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藏秘
回到縣衙，暫時歸於平靜。
只見他來到了後院的一座亭子前，身形一閃，消失在不見。
再出現時，已經處身一片黑暗狹隘隧道中，這應該是一間密室，就在縣衙的後院，但是看不出絲毫入口的痕迹。
悉悉索索，縣令沉着一張臉在隧道中前行，兩旁是堅不可摧的青石，每隔數丈亮着青銅油燈。
隧道中寂靜無比，只能聽到腳步聲和燈芯燃燒的聲音，四周的石壁上長滿了青苔，顯然這條隧道很少有人通行。
縣令的身影在隧道中穿梭，從進入之後大概走了一刻鐘，前方出現三條岔口，中間那條隧道燈火通明，左右兩條通道漆黑如墨，如同兩張黑暗巨口，陰森可怕。
縣令的身影一閃，消失在三條通道面前，看不清楚他走進了哪一條通道，很顯然，他謹慎的很，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肯留下。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隧道之中傳出怒吼，應該是一頭恐怖的妖獸，如同發狂了一般兒，震的隧道山石抖動，泥土嘩啦啦的掉落在地。
這時，縣令灰頭土臉的出現在三條岔口前，手中抓着一顆小孩頭顱大小的圓形光珠，絲絲氤氳的炁力從他指尖流露，詭異無比。
縣令這次沒有憑空消失，他在三岔通道外駐足片刻，抓着光柱又進了右手邊那條漆黑的通道之中。
在他進去不久，隧道中再次傳出恐怖的吼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比之先前那次強了數倍不止。
過了片刻，他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三岔路口，這次，他的手中多了一張沾血的獸皮，縣令一手拿着圓形光珠，一手攥着沾血的獸皮，面無表情的走進了中間那條光明通道之中。
這條秘境真的恐怖，竟需要全都走上一遭，取得信物，才能真正開啟通道。
隨着他深入，中間這條通道突然變得明滅不定，如同一隻眼睛，閉上又睜開。
“你來了！”
有聲音傳出，散發著熒光的石壁光滑細膩，如女人的肌膚一般閃着光澤。
縣令瘦弱的身軀略顯沉重，像是背負千斤巨石，行走的速度很慢，他目視前方，眼神如一柄寒劍，直插黑暗。
沒錯，耀眼的通道盡頭，漆黑如墨，石壁散發的熒光被吞噬，黑暗與光明界限分明。
“我來了！”
縣令在光明盡頭駐足，將手中的圓珠和獸皮丟了進去，通道里寂靜，兩件血物掉在地上，發出乒乓和撲哧的聲音。
過了許久，黑暗中響起悉悉索索，類似爬行的聲音，縣令聽到聲音皺起眉頭，輕聲道：“你真的老了！”
“呵呵……”
一陣軟弱無力的笑聲從中傳出，緊接着響起咀嚼的咯吱咯吱聲，聲音慷鏘有力，越發響亮。
“胃口不錯，看來你又成功了一步！”
縣令盤坐在隧道之中，望着黑暗之中開口。
似是前方有什麼恐怖的東西，他很謹慎，不肯上前。
“你再害怕什麼？有話進來說吧，我太無聊了！”
黑暗中的聲音由遠及近，且變得中氣十足，縣令聞聲挑了挑眉，道：“你最好老實呆在裏面，再敢往前一步，我立刻就走！”
洞中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后響起一聲沉重的嘆息，道：“說吧，你又遇到了什麼問題？我若是知道會幫你的！”
縣令臉色緩和了一些，目視黑暗，道：“你算準了，乾列之地有大人物在！”
黑暗中傳出大笑，回道：“我一個將死之人，騙你有什麼用？再者你待我很好，萬物皆有感恩之心，我自然也不例外！”
縣令聞言嘴角冷笑不止，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提到感恩之心？你的心早在近千年前已經丟失了。”
黑暗中那東西聽完這句話變得沉默，吼叫發出陰森得低吼，呼吸也變得急促沉重。
“是啊，你說的很對，我早已不配稱之為人了！”
那東西再自嘲，而後又道：“你遇到了難處，我會幫你，就當是死前最後的救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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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句話說的很是誠懇，縣令聽後面色緩和了一些，黑暗中這東西的來歷很是神秘，並且擁有無所不知的能力，故此他才會冒着很大的風險來到了此地。仟韆仦哾
“天師府來了三名天師，個個天賦異稟，實力強大，你若是見到或許會很欣慰！”
縣令冷不丁提起天師府來，似乎黑暗中這東西跟天師府有關係。
果不其然，他說完這話之後，黑暗中那東西發出急促的低吼聲，沙啞道：“天師府？好久遠的名字，一群數典忘祖的卑鄙小人，他們來乾列最好，這次大劫，讓他們全部應劫吧！”
黑暗中傳出的話語帶着無盡的恨意，天師府應該是他的敵人，所以才會如此。
縣令面無表情，繼續面對黑暗，道：“今日乾列格外熱鬧，先是異域劍修現身姬河，后又來了四名紙紮人，我來見你之前，才擊退了一頭古時的大凶！”
