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被盯上的第六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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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個其實不是……就,當時的情況有億點點一言難盡。”
兩隻鬼怪扭扭捏捏，並不願意道出兩鬼為什麼會被困在這裏。
池生熠對此倒是不在意。
只要它們不做出影響他人的事情，哪怕是在正在上廁所的人面前蹦迪他也不會管。
“我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商場的情況。”
“你們知道4ld03的商鋪為什麼關門嗎？以及最近商場有什麼變化？”
聽到問題,兩隻鬼怪思索了一下，猶豫着說。
“我們被困在這裏,並不能去很多地方,所以你說的那個商鋪我沒進去過。”
鬼怪一號老實說道。
“不過最近半年開始商場的人變少了。”鬼怪二號比較膽小,它躲在一號身後不敢往外看,掰着手指頭補充。
這座商場是一座集娛樂吃喝購物為一體的地方，以前人來人往，非常熱鬧,算是陽市的老牌購物中心之一。
可這半年來沒有緣由的,整座商場的人流量開始減少。
明明也沒有什麼新興的商圈來擠壓這裏的生存空間，可就是莫名地生意變差。
“異常生物們的變化算嗎？最近這裏多了很多遊魂。”鬼怪二號怯怯地補充。
商場作為人氣旺盛的地點，通常情況下陽氣充沛。
除了它們這種死在這裏被困在原地的鬼怪靈魂,其他鬼魂少鮮拜訪,大部分都會繞着道走。
“好像是上上周開始吧，一些新死亡無意識的遊魂就越來越多,我都在這死十幾年了第一次見到。”鬼怪二號說起這些有些生氣。
本來這商場陰氣重適合它倆呆的地方就少,再來這麼多遊魂明顯會擠壓他們生存空間。
像是知道池生熠在想什麼，鬼怪一號指了指頭頂上的通風管道,友好建議：“你們如果想進去可以從頂上走,拐個彎就到了。”
它的聲音帶着期待，只盼着這兩個傢伙趕緊消失,不要再來打擾它們平靜的生活。
見對面的人類若有所思點頭,兩隻靈體鬼怪怕對方反悔不走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急忙將頭頂的天花板掀開，在對方似乎不再需要它們后，迅速鑽入下水道中，溜之大吉。
池生熠看了一下高度，伸手比劃了一下，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商場的層高比起一般家裏要高不少，他嘗試后認為自己的現有條件並不能很好的摸到通風管道的口子。
正猶豫呢，忽然一雙手把他從背後抱了起來，雙腳離地的失控感讓他瞪大了眼睛。
“！”
淦！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白梟輕鬆將人抗在肩上，作為異常生物，人類那點體重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更何況的他的小傢伙在人類中也算是比較偏瘦弱的類型，拎起來就像拎一隻小雞仔。
見池生熠久久沒有動，他小聲問：“怎麼？不從這裏走了嗎？”
“不，從這裏走，不過你能不能稍微給我時間，我需要一點點心理建設。”伸頭看了一眼漆黑望不到盡頭的通風管道，內心有些忐忑。
類似這樣藏污納垢的地方長年無人打掃，得積多少灰？
他雖然沒有潔癖，但忽然要來給人擦管道也是需要一點點心裏建設的。
下一瞬，濃重的黑暗從四周湧來，身下搭檔的軀體變得不穩定，黑色陰影化為細密的黑色絲線纏繞而來。
池生熠聽到男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不見底的黑暗將他包裹起來。
“我們很快就到。”
恍惚中，他好像聽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心跳。
這種奇怪的被裹住的形態讓他與搭檔
幾乎是緊密相連。
“……好的。”池生熠愣愣回答，腦子還有點轉不過彎來。
幾秒鐘后，兩人順利來到d03商鋪內。
落地時腳下激起一些灰塵。
顧不得尷尬，剛剛被黑影裹挾着移動的狀態，池生熠腳一沾地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驚到了。
