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生難得是清閑
姜離看着小拾實在着急,把剛準備好的長篇大論炫耀的話又吞回了肚子。改口道:“這本是我給自己準備的,用來應付南川家裏那些個繁文縟節。”
緊接着,姜離驅動靈力,將指甲化作利刃,輕輕劃破小拾的指尖。小拾微微蹙眉,正要喊痛。只見姜離拿起那團狐狸尾巴,拂過小拾指尖的傷口,雪白的絨毛上沾上了一點紅色。不一會兒,紅色漸漸消失,狐狸尾巴上生出了一個跟小拾一模一樣的人,只是還保留着尾巴。
姜離繼續使用靈力,將假小拾的尾巴摘下,遞給了真小拾。“你拿着尾巴,試着想想你先前幻形的模樣。”
小拾照做,假小拾跟着她的思緒,變成了先前在周、姜兩家示人的女子模樣。小拾等了半天,沒等來其他動靜,就轉頭看向姜離,“它怎麼不動啊,不會只能這樣吧,這頂個什麼用?”
姜離搖了搖頭,“你輸送點靈力給她試試?”
小拾繼續照做,那假小拾吸收了靈力,漸漸動了起來。神態表情也跟小拾一模一樣,它衝著小拾說:“我是你的影子,你想讓我做什麼,說吧。”
小拾對着影子讚嘆不已,晃着手裏的狐狸尾巴對姜離說:“這東西可以啊,這影子跟我當真是一模一樣,連神情和動作都跟我如出一轍。”
姜離還沒說話,倒是影子先開口了,“少見多怪!”
小拾更開心了,說得這話,說這話的語氣也跟她一樣,如此當真能以假亂真了。
姜離開口道:“這影子還能使用你輸送給它的靈力,施些簡單的法術。你在姜家學堂是學詩書禮儀,也用不上太多靈力,這些已經足夠了。快叫她替你回南川吧,這截狐狸尾巴就縮小掛在身上,還能施法查看影子那邊的情況。”
小拾馬上吩咐影子替她回南川。影子也忍不住抱怨了幾句:“讓我替你受過、替你上學,自己倒在這逍遙!”抱怨完便動身出了宅子,向西而行。
小拾目送着影子離開,揮了揮尾巴,將其縮小掛在腰間。解了燃眉之急,姜離叫來僕從替小拾收拾了東屋的住處,又讓人去備些酒菜。
兩人從抱怨姜家學堂開始,聊到盤古大陸各處的景觀、各神族世家的八卦。又聊了山水城的微妙處境,包括城南錦鯉樓的魚妖、城北的戲園子、展鵬樓的雞妖。
姜離告訴她,那展鵬樓的美食在全盤古大陸都排得上名號。人們私下裏笑說那雞妖一定是做菜時自己也在鍋里燉着,才做得出如此鮮美的食物。
小拾聽了咯咯直笑,清幽的宅院裏充滿着歡樂氣氛。
姜離一直走南闖北做生意,見多識廣,小拾聽得十分起勁,絲毫沒有困意。從傍晚開始喝酒聊天,一壺接着一壺,直到上弦月掛在天邊才醉醺醺地各自回房休息。
小拾自小在北原周家長大,從小被灌輸的觀念都是妖族如何喪盡天良、欺壓人族,神妖自古勢不兩立。雖然她從小就有些離經叛道,但聽到這山水城如今人妖混居,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但被姜離說了一通歪理之後,也辯不出哪裏不妥。加上喝多了酒頭腦混亂,便索性先把這其中對錯拋到腦後不去細想。
第二日,小拾一覺睡到了大天亮。出了房門看到太陽正在頭頂,才知道已經到了正午。聽到東屋這邊有了響動,府里的僕從便端上了水方便小拾洗漱。盆中似乎還滴了幾滴蘭花露,聞不出什麼香味,漱口時才嘗到淡淡的蘭香。
這姜離,平時可真會享受啊!