他朝着虛空揮手，一條巨大的骨架連着手爪出現在半空中，這是一根沒有絲毫血肉的白骨利爪，足有半人多高，這僅是半截手臂而已，可想這東西的真身該有多麼強大。
光明處望不穿黑暗，黑暗裏中卻能見到光明。
在縣令亮出白骨利爪的那一刻，黑暗中傳出輕咦之聲，那東西很是震驚，縣令在外頭隱約看到黑暗中有兩點亮光閃過，不由得心中一驚，他知道剛才閃過的那兩點亮光，應該就是那東西的眼睛。
難不成，他真的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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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令在心底自問，想到這東西萬一成功了，將會是一件驚天動地史無前例的大事兒，他不禁也在擔憂，若是他真的成功，破開了此地的封印，那他出去的第一件事，又會準備做些什麼？
“你應該認識此物，他如今提前出世了，我拼掉了三千五百道法陣，才逼的它留下一條手臂！”
那東西聽后沉思了片刻，頗有些遺憾的道：“這一族最是生性多疑，睚眥必報，你這次斷它一臂，它勢必不會跟你善罷甘休，這下麻煩大了！”
聽完這些，縣令瞳孔縮了縮，咬牙道：“它不來最好，我也不會與它算完，它敗走之際，曾張口吞了我一鎮百姓，我若不將他斬殺，難消心頭之恨！”
聽到白骨利爪的主人一口吞了一鎮百姓時，黑暗中發出隱忍恐怖的笑聲，他想起了關於這一族的陳年舊事。
“在你眼中是同族百姓，在它的眼中只不過是血食罷了，你要知道，當年這一族在黑暗時代是出了名的貪吃，他們曾圈養一國的兩腳羊，為了保證血食取之不盡，他們費勁了心思，專門從各地挑選精壯的種羊喂以靈藥仙草，並且還傳下雙修固原之術，令他們繁衍……”
“夠了！”縣令怒喝，想要制止對方再說下去，但是黑暗中那東西並沒有住口。
“呵呵，你們總歸是要面對現實，成王敗寇，天命使然，如今你們作為他主宰者，不是也同當年他們一般兒，對異族掌握生殺大權？”
“再者，你們或許應該感謝當年的某些族群，若非是他們為了保證血食不會用盡，傳下粗略的修行法門改變種羊得體質，你們至今都不懂何為修行，只會一輩子渾渾噩噩成為他人的血食玩物！”
“收起你那副憤怒的嘴臉吧，真相往往事與願違，我說的這些你心知肚明，既然真實存在，那就應該坦然面對，不然，它們存在的意義又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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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聲音越來越興奮，他提及過去，無論是語氣還是語言都充斥了了無邊的嚮往。
縣令沉着一張臉聽他自言自語，並未再開口打斷，只等他自言自語夠了，才低聲喝道：“我來這裏，不是聽你講那些骯髒的過去，除非你願意承擔孤寂之苦，也將無人再給你送來續命的內丹，以及能減緩你痛苦的新鮮獸皮！”
黑暗中沉默少許，回道：“你再威脅我嗎？你知道的我行之將朽已經回天無力，怎麼還會懼怕這些！”
縣令道：“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所執着的斷路或許有了新的方向，你現在所缺的便是時間，只有活下去，你才能撐到最後，才會有希望！”
“呵呵，是嗎？連我自己都不敢這麼認為，你憑什麼如此說？”
黑暗中的聲音充滿自嘲，縣令聽得真切，除卻自嘲之外，還有極度的自我懷疑夾雜其中。
“直覺，你如今的狀態今非昔比，隔着黑暗，我似乎看到了一尊火熱的銅爐衝破黑暗，化為烈陽，一飛衝天！”
縣令毫不避諱，他說出了心中最為真實的想法，的確如此，他面對黑暗時，真的感覺到了。
“真的感應到了嗎？”那道聲音孤疑，他又在自言自語，道：“或許是吧，只是我如今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縣令盤坐在隧道之中，眉毛一挑，他感受到一股濃郁的頹敗之意，他長了長口，心中為黑暗中那個東西感嘆，它雖做了不少錯事，但也曾是一代強者，如今卻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罷了，罷了！”就在縣令感慨之際，黑暗中那人開口了，他似乎精神有些不對，時而瘋癲，時而冷靜，時而妖邪，像是走火入魔，道：“我知道你的來意，你來找我是想得到破解這次大劫的法門對吧！”
“不錯，你若真心恕罪就毫無保留的告知我方法，等此間事了，我回京都之後，一定為你討回一些公道！”
縣令很沒有底氣，應該是知道他能為黑暗中的東西做的太少了，就連一句公道話，他都要小心思量，拿乾列功績去換。
“我不需要你做什麼，我這是乃贖罪，哪還敢再去要什麼公道？”黑暗中那東西苦笑，語氣越發的無力，他道：“你走吧，不要再這裏浪費時間，去找一口白棺，破解此次大劫的關鍵，就是那口白棺！”
縣令騰的一下從隧道中站起來，他盯着黑暗伸深處，沉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口白棺我早就察覺很不對勁，只是不曾將他捉住，有什麼辦法可以將它攔住？”