這間店面意外的比想像中大得多，明明隔壁店看起來只有七八十平的樣子，這間卻至少有三百平的樣子。
一條長長幽深走廊通往不知名的區域，旁邊放着閑人免進的牌子，不過牌子被什麼東西推歪，此刻歪歪斜斜堆在牆角。
在外面的時候只能隱約看到裏面的一些景象，所有的一切都是影影綽綽不算清晰，到了裏面才發現，這裏被紅線纏繞。
衣架上，高柜上，門帘鎖上。
所有的都被鮮紅色的繩子連接纏繞起來，看上去詭異無比。
不敢開燈怕引起保安注意，池生熠摸出一隻小手電，仔細觀察了一下紅繩沒有察覺到什麼異常。
把另外一隻手電筒丟給搭檔，他開始劃分任務。
“你檢查銷售區，包括那幾間更衣室。”
“那你呢？”
“我去倉庫看看，那邊不對勁。”池生熠表情凝重。
白梟沒忍住笑出聲來，他的小傢伙確實很敏銳，那片黑暗區域連結着其他的空間。
傳出來的能量波動安靜祥和，與之前的靈魂安息處之一冥河略有相似。
輕輕觸摸一旁纏繞的紅線，絲線接觸到他指尖的瞬間在皮膚上燃燒起來，一道灼傷的黑色痕迹出現在他的手上，又很快恢復原狀。
目光掃過池生熠的周身，那道被他逼入異次元的空間的河水似乎有着讓他的小傢伙感應增強的力量。
伸手搭在池生熠肩膀上，拉住已經安耐不住幾乎要衝出去的青年，白梟笑着說：“我去倉庫吧。”
“這廳里的紅線應該是人為佈置，專門用來針對異常生物的。”說著，他重複了一下把手搭在紅線上的操作，只是這次黑色傷口出現之後沒有消失，反而留在了指尖。
血珠從傷口湧出，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被一擁而上的黑暗分食。
“我觸摸到這些線會受傷，畢竟這些是專門對付我這樣的生物而拉扯起的。”他低聲說著，心思藏匿的很好，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由於身高和光線問題，池生熠看不到搭檔的臉，可對方還在滴血的手指大刺刺擺在面前，血流不止。
一絲慌亂湧上心頭，他急忙從包里翻找着醫療用品，拿出繃帶后握住對方的手有些憂愁。
“你帶阻隔噴霧了嗎？”
阻隔噴霧，特殊行動部門少有的標配裝備。
“沒有。”白梟老實回答，實際上靈研局根本沒有給他配備任何武器裝備。
“你！你是傻子嗎明知道這東西針對異常你還摸！說一聲也行啊。”
罵罵咧咧想辦法，池生熠鼻子都皺起來了。
異常生物與人類受傷不同，這些針對它們的東西大都是可持續傷害。
而阻隔噴霧能夠阻擋傷勢蔓延。
閾值異常的特殊行動部門成員都會配備，以備不時之需。
能發覺這裏有問題並且悄無聲息掛上這些線，讓人一時分不清操作者腦子裏在想什麼。
保護民眾？隱瞞事態？
池生熠不明白，可搭檔手上的傷口越來越大，沒有阻隔噴霧這傷口怕不是很快就要裂到手腕。
“該死……我也沒有帶，我們先回去。”嘴裏惡狠狠嘟囔着，手上的動作卻格外小心，用繃帶捂住那不斷擴張的傷口以尋求絲絲心理安慰。
白梟見狀忍住笑意，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
聲，他的小傢伙看起來張牙舞爪，對自己嫌棄至極，可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又在微微發顫，不知道在害怕什麼，讓人忍不住想再欺負一下。
自己果然是一個惡劣的異常生物，他想。
平復一番心情后，白梟望着指尖的傷口，小聲詢問：“你有什麼能讓我偽裝成人類的道具嗎？”
他不是真的想阻止池生熠的工作，只是看着對方一副嚴肅面孔似乎非常緊張。
如果現在因為傷口離開，被得知身份后一定不會被原諒。
這些在傷口上蔓延的針對性力量只針對異常生物，不管接下來小傢伙拿出什麼，他只要說有效，然後再讓傷口癒合即可……
心裏想着應對方式，可下一秒指尖傳來的觸感卻讓白梟整個人僵在原地，與人類無二的瞳孔猛縮后整個眼白也被黑色覆蓋。
池生熠含住了他的指尖。
青年柔軟的舌頭舔舐過傷口，吮吸着指腹上不斷溢出的血液。
身後的黑影逐漸凝結，幾乎要突破空間限制打碎界限洶湧而出，溫度驟然降低，與青年口腔中濕熱溫度形成鮮明對比，令人不寒而慄。
炙熱滾燙的目光傾斜而下，慾望悄然而生。
然而當事人對危險毫無所覺，仍舊是皺着眉頭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不一會鬆開嘴吐了一大口血出來，可惜沒帶水不能漱口。
