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遇
豎日,天還沒大亮,秋暝就跟着大伙兒上了牛車,大坳山離青城鎮算不上遠,但乘牛車至少也要兩個時辰,早點出發,趁日頭沒出來趕到集上也不會被曬得太難受。
秋暝聽着一旁的二丫嘰嘰喳喳唱着歌,牛車越顛簸二丫越快樂。
二牛在一旁問她打算怎麼去京城,二牛曾聽路過的貨郎說過徒步走到京城需要一年,若是雇馬車就只需一月,二牛雖然沒坐過馬車,但也知道肯定不便宜,又說到如果能找到路過的商隊、鏢隊捎上一程就是再好不過了。
秋暝想了想:“二牛哥說的是。”
隨着日頭漸大,馬車也緩緩使進鎮子,秋暝和二牛下了牛車付了車錢,二牛便帶着她穿梭於巷子間去尋相熟的行腳商,只聽那行腳商說道,若要雇馬車進京少說也得三十兩銀子,商隊大多是輾轉各地買賣物什,等到京城沒個一年半載肯定不成。
秋暝聽後有些失望,她不是沒錢,相反她是非常有錢,錦娘去世前給她留了好些京城匯通商號的存票,有的是存物有的是存錢,但這些在青城鎮都是廢紙一張,無甚用處。加上之前王娘子給她的五兩碎銀,她身上能用的總共就只有十兩銀子和十幾個銅板而已。
秋暝剛想托他尋個商隊,又聽那行腳商道:“不過前兩天有位要返京的公子托我尋個會洗衣做飯的婢女,那公子身邊只跟了個隨從,無需簽賣身契,也承諾若是姑娘到了京城必定重金答謝,我觀他周身氣度不凡,像是個可靠的,若姑娘有意就先小坐一會兒,那公子的隨從每日午時便會來。”
秋暝不置可否,她在大坳村這麼多年,別的什麼都沒學會,論起掃地洗衣她也算個好手,至於做飯,也就馬馬虎虎,勉強能吃,吃不死人。
不過片刻功夫,外頭一個身穿深藍色圓領袍,腳蹬長靴,身材修長高瘦的男子打外邊兒掀開帘子就直接進了堂屋。
秋暝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人身材雖瘦,步子卻穩,走起路來健步如飛,雙手虎口處均生了厚繭,一看便是習武之人。
那行腳商用手指了指秋暝:“這位姑娘也要去京城,我記得上次公子來是乘了馬車的,這樣約莫一月有餘便能到京城了。”
那藍衣男子對着行腳商笑了笑,又看着秋暝道:“姑娘喚我習風即可,我家公子乃是京城匯通商號的大少爺,這次公子是來分號處理事務,臨時匆忙出門,沒來得及帶小廝侍女,我們急着趕路沿途也不可能一直在鎮上歇腳,公子嫌我做飯難吃,才想聘用姑娘一段時日。”
秋暝看着習風,他比秋暝高出不少,卻是一張帶着些許嬰兒肥的圓臉,眼睛乾淨又明亮,像極了涉世未深的少年,秋暝不由的信了他幾分,但還是開口問他:“你說你們是京城匯通商號的,可有證明身份的東西?”
“姑娘可是知道我家商號。”習風說著便從袖袋裏掏出半個巴掌大的玉牌,遞到了秋暝跟前。
秋暝仔細的瞧了瞧,玉牌水色清透,泛着淡淡細膩的油光,確是上佳的美玉,而且上面匯通商號的字樣與她娘給她的存票上印章一模一樣,上面還篆了一個小小的楚,她曾聽她娘講過,匯通商號的掌柜好像是姓楚。
可秋暝不知道的是,這玉牌其實是匯通商號今年改革后證明存貨人身份的令牌,並非是證明當家人的令牌,因為紙質的存票不易於保存,才製作了這種玉牌方便來存號的王公貴族。
習風見她沒察覺到什麼異樣,暗自鬆了口氣,心道這丫頭果然只是聽過商號的名頭,不然就要露餡了。
習風堆起來滿臉笑意:“姑娘可是看好了,要是姑娘覺得沒問題,我便帶姑娘去見主子,姑娘能否同我們一塊兒上路還需主子同意。”
秋暝聽這話,就是如果他主子不同意就不能帶她了,她知道習風要找的是廚藝好的,她這粗陋的手藝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他的眼,萬一有錢人的品味獨特,吃慣了山珍海味還就好她這一口呢。
秋暝心裏有些忐忑,但還是決定去一趟。
習風帶着秋暝出了門,直奔了賣雜貨的鋪子,秋暝暗道不好,果然是要考教她的廚藝。
這邊秋暝還在暗自叫苦,後悔自己怎麼沒學到錦娘一星半點的好廚藝。
那邊的習風已經挑了幾十斤精製大米,各種果脯蜜餞,糕點小吃裝滿了一麻袋,習風裝模做樣的摸遍了全身,才對秋暝開口道:“秋暝,我出門太急忘記帶錢袋了。”
掌柜的也一臉喜色的望着秋暝:“勞駕姑娘,九兩二錢銀子。”
秋暝有些猶豫但還是付了銀子,她想就算他的身份是假的,可那玉牌自己親眼見過,總不能是假的吧,光那玉牌就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這人雖是個隨從可也穿着體面,行事做事也有分有寸,有規有矩,總不能演這麼大一出只為了騙她九兩銀子吧。
可很快她就傻眼了,這人還真就是為了她那幾兩銀子。
習風扛着大包小包東西跟她並排走着,很快就帶她出了城門往林子裏去了,他邊走邊嘮:“在我們京城一到秋天無論什麼樹葉全都會染上金黃色,可好看了,可一到冬天就又哆哆嗦嗦的全都落了,我也是第一次到南方來,才知道原來樹也可以四季常青的。”
秋暝跟着他走到了馬車前,看着習風掀開車簾,把東西一股腦兒都塞進了馬車,馬車上還坐着個身着月白長衫的青年男子,男子鼻樑高挺,頭戴玉冠,雙唇輕啟,雙眸含笑的看着她。
習風看她還在發獃,點了點她的額頭:“看啥呢丫頭,趕緊的上車,咱們啟程了。”
秋暝這才反映過來上當了!合著這倆人根本就是窮光蛋,把她當冤大頭耍着玩呢!
秋暝利索的爬上馬車,把東西往車下搬,習風看她搬東西也急眼了,她搬下來,習風又搬上去,如此反覆好幾次,秋暝已經累的氣喘吁吁扶着車門,習風還跟沒事人似的,她瞪了眼坐在車裏的人,又看習風:“你騙我。”
習風又笑:“姑娘這是哪裏的話呀,我都在那房樑上聽了好久了,你只有十兩銀子,是到不了京城的,而我們有馬車你有錢,咱呀這叫互幫互助、互利互惠。”
秋暝氣的跺腳:“你真是太不要臉了!”
一刻鐘以後,秋暝還是坐在馬車裏瞪着坐在她對面的白衣男子,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