“沒有辦法，一切全憑它的心情，你不要以為那真是一口白棺，對於黑暗時代的邪祟來說，那是禍亂的根源，對於你們人族來說，那應該是一件無上的至寶，只要人族的氣數未盡，它便會一直幫助你們！”
“人族無上的至寶？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縣令皺眉，他不太相信對方所說，故此有些懷疑。
“呵呵，歲月有更替，一世一輪迴！”黑暗中的存在像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他冷冷一笑，又說出一個駭人聽聞的秘密。
“你們奉若神明得那位，後世尊稱他為仙齊主，便是從那白棺之中爬出來的！”
縣令聽后，猶如晴天霹靂落在他的身上，一時站立不穩，扶着隧道光華的石壁才得以穩住身形，他徹底愣了神，不敢相信方才聽到的一切。
仙齊主竟是聰白棺中爬出來，這與大齊國志記載的完全不符，仙齊主應是天選之子才對，他是引領人族走向勝利的神明，怎麼會是從那口妖異的棺中爬出來呢？
那他算什麼？邪祟亦或是人族？
“我知道你難以接受，可事實就是如此，他不僅不是你們所理解的天選之子，而且還曾是那些王族圈養起來的一頭種羊，每天都為他們繁衍血食！”
縣令崩潰，他雙手堵住耳朵，不再聽那東西胡言亂語，這太過危言聳聽，直接顛覆了他的三觀，他再聽下去只怕會走火入魔。
“呵呵，你的道心太不堅固了，這是你們如今修行之術的弊端，只一味地藉助術法之力，全然忘了自身強大才是施展術法的基本所在，並且你們理解錯了修行的最終奧義，修行為的是長生，而不是神通變化，境界到了，神通自然水到渠成！”
縣令早已聽不進去這些，他勉強清醒，看了一眼黑暗深處轉身就走，不敢再留在這裏。
踉踉蹌蹌，他出了隧道，來到了先前的三岔路口，扶着石壁大口的喘息，那東西帶給他的壓迫實在是太強大了，他方才一直再隱忍，直到此刻才敢表露出來。
“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縣令問自己，黑暗中那東西的來歷十分神秘，他此刻也迷惘了，他所告知縣令的東西太過匪夷所思。
大齊奉若神明得仙齊主竟然是從一口棺槨中爬出，他還曾是黑暗時代王族曾經精挑細選出來用於繁衍後代給王族提供血食的種羊。
縣令寧願相信第一點，也不敢相信第二點。
一旦消息傳出，將會對大齊所有修士的信仰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我不相信，他的話只能聽信一半！”
縣令自言自語，穩定心神將剛才聽到的一切全部強制性封印，他只留下了那具關於白棺的信息，然後匆匆離開了通道。
等他走後，三條通道之中傳出若有若無的低吟聲，似乎是在呢喃。
“我該何去何從……”
聲音漸有漸無，最後三條通道全都變得漆黑如墨，緊接着一道模糊的人形身影出現在了先前縣令駐足的地方。
他的身影很是古怪，似乎藏身在空間之中，身影時而立正時而扭曲，站在三條洞口前望着隧道出口默默思量。
許久之後，他嘆息一聲，轉身走進中間那條通道之中，沒有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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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條秘境中恢復了寧靜。
若是縣令看到那道人影，一定會大驚失色。
那個東西竟然能從黑暗中走出來，豈不是說明這裏的禁制已經無效了？
他如果出世，對於大齊來說將會是一場天大的災難。
乾列大劫固然可怕，可是與這東西一比，猶如螢火對皓月，根本沒有想對而論的可比性。
可惜，縣令已經走遠了，他沒有看到這一幕。
再說縣令離開秘境之後，身影一閃出現了縣衙的後院之中。
縣衙後院是他的私人屬地，一般兒情況下沒有他的傳喚，其他人不會來到這裏。
出現在後院之中，縣令回頭看了一眼那座亭子，轉身離開，朝着縣衙待客的大廳走去，路上他遇到了神色慌張的張捕頭，張捕頭一路朝着後院奔走，見到縣令之後，連忙行禮，然後急道：“大人，可找到你了！”
“發生了何事？你為何如此慌張？”
縣令挑眉，詢問張捕頭。
張捕頭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急道：“出大事兒，你快過去主持大局，應邀前來的那些奇人異士不知什麼緣故，來到了縣衙之後突然打起來了！”
“哦？”
縣令應了一聲，抓着張捕頭的肩膀，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等他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縣衙大院。
“住手！”
他望向場中，臉色陰沉。
縣衙大院中另有好幾十人再打鬥，出手毫不留情，甚至有人已經受了重傷，一名儒袍術士正忙的不可開交，給受傷的奇人異士瞧病。
一個瘸子，瞪着一雙鬥雞眼，懷中抱着一枚龍蛋在人群中奔逃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