洗漱完畢,小拾站在院裏伸了伸懶腰,準備去正房跟姜離打個招呼。
進了屋子,才知道姜離已經出門了,還在桌上跟她留了字條。
“我大概明晚回來,給你留了些錢在桌上,隨便花。出門記得幻形。”沒想到這姜離看着沒個正形,愛搗鼓些稀奇古怪的生意,這字倒是寫得工整娟秀,有幾分姜家人那味兒。
小拾也沒客氣,拿起桌上的錢袋別再腰間。正想着今天到哪去轉轉,便有僕從端來了兩盤點心,說是主子吩咐一早去金味軒排隊買的,一定合她口味。
小拾聞着味咽了咽口水,這姜離雖然有點婆婆媽媽,但還挺貼心。睡了一上午,也確實是餓了。一盤槐花酥,一盤松露凍。小拾接過點心,用手抓着一口一個,不一會兒便全下了肚。
吃完點心,小拾才想起那影子應該昨晚就已到了南川,便拿出狐狸尾巴施法查看情況。影子的視野在小拾眼前出現,只見影子正在姜家的靜室中。面前一個老古董擰着眉頭,正絮絮叨叨講着什麼齋戒,什麼祭祀禮儀的大道理。
小拾吞了吞口水,嚇得收起了狐狸尾巴。
迷迷糊糊記得昨晚姜離說那城北有個戲園子這戲園子去年起換了老闆,唱戲的是十五六歲的少女。戲園子向來都是男人唱戲,女戲班子本已是稀奇。更稀奇的是,那家店放出消息說,只要是這個年紀的少女,進園子看戲便不要票錢,還附送一個瓜果盤。
有人私下猜測是這新老闆有什麼特殊的癖好,起先還沒有女孩敢去吃這免費的午餐。
後來接二連三有膽大的女孩去了,也一直沒聽說出什麼事。甚至這一年多,大家連老闆的面都沒人見過,這才有越來越多的女孩子去聽戲。
久而久之,這戲園子的生意越來越紅火,男人也都愛掏着票錢往裏扎。又開始有人說這老闆會做生意,是藉著戲園子裏的妙齡女子吸客來着。
小拾正是十五六歲的少女。聽說周伯淵從垃圾堆里撿到她時,正是神妖山水城大戰一百年的紀念日。因為是從垃圾堆里拾來的孩子,周伯淵一拍腦袋便給她起名叫小拾…
就算不是這年紀也無妨,可以用幻形珠子變啊。那戲園子挨着展鵬閣,小拾計劃先去聽個免費的戲,等聽餓了再去展鵬閣飽餐一頓。
姜離宅子裏沒幾個僕從,可各個都是眼明心亮,想必是特殊訓練過或高價買來的。看小拾要出來,馬上有人叫住她,說已備下了馬車。
小拾被關了幾個月,想能在街上走走沾沾人氣,就拒絕了僕從的馬車。接着又用幻形珠子幻化成一個蘋果臉的十五六歲女子模樣,便大搖大擺朝城北走去。
沒想到山水城比想像的大多了,一路從城西南走到城北,腰酸背疼的小拾此刻多後悔沒坐馬車啊!
小拾走到城北的街道上,看到“木藍戲院”的招牌,終於鬆了一口氣,用渾身最後的力氣邁過了戲院的門檻。
剛進門,就有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過來招呼小拾。看她也是十五六歲的模樣,便沒收票錢,引她到一樓大廳里找了個位子坐下。
屁股挨着椅子,小拾渾身酸痛的感覺更清晰了,便沒形象地翹起腿,靠在椅背上四仰八叉地坐着。
不一會兒,有人端來了免費的瓜果盤。小拾四處看了看,一樓只要是這個年紀的女子,人手一份相同的瓜果盤。看來姜離的消息可信度還不錯!
一台戲結束,小拾向樓上看去,發現這木藍戲園對座位的安排也有講究。一樓大廳中間坐的全是女子,外圍一圈有男子,二樓全是男子。估計怕是有不懷好意的男人對戲園子裏的女看客動手動腳,才特意將男女分隔開。
正想着,小拾的目光來到了二樓戲檯子後方的雅座。一名男子正舉着酒杯獨酌,時不時往一樓望幾眼。
那人白衣黑髮,頭上看不到任何配飾,劉海有條不紊地散落在臉頰兩側。寬大的白衣上依稀看得見一些紅色的裝飾,其餘地方潔白得彷彿沒沾過一顆塵土。
也是奇怪,這座位也能有人?
坐在這個位子,戲是一點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樓大廳的觀眾。不知這人是來看戲的,還是看樓下觀眾的。
小拾正好奇地打量着他,正好那男子也在往一樓張望,正好對上小拾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