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只要不要臉
這裏和歷史裏的書院不同,這裏的科舉隨意而定,據說上次科考是七年前的事。世家豪族以出身論英豪,書院裏的先生各自收學生,各自教各自的學生,論道講學倒是可以去旁聽。
宋彥光多年不在,他的學生託付給他師弟謝寅之教授,但謝寅之這個人出身名門旁支,最看不上寒門庶子,所以李令俞的求學生涯可想而知,一直是被放養狀態,每年交最貴的學費,上最散養的學。
而且書院裏相熟的學子都因為謝寅之地排斥,不太搭理她,只有袁兆宗和她為伴。
午後宋彥光帶着學生開座談會,他要校考自己散養學生們的學問,以及給其他學生講學。
他畢竟是名聲在外的當世大儒,外出是受朝廷調遣,此番歸來書院裏已經轟動了幾天,眾多學子慕名而來,都期盼着能聽他講學。
場面很宏大。
他的學生們依次跪在下首,正式行禮,上首坐着宋彥光,兩邊坐着的都是書院裏的先生,謝寅之就坐在宋彥光下首。
後面密密麻麻站的,全是來旁聽的學生。
李令俞和袁兆宗跪在最後,袁兆宗顯然很緊張,李令俞悄聲問:“你腳麻嗎?”
她腿疼的有點跪不住了。袁兆宗覺得她簡直缺心眼,盯着她有些絕望地問:“倘若被考問住了怎麼辦?”
李令俞不理解,不就是個上課提問,答不出來這不挺正常的事嗎?又不會去死。
“考問,總要有不會的問題,自然可以當面請教先生。”她理所當然地說。
袁兆宗被她的鎮定驚呆了。
後面站着一個馬臉男生聽到李令俞的話嗤笑一聲,李令俞當作沒聽見。
前面的已經開始問答了,見兩旁的先生不住地點頭。
校考到一半,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原來是裴虞同山長楊昉來了。
也是,裴家是豪門顯貴,他本人又久負盛名。
他又是山長楊昉的得意門生,受人推崇,如今入朝為官,地位和這幫學子們自然不同。
裴虞看了眼跪在最後面的兩人,進來后,恭敬的給在座的先生們行禮。
謝寅之殷勤地邀請他坐在下首,他回絕:“先生抬愛,學生恐不敢從,今日特地來聽宋先生講學。自然站在下首為好。”
冠冕堂皇說了一大通,然後站在李令俞的後面。
李令俞腿腳酸麻,終於忍不住直起腰,抬眼向前望了眼,然後就猝不及防和宋彥光突然四目相對。
彼此都因為這個隔空的對視有點意外。
宋彥光問了聲:“幼文可在後面?”
李令俞閉了閉眼,硬着頭皮答:“學生在。”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真是燈光、舞美一步到位。
介於她是一個常年被邊緣化的人,大多人並不認識她。
宋彥光問:“我記得幼文繪畫天賦不錯,今日可否替我描一幅呢?”
李令俞驚恐地抬眼看,什麼叫描一幅?在場幾十人呢?我得畫到下個月去了。
但是宋彥光就那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她不得不屈服,答:“當然。”
宋彥光:“你過來,站在我身邊來。”
李令俞低着頭頂着眾人嫉妒的目光,一路過去。宋彥光頗為和藹,看着她笑說:“長大了。”
她不敢造次,恭敬地行禮後站在宋彥光背後,和所有人拉開距離,開始細細觀察這裏的每一個人。
觀察這裏面的唇槍暗戰,和每一個人的野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在校考完一個師兄后,宋彥光又說:“我書房裏有筆墨,你自行去吧。”
李令俞得令,毫不留戀就去了後面的書房。
兩邊的先生還在和宋彥光歪纏,尤其是謝寅之一再說:“這李幼文平時無狀,多頑皮,少教養……”
宋彥光笑笑不以為意,擺擺手說:“不過是年少頑皮。”
宋彥光書房非常寬闊,自來君子離不開絲竹,後窗外的園子裏有一片竹林,儘管他多年不在書院,但他書房一直有人打掃。
此時她站在桌前,想,這要是認真畫,得畫到什麼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