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竹林琴音
接下來的日子，陸風被左備安排在了后廚打雜，主要是去後山砍砍柴，到時辰了再給弟子們上上飯，倒也過得充實自在。
可唯一讓他心中惦念的，便是許久未見，被禁足的令芙了，不知道關了這麼久，他們父女間的關係緩和一點沒有，還有刺平大哥……
總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無用造成的。
“唉，陸風啊陸風，你還真是個累人精！”
忙完了一日，已是銀月如鉤，繁星漫天，陸風躺在離府院不遠的一處竹林里，獨自胡思亂想着。
忽然，他手一撐地，直接翻身跪在了那裏，口中念念有詞，宛如老僧誦經一般。
“老天爺啊，以前是我年少輕狂不懂事，衝撞了您，還請您多多擔待……”
“現在想和您求個能修鍊神武的本事，還望您大人有大量，開開恩吧……”
“求求您，求求您……”
“保佑我，保佑我……”
陸風這一跪就是半個時辰，虔誠的他還不知道，在竹林深處，其實有個人已經盯了他好一會兒了。
“呵呵呵，喂！你這是幹嘛呢？”銀鈴般的笑聲從漆黑處傳來，陸風嚇得臉色一白，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誰？是誰？”陸風瞪大雙眼，壯着膽子問道。
“是我，珂靈！”翠竹輕搖，一道嬌小的身影緩緩從暗處走出，陸風看清來人後，捂着胸口，深深舒了口氣。
“這麼晚了你來這兒做什麼？”驚魂未定的陸風，在心裏埋怨着自己剛剛太過投入了，連身邊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真是夠丟人。
“怎麼？你能來求神，我不能來嗎？”珂靈還在為剛剛滑稽的一幕感到可笑。
“我…嘿嘿……”陸風撓着頭，笑容有些牽強。
珂靈沒有再說話，而是徑直來到他的身邊，彎腰坐了下來。
今日她穿的是一件紫色長裙，夜色中陸風看不大清，可依舊能在腦海中勾勒出，珂靈那美麗姣好的樣子。
“你…你怎麼不說話？”望着眼前的女子，陸風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心中裝着令芙，但剛入芸蘿城時的仗義執言，讓他對珂靈也頗具了些好感。
“我們吵架了……”珂靈清秀的臉龐，含着一絲無奈。
“你們…吵架？和誰？”陸風很疑惑，大家都是剛來不久，弟子間應該還不熟稔，她一個女孩又會和誰起爭執呢？
“還能有誰？李晉！”珂靈低着頭，雙手不停拔弄着地上的小草。
陸風笑了，笑的有些苦澀，原來珂靈這麼晚都不回去，是因為他。
不過想想人家都是一個村的，感情好，發生點矛盾也是正常，遂順着她的話問道：“為什麼？”
“我…我和判飛被伍韌師父選到了座下，他獨自一人跟了古高風師父，可…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嘛？”陸風察覺，珂靈在說話時，還夾帶了一絲遺憾的氣息。
他嘆了口氣，支起一條腿，將手臂搭在上面，盯着快被珂靈拔禿的地面看了良久道：“你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豈不知我連拜師的資格都沒有……”
“……”
也許是看出了陸風的失落，珂靈趕緊理了理思緒，說道：“別這樣，你現在在食堂不也挺好的嘛？哦對了，我聽說你的那位好兄弟，是被封紋師父選走了呢！”
陸風搖搖頭，示意自己並不知情，因為他和易天昌，也好久沒見了。
“封紋師父可是三位師父中，唯一的一位三階元星呢……”珂靈雙手托起下巴，茫然地看向前方說道。
“珂靈，我……”
“噓！你聽！哪裏來的琴聲？”珂靈猛地坐直身軀向四周望去，可除了月色下依稀可辨的翠竹外，什麼都沒有發現。
“是啊，我也聽到了，都這麼晚了，會是誰呢？”陸風看了眼漆黑的竹林深處，聲音也變小了許多。
“走！我們去看看！”
“啊？過…過去？”
怎麼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珂靈剛說完，陸風就感覺自己的手掌一片濕潤。
“嗯，是啊！有我在，你不用怕！”珂靈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
“別亂說，我…我哪裏怕了？走就走！”看着那充滿狐疑的眼神，陸風只好硬着頭皮說道。
隨後，兩人便躡手躡腳地進入了竹林，期間，讓陸風沒想到的是，珂靈居然比他膽子還小，一路上，都是緊挽着自己手臂不敢鬆手，讓他哭笑不得。
過了約莫有一刻鐘。
相互攙扶的二人，終於在竹林的另一側，發現了一間茅草小屋，屋子不大，房門虛掩，從門縫中還透出了一縷飄搖不定的燭光，看來就是這裏了。
“現在怎麼辦？我們要進去嗎？”珂靈湊到陸風耳邊小聲問道。
