第十二章 紅糖薑茶
還不錯?!
唉,看來又是一個失去了味覺的可憐人啊。
幼時年紀小,有幸吃過一次林銘突發奇想一陣亂弄出來的東西,拉了三天肚子……
從此她便再也不敢對林銘的創新抱有任何期待了。
所以對於鍾晚意的“味道很特別”和程硯的“還不錯”,她也只能報以一個尷尬卻不失禮貌的微笑了。
笑完后程硯倒是看了過來,“怎麼,不試試?”
他目光所及是他剛才交換過來的那杯。
她也沒想太多,道了謝便戳了吸管,小口輕嘬。
只覺一股溫熱而帶着些許辣味地感覺充斥口腔,她一愣。
紅糖薑茶?
這……她沒忍住砸吧了一下,確實是紅糖和姜的味道,不過姜味似乎並沒有那麼濃烈,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
但,這好端端一個男孩子,喝紅糖薑茶?
確定沒問題嗎?
由不得她多做思考,陳明已經踏着上課鈴聲走進了教室里,隨即開始了他滔滔不絕的對這一周的總結,以及對他們稍有懈怠的學習態度的鞭策,最後還不忘再一次叮囑他們認真對待下周的高三第一次月考……
雖然是班會,但畢竟是班主任的主場,也沒幾個人敢在下面做自己的事情,除了唐予和程硯。
自上課鈴響之後,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從課桌里摸出了卷子,自顧自解着題,默契地不對這茶做出任何反應。
剛開始唐予還忍不住偷偷帶着不解的眼神看身側之人,但見他神色間坦蕩無虞,倒是也不再糾結些什麼了。
她雖然討厭姜的味道,但做數學題的時候時不時嘬幾口這紅糖薑茶還挺讓人頭腦清醒的,於是便也悄然習慣了這樣的味道。
下課鈴聲響起,手中的題目也做到尾聲,垂眼時目光落到浸染日光的紙上,提筆寫下最後的答案,講台上的陳明也終於做了結束語。
“我知道大家每天學習都已經很累了,但是咱們還是要認真對待這一次月考啊,這也算是對以前知識的一次摸底,決定了之後各科老師對大家的教學策略,好了,都準備準備回家去吧,回家路上都注意安全,還要,要記得認真複習!”
說完,他推了推掛在鼻樑上的框架眼鏡,拿起桌上的保溫杯走了出去。
教室里瞬間變得喧鬧起來,當然臉上洋溢着的大多都是回家的喜悅之情。
唐予方才桌上東西收拾好,林銘便推着他半大的黑色行李箱急匆匆過來問她:“老大,你這周回大院嗎?”
她半握着奶茶搖頭答他:“不回,有事。”
“啥事啊,需要我不。”林銘追問。
唐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只抬頭看了他一眼,林銘便馬不停蹄地提着行李箱沖了出去,一句廢話都沒有。
她收回眼神,提着書包準備走時看到身邊的人才開始慢悠悠地收拾東西。
那紅糖薑茶被她一節課喝得差不多,肚子也暖暖的,比起方才簡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忍着那股刺喉嚨的姜味,她努力喝完杯里剩餘的,在校門口輕輕一投,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奶茶杯準確無誤地被投進了“可回收垃圾”一類。
三分!
磚色校門牆外,道路兩旁種滿了鬱鬱蔥蔥的法國梧桐,原本略顯荒涼的大道上,此時兩側都擠滿了各色車輛,倒是各自有序的停靠在斑駁樹影之下。
唐予還是身穿着藍白相間的校服,單肩將米白色的書包毫無壓力一般挎在肩頭,手輕拱起來搭在額間,眯着眼睛站在樹蔭下看了半天才在眾多車輛中找到了自家的。
“李叔,辛苦您了。”方才在後座坐穩,唐予便乖巧給李叔投去一個大大的微笑。
李叔從後視鏡里也笑得皺起了褶子,“不辛苦不辛苦,小姐這周在學校玩得開心嗎?”