“果然有效！”見傷口在被人類唾液隔絕後沒有再向外蔓延，池生熠十分滿意，立刻拿了繃帶，再三確認傷口不再撕裂后，輕輕纏繞到搭檔的手上。
“我記得江部長之前講過一個案例，有異常生物渾身塗滿人血，躲過了一些特殊道具攻擊。”
血液可以，那麼唾液應該也可以。
“這樣應該就沒關係了。”
似乎是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他甚至還在最後打了個不那麼漂亮的蝴蝶結。
處理完一切，池生熠後知後覺感受到周遭溫度降低，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不明白這陰冷的氣息從何而來。
就在他抬起頭想要詢問的時候，卻撞進一雙漆黑如深淵般的雙眼。
是的，只剩黑色。
連眼白都沒有的那種。
被強大異常生物盯上的感覺讓他背後汗毛直立，就連說話都變得困難起來，彷彿被人扼住喉嚨，呼吸困難。
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碎裂開，眼前的搭檔成了陌生的模樣，擁有實體的具象化黑暗像一條條觸手，從背後裹緊他，將他往前送到男人的懷中。
感覺自己勉強能呼吸，池生熠拿不準當前是什麼情況，只能試探性的商量。
“……喂喂，你還好嗎？你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住了嗎？”聲音里的顫抖幾乎藏不住。
異常生物忽然失去理智亂殺眼前的一切是常有的事情，他怕死。
他的搭檔答非所問。
“你對所有的人都這麼好嗎？”
好到為了止住傷口就吮吸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男人的指尖？而且這個男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白梟後悔了。
他後悔剛剛用那種方法去逗弄池生熠。
現在被慾望淹沒的人成了他自己。
池生熠轉過頭，看向新搭檔。
男人聲音明明十分平靜，他卻莫名聽出一絲怒意，眼前的人在生氣？
“哈？”池生熠頓時不怕了，伸手把搭檔已經靠近的臉推開。
“我對你好嗎？我只是擔心你耽誤我們的行動而已！”他最討厭這種上班摸魚划水還拖後腿的同事了！
大概是社畜憤怒回擊勾回了白梟的理智。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后，他敗下陣來。
輕嘆一聲把池生熠按在懷中，用下巴抵着對方額頭碎
發，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閉上眼睛，遮住裏面無法熄滅的慾望。
察覺到了自己失態，白梟沉默着沒有說話。
從胸腔內溢出的喜歡讓他無法再在心上人面前保持之前那個優雅疏離的模樣，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多說點什麼，想要觸摸對方，想要被對方喜歡上。
明明見識過無數浪漫愛情劇本，可到了自己身上卻尤為笨拙。
不可一世的怪談之主此刻像一個患得患失的普通人類那般，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手指痛，你讓我抱一會。”
自食惡果的某人聲音沙啞低沉，忍耐着本能的操控。
真是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地點……如果他們現在在家就好了。
“你是小學生嗎？手指痛還要人安慰？”池生熠發出不滿的聲音，但身體上的力道卻卸了下來，自暴自棄任由男人把他抱得更緊一些。
哎，真拿新搭檔沒辦法，這麼大一隻竟然受了傷還要抱抱！
這操作在新搭檔的罪行本上再添一筆。
鼻尖充斥着陌生男人的味道，池生熠抽了抽鼻子嗅了嗅，莫名有些熟悉……這個類似的味道，似乎在哪裏聞過？
他在腦海中不斷檢索着這個味道，好像有什麼被忘記的記憶中存在着這種熟稔的氣息……
這個滿懷心事的擁抱沒有持續太久。
還沒等池生熠回想起男人身上的味道跟哪裏的相似，靜謐的時間被重物落地的聲音打擾，他一個激靈坐直身子，額頭撞在搭檔的下巴上。
“嘶——痛痛痛……”他捂着額頭叫出聲，從男人懷裏鑽出來，眼圈瞬間紅了。
媽的，太痛了！這傢伙是石頭做的嗎？！他頭上好像起了個包。
白梟也站起來，頗有些無措，小心湊過去摸了摸青年的發頂，嗯……那裏果真起了一個小包。
