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升職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就吵開了鍋,三省六部中大大小小的官,哪一個不是奮鬥多年升上來的?李令俞區區十五歲,不過幾個月,就到門下省中層,還兼任,根本不能服眾。
但門下省又不敢不認這個官職任命的批文,可蕭誦對這件事持保留意見。他兢兢業業十幾年,從兩河泛濫,名不聊生,到聯合世家穩住朝局,才有了如今的盛世,他到現在朝政還是不能自己做主。
九邊之將的軍令,至今都傳達到北宮那裏,邊境十幾年沒有動干戈了,他不信邊境還是一塊鐵板。
太子聯絡北邊將領之事,他心知肚明,所以才縱容太子便宜行事,縱容太子斂財……
可他縱容北宮太久了,順着北宮太久了,久到彷彿他坐在這個位置,就是替別人坐的。他心裏意難平,恨難消。
明明當年誅河間王是父皇下令誅殺的,執行誅殺的人也是父皇派的。明明是父皇殺的三哥。
可等人殺了,他自己後悔了,他居然後悔了。
蕭誦一個人在書房裏呆了很久,最後咽下恨,那就遂了他的願,又何妨。
“劉琨,傳我口諭,李令俞平性端方,才思敏捷,深得聖人喜愛,也深得朕心,特許其入門下省,然年少多才,恐不能服眾,特令他協助中書省、御史台徹查江州案,不得委推,望莫負聖意。”
早上起來,不知昨夜什麼時候開始下雨,竟然真的下雨了,而且看樣子雨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天空霧氣朦朧,一片灰暗,她打了傘出門,街上空無一人,馬車來往,也都是去上班的人,她在雨中慢步行走,儘管小心,但還是鞋襪俱濕,銅駝街上聽見後面急行的車馬聲,她回頭看了眼,見裴虞撩起帘子,招呼了聲:“雨天難走,我捎師弟一程。”
她回頭看了眼大道的盡頭,出言婉拒:“我和裴大人不順路,走慢些也可,不耽誤大人疾行。”
裴虞見她衣袍下擺俱濕,問:“師弟一直都這樣,習慣拒人於千里之外嗎?”
李令俞握緊傘柄,“裴大人誤會了,雨天路滑我一身污穢,少接觸人為好。”
他們在這兒打着啞謎,李令俞只覺得冷,和他點頭示意,穿過大道進了旁邊的街道,裴虞看了他許久,昨晚宮中因為她,爭議紛紛。
太子不憤她一介寵臣,榮寵勝過自己,朝中大臣們也說她敗壞朝綱……
待裴虞進了官署,才知道,今日官署里傳的最多的就是李令俞,如今大人都稱她為小李大人。
言語不無艷羨,但也有些露骨的鄙視。
他這才知道,李令俞又升了官,四品內書令。
當真是,天意難測。
李令俞進了北宮,已經兩腿全濕,她進了司書殿後面的休息的小房間裏,換了身衣服,出來后,蔡真正等着她,喚到:“郎君,蔡督事正在前殿等你。”
李令俞打着傘進了朱雀殿,蔡荃見她來了,一言難盡,昨日還是歡天喜地的樣子,今日就遇上麻煩了。他道:“今日收到門下省令,召你前去協同,審理江州案。”
李令俞心裏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蔡荃又說:“倒也不必懼怕,這本就和你無關,你有青魚符,他們不敢怎麼樣。”
李令俞十分領情,心中暗自掂量這個協同審理,到底協同到什麼地步。之前傳聞北宮蔡總管,那也是內宮中一等一的人物,介於她從前對這個職位有偏見,所以覺得這個職位的人並不可靠,不可能是好人。
等接觸后覺得全然不是,當然,也可能她太過年幼,與他們這些人精來說,她就是個逗悶的樂子,或者是個還算聰明的小輩,是自己人,提點幾句也是應該的。
不管怎麼樣,李令俞領他的情。
蔡荃派人送她過去,大雨天並不好走,她想了想,還是婉拒:“不了,我年幼陣仗太大也不合適,若是讓他們覺得咱們北宮示威,也不好,我一人去就行了。”
蔡荃極喜歡她的識情識趣。
她一人打着傘,去了閶闔門外的官舍,站在官舍的門口,御史台在左,中書省在右,她進了院子,在雨水淋漓中,問了聲:“請問中書令在何處?”
廊下的年輕人見她隻身一人來,試探問:“請問是小李大人?”
她微微俯身:“不敢當。”
那人忙說:“大人請隨我來。”
她跟着那年輕人,進了廊檐下,穿過迴廊,不時有人探出頭看她,今日的大雨天,能冒雨而來的只有她這個新上任的內書令。
對別人的偷窺,她只做不知。
待穿過前院,後面的獨院裏,那人說;“這裏就是。”
曹印的侍從就在門外,見她來,向內報了聲,聽見裏面的曹印道:“進來吧。”
她進門后,兩間的廳堂,幾張書案,書架、博古架,滿滿當當。
曹印房間裏還有另外一個人,曹印見她來,像是並不意外,指指旁邊的椅子道:“小李大人坐吧。”
旁邊那人起身和曹印作別。
送走那人後,曹印才坐在位置上,抬眼看她一眼,說:“因着太后壽宴,陛下大赦為太后祈福,只是江州案尚且沒有結果,不赦。”
曹印知她根底,以為她是為父親求情,此時一張方臉便顯得十分不近人情。
她亦然,“這是自然。下官可否能看此案卷宗?”
她是為卷宗而來。
曹印看了她片刻,才道:“自然可以。”
說完給她批了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