唐予莞爾,難得有些撒嬌的意味,“李叔,我都高三了誒,又不是還在上幼兒園,整天都在玩。”
李叔無奈搖了搖頭,“老了老了,李叔年紀大了都忘了小姐也慢慢長大了,怎麼能還像小時候那樣問小姐每天玩得開不開心呢。”
“李叔哪裏老了,明明就可年輕了呢。”
這一句話可把李叔誇得滿臉都是止不住的笑意,“老了老了,比不得年輕那時候了,”說完才想起這半天還沒有起步,於是繼續問了句,“小姐,今天還是回大院嗎?”
唐予卻搖了搖頭,“去墅湖吧,”隨即嘴角輕輕勾起,略帶嘲諷地說道,“不是說那位徐阿姨帶回來個哥哥,讓我回去給他接風洗塵?”
等她說完后李叔便啟動了車子,離開之前還不忘往窗外看了好幾眼,嘴裏也不自覺念叨着,“也不知道那孩子自己能不能找得到路回去。”
已經在車上拿出英語詞本準備背的唐予聞言愣了一下,問道:“他還在上學?沒有安排人去接他嗎?”
李叔一邊操縱着方向盤,一邊回答她:“小這些日子沒回去不知道,那孩子前兩天也被先生安排進了這所高中,先生本來也是安排我負責接送的,但那孩子今早山跟我說他記得路,自己能坐公交回去,讓我以後都不用接送他了,我這也是沒辦法,就提出讓他今天先試試了。”
“試試?”唐予皺眉,萬一找不到不又是一個麻煩,隨即對李叔說道,“李叔,倒回去等等吧。”
“誒。”李叔原本也正擔心,此時得了回應便挑了個最近可以掉頭的位置,方向盤一轉,便順着原路倒了回去。
倒回去后李叔負責開窗盯着校門口看,她也沒了再背些什麼東西的心情。
順道便將手機打開,逛起了醫學論壇,輕車熟路找到了罕見病板塊,看着那進展渺茫的罕見病治療研究,眉目不自覺皺了起來。
…………
風過樹梢,在日光下閃爍着金黃的梧桐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唐予像是被這風驚醒,從手裏的手機上抬起頭,放下車窗向外望去。
磚色校門處穿着校服出來的人早已寥寥無幾,樹蔭下的車輛也不似方才那般擁擠吵鬧,她只望了幾眼,向前問道:“李叔,還沒看到他出來嗎?”
李叔這這才將眼神從窗外收回來,搖了搖頭,“沒看見那孩子。”
她側過頭去又望了好一會兒,估摸着人都快走得差不多了,才開口,“走吧,可能錯過了。”
李叔雖然心中仍是擔憂,但想着或許真錯過了不一定,只能一路上注意一些看會不會遇上了,於是點了點頭,收回目光,便啟動車子離開了。
窗外風聲呼嘯而過,天氣燥熱,她坐直身子,將高高束着馬尾的紅色頭繩側着頭取了下來,纏在手腕上,隨後抬手輕挽了幾下,便將披肩的長發挽在的枕骨后,有風略過,臉側的兩縷青絲順着指引描繪着風的模樣。
恰此時日光順着樹影間隙跳躍過來,輕輕吻上她白皙修長的脖頸,她側目,眸中清冷,仿若勘破紅塵的神明降臨人間。
這便是單肩挎着書包方從校門處出來的程硯目之所及。
“神明?”他低垂着頭自嘲一笑。
若這世上真有神,那他曾苦苦掙扎過來的那些日子,每日每夜都盼望着神明降臨的那些日子,怎麼沒有一個神聽見過他的祈求呢?
只是……予予,唐予。
有意思,真有意思。
腦中想着些什麼,腳下步子沒停,慢悠悠便踱到了附近的公交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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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有意思,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