突如其來的舉動，頓時弄得陸風心生異感，待離她遠了些后，才吞吞吐吐地說道：“不…不必了吧，你看人家避入竹林，應該就是不想讓旁人擾了清凈……”
珂靈一聽，瞬間也明白了過來，她輕輕拍了拍陸風的肩膀，聲若蚊蠅地說道：“沒看出來…你的心還挺細！”
“好了，你別逗我了，既來之則安之，不如好好聽琴吧。”刻意保持二人距離的陸風，對着心不在焉的珂靈說道。
而他，隨後就被那婉轉悠揚的琴音，給深深吸引了。
在陸風耳中，這琴音就仿若氏亥村的大海，時而波濤洶湧，時而平靜低沉，不禁讓他想起了家中的硬板床……
之後的每日，陸風在食堂幹完活，只要不是太晚，都會來此靜靜地聆聽。
當然，珂靈偶爾也會來，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向他傾訴一些，有關她和李晉之間的事，陸風總是一笑而過。
某日清晨，豐武南院。
“喂，醒醒，醒醒，快醒醒！”昨晚陸風又在竹林中呆得太晚了，所以沒有起早，但屋內偏偏就響起了王七的聒噪聲。
“王…王七大哥，怎麼了？”陸風揉着眼，費了好大勁才坐起來，本來今日他休息，不知王七又有什麼事。
“我和趙八要去市集採買些東西，今日院長府的餐食，就由你來送！”王七理直氣壯的說道。
想想當初，左備安排給院長府送餐食的人，可是陸風，但王七和趙八為了能和院長套套近乎，順便再偷偷懶，硬是攔下陸風取而代之了。
現在更好，由於倆人臨時覓得了一個美差，便把這事又推回到了陸風身上，真是厚顏不知恥。
而這一切陸風心知肚明，可寄人籬下的他又能怎樣？忍了忍后，還是把被子一掀，快速穿上自己的夥計衫，匆匆往食堂去了。
“陸風啊，這都什麼時辰了？雖然有溫夫人照應，可你也不能任性而為啊！”剛到食堂門口，陸風就遇到了大腹便便的左備，後者不分青紅皂白，對着他就是一通數落。
“是…左備大伯，我知道錯了……”陸風依然不打算為自己辯解。
“哼，念你是初犯，下不為例，快快快快快！”左備不耐煩地催促着陸風，陸風則像似一隻被人鞭笞着的小羊羔般，快速竄入后廚，端起早已準備好的餐盒，賣力地朝院長府跑去。
……
剛進門，令芙就上來纏着他問起了近況，於是陸風就一面耐心地回答她，一面把餐盒中的飯菜一一拿出，整齊擺放到了桌上。
當然，對於王七和趙八的蠻不講理，陸風是隻字未提。
“哦？今日換作你了？好，留下了就好好乾，別讓單大伯和你溫姨失望。”恰在此時，令巴俠也從內屋走了出來。
不得不說，剛剛的他還在納悶，自己的小女兒怎麼不像平時般，對送飯的王七和趙八大喊大叫了，原來是換成了陸風。
“是院長…我知道了。”陸風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裏，小聲回答道。
“巴俠，你快吃飯吧，陸風你過來，一看就是慌慌張張出的門，衣衫都沒有整理好。”溫笮說著，就把陸風拉到了自己身邊，這是她第一次和陸風挨這麼近，幾乎是臉對着臉。
無意中就發現，陸風的側臉、輪廓、眼睛乃至五官，其實都很好看，只是皮膚稍有些黑而已。
想來，應該是打小就沒受過悉心照料的緣故吧，才會讓一個好端端的孩子，落魄成了這樣。
幫陸風整理完衣衫后，溫笮起身說道：“巴俠，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該不該說……”
“呵呵，說就是了，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忌諱的？”陸風沒想到，平時看似威嚴的令巴俠，在家中卻是這般平和。
“巴俠，我想…我想讓令芙跟着鰲老學琴書樂理……”溫笮說這話時，不知道在擔心什麼，讓人總覺得她有些顧慮。
“呃…這個嘛…還是得看鰲老他老人家的意思。”令巴俠也是在沉思了良久后，才皺着眉頭說道。
“那你……”溫笮欲言又止。
“笮兒，我不能出面，畢竟這是咱們的家事，我怕鰲老知道了會不高興。”令巴俠嘆了口氣說道。
二人所說的鰲老，是豐武學院中一位看似耄耋的老者，但沒人知道他是何時來的此地，也沒有人知道他歲數究竟幾何，總而言之…他們每個人來的時候，鰲老就已經在了。
而且這個鰲老的行為還很詭異，他幾乎不會在學院內走動，也不和任何人打交道，以致這麼多年下來，連許多老弟子都沒見過他的模樣，端的令人捉摸不透。
可知道他的人都知道，這位神秘的老人家，最大的喜好，可能就是撫琴和弄墨了。
因為當他們在經過那片竹林時，常常可以聽到悠揚的琴聲，聞到淡淡的墨香，如果不是鰲老的話，他們就實在想不出，竹林中還會有誰了。
“好，我懂了，就讓我試着和他老人家說說吧。”溫笮給自己提了口氣說道。
從院長府出來后，由於時辰尚早，距送午飯還有段時間，陸風就輾轉來到了竹林，想再回味一下那可讓他如痴如醉的琴音。
孰不知，此時正值烈日當頭，以往在夜間看不清事物，現在全讓他看了個通透，盯着不遠處的茅草屋，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