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守林人
2016年秋,一個晴朗的白天,華夏國蜀地西南邊境的崇山峻岭中,一個姓楊的護林員正在山中巡視。
他被調任到這裏只有一年,山前山後就只有一個駐所,住着他和幾名同事。
這裏別說人煙,就是信號也沒有,連盜獵者也少有光顧,方圓數十里就只有這幾個大活人,守着一片靜寂的山林。
只有每周一次準時準點的直升機運來物資,才讓他們覺得世上並不是只剩下自己這幾個人了。
但林子又不得不守,青山綠水都是寶,更別說這山裡還有幾株極罕見的植物。
姓楊的護林員名珈,正值壯年,同事也大多是年輕力壯的小伙,正是閑不住的年紀。
本來再大的道理也壓不住年輕小伙躁動的心思。奈何幾個人都出身貧困,這一份工作給的錢多,就簽了幾年的合同,來到這荒山野嶺,已是兩年了。
平日裏巡山都是兩人一組,相互有人照應。可今兒個不巧,楊珈的搭檔得了場小病,只能楊珈一個人出來巡山了。
最近都沒出過什麼事,楊珈在山道上慢悠悠的走着,極是愜意。
這山道是一代代守林人踏出來的,新人循着舊道,便不至於走了彎路,跑到別的山頭。
楊珈極喜歡這條路,尤其秋天,層林盡染,猶如大自然隔了三季,再度完成了他的繪作。也不知是人走進了畫中,還是畫裏本來就有這麼一個人。
突然楊珈停下了。
多年磨練的感觀讓他覺得天上似乎有什麼飛過,一頭扎進了林子裏。
那似乎是道白光,或許是只鳥。魚歸大海,鳥入山林,本來沒什麼稀奇的。
但楊珈總覺得不對頭,這隻鳥來得太怪了。形單影隻,像鋒矢一樣衝進山林,似乎要把山林戳開一個窟窿。
楊珈在對講機里跟同事講明,便加緊去看那幾株要重點看管的植物。那關繫着這群人幾年的勞碌。
平時這條路已經走慣了,但此時楊珈只恨自己少生了兩隻腳,不馬上到場確認那幾株植物的安危,他的心始終放不下來。
秋天是特別關鍵的,再有幾天果實就要成熟。
或許這幾株植物能趁機擺脫稀有物種的身份,從此開枝散葉。
但若是讓誰霍霍了,那不說這幾株植物的安危,楊珈自己就得出大事情。
這些時候本來應該有人寸步不離的守着,但奈何這些瀕危物種個個都比較獨特,不是在懸崖上就是在山溝底。尤其是這幾株,練了個倒掛金鉤的絕學,倒長在洞穴頂。
而這洞穴,僅有山羊大,又在懸崖峭壁上,只有一條小道上去。
終於是到了地方,還好,一切都好,這幾株植物個個都精神飽滿,各個頂着兩個青色的鴿子大的果實。一株沒少。
楊珈暫時放了心,和同事會合,暫時把心放下了。
當晚,山上就起了霧,接着就是雷鳴電閃,緊接着雨就下起來了。
豆大的雨點砸在屋頂上,也砸在眾人的心坎上。
那幾株植物雖然重要,但楊珈等人的住所在山間,最怕這種暴雨。
不說山洪,只要幾人帶的設備和儲糧淋了雨,就少不得要過幾天苦日子,等直升機再把物資送進來,不知道要等多久。
幾個人趕緊披着雨衣打着手電,又把防水措施檢查了一遍,把東西都收了進來。又給屋頂鋪上一層塑料,把水引到檐下的排水溝里。
幾人總算舒了口氣,但楊珈仍不放心。
“老陳,我再去看看。”
老陳是楊珈的搭檔,年齡不大,才二十五,面相卻老得像四十,因此得了個老陳的稱號。
在幾人中個性沉穩冷靜,頗受幾人信仼。
“別,這雨太大了,路不好走。”
老陳這樣說也是有理由的。
幾人在幾處要格外關注的地方設置了攝像頭,由幾人中最年輕的小宋看着。
年輕人能熬,一看就是一個晚上。
除此之外,還有一組和楊珈二人輪換的,大黃和董哥,這裏總共只有五人。
一組巡山,另一組就負責駐所的維護,或是照看菜園。
這五人的隊伍算多的了。
但荒山野嶺,總有看顧不過來的時候,要是誰生了病,幾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是專業的醫生,幾個草頭方子也治不了大病。
外面正下着大雨,眾人也不敢在這時候出去和大自然搏鬥。
而且已經好幾年沒出過事了。
外面的雨一陣急似一陣。
楊珈最終還是坐不住,一頭衝進雨中,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這可怎麼辦?外面這麼大霧,我們出去也找不到人。”
老陳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大黃輕嘆一聲,小宋仍舊緊盯着屏幕。
“這些年都沒有死人的案例,我們還是別多想了。”
董哥表現得心不在焉。
一群人,硬是沒有一個人真的要出去尋找同伴,也沒人再說話。
詭異的平靜在小小的駐所內曼延。
直至有人打破了這份平靜。
“你們說,上面為什麼要安排這樣一個人過來?往屆都是四個人的……”
不知是誰說的,但最終沒人回答。
屋子裏又恢復了平靜,而山間的美景,也被夜色籠罩,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