不過池生熠已經緩過來，沒有再提腦門被撞的事情，轉身望向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
積灰的櫃枱上，一件不知從哪掉落的衣服正擺在上面。
環視四周，想起白梟剛剛被紅繩傷到的情況，他指着倉庫說：“我們分頭行動，你去檢查倉庫。”
這樣快一點的話，他應該還能趕在十二點前回家。
這次白梟沒再說什麼。
他異變的瞳孔剛剛恢復人類形態，可內心被勾起來的躁動始終無法平息。
希望倉庫里的生物能強一些……不然一下就殺掉的話就太無趣。
最後環視四周一圈，確定這裏沒有什麼能夠傷害池生熠的高等級異常，白梟信步走入漆黑一片的倉庫。
漫長的走廊好似沒有盡頭，才走了沒幾步，就連腳步聲也都消失在黑暗中。
道路盡頭，一個光點瑩瑩發亮，吸引着迷途靈魂的注意力。
光點散發著黃色的光芒，迷途靈魂會在這裏回憶起自己的家鄉與往昔，最後在安穩祥和的氛圍中進入到這個靈魂安息處。
此時此刻，光點依然很賣力的在發散着自己的溫暖。
很可惜，這次它遇到的是一個並不怎麼講道理並且無法觸摸到死亡的生物。
黑暗向著道路盡頭蔓延。
光點毫無所覺仍舊在撲騰飛動。
它繞着這些陌生的黑暗轉了一圈，似乎在好奇為什麼沒有記憶冒出來。
不行，它得更努力拉長道路才行！
腳下走過的路忽然重複出現，白梟皺着眉頭有些不耐煩。
本以為會是什麼盤踞蟄伏的食人異常，結果搞半天竟然是靈魂安息處之一……這些東西通常情況下都跟記憶有關。
在冥河慘遭滑鐵盧的白某人並不太喜歡這些勾起記憶的傢伙。
如果……如
果池生熠回憶起那十年。
想到少年時期瘦弱的心上人因為救人，被鬼怪捉弄，獨自承受了一番又一番打擊，他的心臟就好像被攥緊一般難過。
而他呢？
打着愛的名義創造虛假記憶…如果早知道池生熠會真真正正的在裏面走過十年，他絕不會這樣。
光點還在奮力撲騰，可它眼前的異常生物耐心全無。
黑暗組成的巨手忽然爪向光點，驚得剛剛還活潑撒歡的光點四處逃竄，在黑手指縫間艱難遊走，時不時跑出一個圓球狀的記憶混淆視聽，可惜都被識破了。
罪魁禍首白梟則站在一旁，像是想到什麼一般，摸出一本書來。
《怪談之書》
承載着怪談的書籍。
剛剛看到光點的時候他滿心煩躁無處發泄，根本沒有想太多。
現在看着這個小白點一個接一個地向外吐着記憶，他才意識到這可能是某一支怪談的組成部分。
將厚重的黑色書籍放在掌中，書頁自動翻開，停留在了某一頁。
一枚一模一樣的白色光點從書頁中冒了出來……
書頁的左半頁沒有內容，上面用彩色鉛筆畫著一幅美妙的簡筆畫。
黑夜中的海面投射出月亮的倒影，無數光點從海中升起。
月亮海
怪談之書中封存的一片溫柔海域，靈魂安眠之地之一。
[沒有靈魂能夠到達月亮海的對面。]
[那些好的壞的記憶被打碎，成為追逐在光點后的星屑。]
[安息吧，死亡的靈魂。]
“……”
行吧，原來是這東西。
內心冷硬的白梟並不能理解這片海域的溫和之美，他能想起這支怪談還是因為它是整本書唯一一支帶彩插的怪談。
此時黑影也捉到了光點。
粗黑的手指捻着豆子大小的光，‘啪’一下摁進了書頁里。
左邊插畫中的光點再添一枚。
蹙着眉把怪談之書合上，白梟有些疑惑。
靈魂安息處的形成非常困難，就算是月亮海的光點，也需要同時去世很多靈魂，大量記憶堆砌起來才行。
他從不拘束這些怪談自由出入，月亮海的光點被記憶吸引遺失在這裏倒也正常……
驀然，他想到什麼。
轉身向服裝店大廳疾步走去。
與此同時，大廳中央。
池生熠正拿着探測儀器來回掃描這裏的東西，可不管他用多少種，儀器全部顯示閾值正常。
可無時無刻不被窺探的感覺又讓他有些發毛。
第一次，他體會到了無法見鬼的普通人在遇到鬼怪時的感受。
你知道這裏有東西，它似乎在看你。
可不管你怎麼查找都無法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那種似有似無，好像有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的感覺，真的會把一個普通人搞到精神崩潰。
看起來儀器似乎沒有什麼用處了。
他乾脆放下手裏的東西，仔細盯着擺滿衣服的展櫃，企圖發現什麼東西。
幾分鐘過後，展櫃絲毫未動。
什麼都沒發生。
池生熠薄唇緊抿，放棄用眼睛去看，打算還是老老實實依靠道具。
可就在他低頭準備撿東西的時候，整個人僵在原地。
不遠處穿着衣服的人台模特面向著他。
可他明明記得，
那個模特之前是看向捲簾門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