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太廟
嚴柏年還沒有沒見過李令俞這樣認真地表達過對權力,和對一個人的愛意。
沒有那些風花雪月,只說眼前。
可這比起情詩,更讓他心動。他嫉妒過,那個讓她驀然回首的人。也始終對她的詩詞不得要領。
可現在心裏泛起的暗濤,幾乎將他淹沒了。
兩人隔着棋盤,嚴柏年伸手握住她拿棋子的手,看着她靜靜說:“雲奴,嚴家世代邊將,效忠朝廷。而我,只效忠於你。”
李令俞聽着他的話,不由得笑起來,這是最直接的感情。講感情嚴柏年從沒讓她失望過。
她笑着笑着,一直看着嚴柏年,見他依舊目不轉睛看着她。便探過去,親了下他的下巴,因為矮,沒有夠到他的唇。
嚴柏年也不強求,繼續說:“你別怕,也不用和我解釋這些。我不管你是謀逆還是篡權,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只認雲奴一人。”
李令俞只覺得,要是不和他分享一點什麼說不過去。
便扔下棋子,牽着他的手起身,穿過大殿進了書房,將珍藏很久的那幅輿圖取出來,徐徐展開給他看。
這是一幅非常詳細的地圖,是她很早之前就開始繪製了,只是後來太忙,她抽時間一點一點補充繪製的。
嚴柏年目不轉睛看着大梁的版圖,不可置信的看着,輕聲問:“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很久之前就開始了,剛開始找不到輿圖,直到後來進了北宮,在北宮的藏書殿中收集了很多輿圖,我才慢慢拼湊起來的。”
她說完指着地圖上的一點:“上都城在這裏,從上都城到平城,或者北境,如果修路后,最快的時間能縮短到一天一夜。再從上都城向南,水路運河開了,一路能到達最南端,貫穿南北……在上都城中轉……”
嚴柏年聽着她陸陸續續的講解,也聽懂了她的野心和苦心。
還有期望。
可聽着從上都城到北境,一日一夜。簡直心花怒放。
臘月二十八那日,吏部等官署鎏還沒有消停,說是放假了,也只是不用進宮,對外的各項工作暫停了。但各自部門裏人還都在。
裴虞的工作沒做完,正在裏面看各地的名錄。吏部的人些許不敢惹他,誰也說不上來裴大人怎麼了,從前的裴大人和風細雨,清風朗月之姿。性情也十分和氣。自從國公爺去世后,裴大人再沒有笑過,也不會發火,但就是變得沒人敢和他多說話了,變成了一台毫無感情的工作機器。
年底禮部的人來吏部送文折,小林大人如今升了一級。
新聞報印刷版屬在禮部,讓禮部這個清水衙門,一時間成了熱門行業,變成了學子們擠破頭都想進去的部門了。
小林大人如今就是跟着呂夷繁在新聞報組裏。
他在六部行走的時間長了,六部的人都混熟了,來了吏部也能喝一盞茶,聊一聊八卦之類的。
正趕上吏部有個小吏成婚,小林大人道了聲喜,不知誰誇了句:“小林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如今都還沒成婚……”
裴虞就在正房的辦公室里,聽見了院子裏幾個人聊天。
這個小林大人從前是跟在李令俞身邊的。
小林大人便說:“殿下給我的任務多着呢,成婚的事不着急……”
小林顯然也很自豪,曾做過永安公主的文書。
裴虞聽得不由放下手裏的筆,認真的聽着。
其中一人羨慕說:“殿下之前在禮部任過職,如今可算是給禮部謀了個大前程……”
小林大人溫聲說:“殿下說了,這錢是修路用的。”
那人笑說:“能修多少路,哪能修完?”
小林大人卻說:“要是自南向北全都修通呢?從北境到上都城,再從上都城外碼頭轉河運,你猜從交州、廣州,去北境總共能走多少天?”
這是他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小林也是和呂夷繁之前進宮和李令俞開會,李令俞隨口說起的,但小林就是相信,李令俞一定能做到。
那人驚訝:“殿下這是想,從南向北,匯通南北。”
小林健談,便又多嘴了一句:“那位冠軍侯說,若是真的西南向北修了,那從北境出發入京,一日一夜便可。”
幾個人便將話題轉到了那位新封的冠軍侯身上了。
吏部的人沒見過嚴柏年,便覺得好奇,問:“聽說那位冠軍侯聽說十分年少,徒手斬了突厥王,真是了不得……”
裴虞的視線透過窗,不知落到了哪裏。
嚴柏年,平城都督嚴平駿幼子,擅騎射,并州一戰成名,斬殺突厥鐵騎萬餘,並斬殺突厥王於司州城外。
解了北境之圍……
他怔怔想着,聽見小林大人說:“冠軍侯如今住在宮中,他和殿下交情非常好,冠軍侯自己說,第一次入京,便是殿下接待的。那位侯爺說殿下當時帶他去城外白馬寺聽經,差點被人趕出來……”
年輕人總愛聽英雄的前塵往事,總覺得那樣彷彿就離英雄也近了。
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裴虞卻聽懂了,嚴柏年如今住在宮中。
二十八那日晚下起大雪,白日還是晴天,雪下的毫無徵兆。
她裹着袍子站在窗前看着雪,嘆了聲:“明年大概會有個好收成吧。”
嚴柏年便說:“北境若是這一戰過去,很多難民會北返,到時候北境會好的。”
李令俞便說:“你記不記得,我請你小市的酒肆里喝酒,遇見的那個胡姬?”
嚴柏年看着她,沒想到她的意思:“我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