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萬木林氏

床上那老頭道，「雪兒，別人找到這裏了，別發橫。」

然後，他問，「我家雪兒怎麼得罪了你們。」

牛大力冷聲說道，「你家的這小子，偷了我們白爺的錢。老東西，趕緊讓他還錢，不然，我也不想叫什麼警察啥的，我把你這房子給踏了。」

說罷，牛大力的手放在門中，輕輕一用力，那門就格格作響。

「你敢。」

戴頭盔那人猛地取了頭盔，雙眼憤怒地看向我們。

頭一甩，長長的頭髮飄下。

牛大力一下子呆了，指着那人道，「你…你…怎麼可能是你。」

這人，是寧梅。

她的目光冷冷看着我，「對，是我，是我偷了你的錢。」

我冷冷道，「找債主偷，你真會偷？」

她漠然說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只知道你有那麼大一筆錢，不偷你，偷誰？」

「小偷被抓，按江湖規矩該怎麼辦，你該知道吧。」

江湖老規矩，抓住小偷，脫衣遊街，都是正常操作。

寧梅嚇得臉色慘白，手緊緊捏成拳頭。

指縫之間，扣着一張刀片。

「大不了，死。」

「死，你死得了嗎？」我冷冷看她一眼，指着床上的老頭道，「他還等着你服侍呢，你死了，他也就死了，你有資本死嗎？」

她的頭，猛地轉向床上，眼眶突然流出一串眼淚。

我走過去，淡淡地看向她。

我的手，在她肩上一拍。

她的全身，猛地一抖。

這因這一拍，她身上藏着的刀片，已被我收走。

床上的老頭一直盯着我們，此時大驚，他萬萬沒想到，我竟有如此能耐。

他用力從床上坐起，右手握拳，左手再上。

接着，左大拇指朝天一立，開口說道，「小兄弟，請恕老朽身體不便，無法下床相問。」

「江湖路上一枝花，金戈藍榮是一家。敢問小兄弟，走的是什麼道，入的是什麼門？」

牛大力和寧梅，詫異地看着那老頭，一臉霧水。

而我也同樣抱拳，左拇指朝上，答道，「萬物歸藍藍回水，水歸八卦。我走的是藍道，入的是千門……」

我們兩人說的，屬於跑江湖的春典黑話。

金道，指的是陰陽算命。

戈道，指的是江湖賣藝，玩雜耍的。

藍道，就是我這樣，以賭為生的人。

榮道，說的就是小偷兒。

這些話，早已消失在現代的江湖之中，只有白爺他們這輩人，才記得清楚，說得明白。

只是，他也懶得教我，因為白姐說過，現在的江湖上，根本沒人會聽，學了也白學。

所以，湊合兩句我行，但要真說下去，我也說不了。

老頭又道，四海榮道路，樹於左右共相扶，能問一下，這位藍道兄弟的名諱嗎？」

他的意思是說他走的是榮道，姓林，並且問我，我姓什麼。

我道，「雪花萬，海中龍，給林老先生道好……」

這句話，是指我姓白，名龍。

林老轉眼看向寧梅，「雪兒，還不趕快把錢還給人家。」

寧梅向前一步，走到我面前，「白爺，這錢，算我借你的。」

牛大力罵道，「借，你就是黃鼠狼借雞，有借無還。少廢話，趕緊把錢給我們。」

林老道，「雪兒，江湖有江湖規矩，別人找上門來，是你學藝不精，怪不得別人，聽話，不然，爺爺揍你。」

「爺爺，把錢還了，你這病怎麼辦？」

「怎麼辦，能怎麼辦，老毛病了，死不了。」

怪不得這老頭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身體一動，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原來是病了，而且看樣子，病還不輕。.

他說話時，身體還不由自主的發抖。

「雪兒，江湖規矩，不可有違，盜亦有道，就算我死了，也得謹記林氏傳承，趕緊把錢還回去，別再廢話……」

我走到老頭床邊，「你什麼病？」

「不知道，沒去檢查，只是胸口痛，經常痛得抬不起身。」

我淡淡問，「聽你剛才所說，難道你是盜門萬木林氏。」

他詫異地看向我，「你知道萬木林氏？」

我點點頭。

作為千門中，我不僅知道盜門，而且對萬木林氏的歷史也比較清楚。

當然，這些都來自白爺的講述。

自古以來，便有三教九流之分，其中最具傳奇色彩並且組織龐大的八門行當，被人稱為江湖外八行！它們分別是千門、盜門、索命門、蘭花門、神調門、蠱門、紅手絹、機關門。

有句話叫：盜門三隻手、千門兩顆心、蘭花情全假、紅門手非真。

盜門幹什麼，當然就是我們平常說的小偷。

世上小偷多，特別是世紀交替時代，貧富差異大，小偷猖獗。

但真正算得上盜門的，卻少之又少。

因為任何一個門派，都有規矩，都有傳承。

萬木林氏，是盜門中最正統的門派，白爺曾經提過一次，「萬木林氏是真正令他佩服的盜門。」

有人說，偷盜還有區別嗎？當然有。

盜亦有道，盜門有很多規矩，不盜貧，不盜病，不盜老，不盜幼……

但如今的世上，懂這種規矩的人太少太少。

所以，現在最多的叫賊，而且是毛賊，這些毛賊是沒有江湖道義的人。

白爺說萬木林氏在民國時期因一起殺人案與其他門派鬧翻，最後被圍剿，從此江湖上再也沒看到萬木林氏的人。

「幾十年了，我還從沒聽到萬木林氏的消息，不過我相信，萬木林氏必定還有人在，你要是遇到林氏的人，得敬一尺，讓一丈。」

當時，我並沒在意，因為這種可能實在太小。

他幾十年沒遇到的人，我怎麼可能遇到。

沒想到這麼巧，我不僅遇到萬木林氏的人，而且發現，萬木林氏和白爺住在一條街，距離只有幾百米。

我看着寧梅，「你叫什麼名字？」

「林雪兒。」

我點點頭，轉身對牛大力說道，「大力，我們走。」

「走，白爺，錢…錢不要了？」

我白他一眼，「廢話真多。」

他趕緊住嘴，不再多問。

剛到門口，林爺問，「白兄弟，你師承何人？」

我搖搖頭，「小家而已，不值一提。」

這是拒絕透露我的信息。

他微微點頭，「榮藍是一家，都是道中人，江湖風煙起，無名最相宜。」

牛大力不解地跟我走出院子。

直到上了車，他才邊開車邊問，「白爺，你這麼大方？」

「你至少得留下個幾十萬吧，那老頭的病，也不一定要得了那麼多錢啊，我看二十萬就足夠了。」

我說她會來找我的。

「找你，什麼時候？」

我淡淡說道，「很快。」

果然，早上天才亮，門就被猛地撞開。

來人是林雪兒

跟在她後面的，還有牛大力。

娟姐一大早就回來了，聽到撞門聲，也趕緊跑過來。

我淡定地坐在沙發上，抽着煙。

林雪兒一臉怒氣，「白龍，你這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