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草(十三)

林楚忱艱難的爬起來，用滿是血污的手撫摸着扶泠的臉:“泠兒，我……我知錯了。以後我只陪你一個……”

聽到此話，扶泠手一松，草兒猛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

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地上，漸漸積成一個小水窪。原來她在他心裏真的很重要……可她呢，她都做了什麼？

她看着林楚忱，心像刀絞似的。如果她早早認命，是不是這麼多人都不會死？

可是，她也想活下去……

扶泠眼裏全是偏執:“師兄，大典還未完，現在我們繼續。”

“繼續……”

林楚忱拉起扶泠的手，結下最毒的契約:

“我林楚忱”

“我扶泠”

“今日結為道侶”

“同生共死，同飛升，同寂滅”

一縷金色的光芒在林楚忱和扶泠的額間浮現。

他把她抱在懷裏。

扶泠笑了，她終於得到他了。可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了嘴邊。

一柄長劍刺穿了她的胸口。

與此同時，是生命的極速流逝。

林楚忱最後看看草兒，像是透過她看到了那個人，最後欣慰的笑了。

如月師姐，我會見到你嗎？

扶泠也自嘲的笑了笑，輕輕把劍拔出，卻發現林楚忱的胸口也有個洞。

他竟然對自己也這麼狠。

他的心三番五次的受傷，現在血流不止。

他漸漸生氣散去，倒在地上。

扶泠一汪淚凝在猩紅的眼眶，怨氣忽然散開……

是什麼，把他們變成這樣的？明明，之前他是愛着她的啊……

她疲憊的抱起他的頭。

自言自語道:“你知不知道……那天……是我……

不是如月……

不是她……”

說罷，她的身體像一片片花瓣，被風吹散。

林楚忱緊閉的腰角落下一滴淚，隨後也和她一起化為雲煙。

“師兄！”草兒飛奔過去，企圖伸手挽留，只有一縷氣息在她手上頑皮的繞了一圈，隨後散逸在茫茫天地間。

她有看看師晗。這個人傷她騙她，可他也救她護她。

這恩恩怨怨就抵消了吧……

草兒扶起不省人事的師晗，像初見那樣，把手覆在他臉上。

不過這次，他不能拒絕了。

靈力源源不斷的輸入師晗體內，他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草兒卻靈力耗盡。她的內丹已自爆，全靠林楚忱一抹靈力撐着。她卻把靈力全渡給了師晗。

師晗醒了，他只看到一抹一閃而過的蘭色衣角。

彷彿只是大夢一場。

樹后的草兒，已經變回原型，久久的沉睡着。

不知多久。

…………………………………

【林楚忱番外】

我好像忘了一個人。

確切的來說，我把自己也忘了。我不知自己姓甚名誰，只知道我有個師妹叫草兒。

我對草兒算是寵溺，看着她就會發自內心的滿足。像是多年就奢望已久的心愿成真。

雖然有時我會覺得，我把誰忘了。

可，在她最需要我時，我卻記起了那個人。那個人是天上明月，是觸不可及。而草兒，不過是替身的替身罷了。

那個人，誰都比不上。可她為了救整個宗門，已神魂寂滅化為煙塵。自此我不思上進，整日消沉。

直到師傅新收了徒兒，我多了一個小師妹。師妹叫扶泠，長得有七分像她。於是我便格外關照她，叫她泠兒，給她最好的丹藥供她修鍊。

她可能是這日復一日的好中迷失了自己的心。

甚至愛上我。

而我，也有些動心。

紙包不住火，她還是知道了那個人。知道了大家對她的好，都是因為把她當成了那個人的影子。那個人成了她的心魔。

不知在哪一天，她終於走火入魔，經脈俱毀。她漸漸不見任何人，陷入了長久的沉睡中。

她不在了，我和所有人一樣，才猛然發覺自己不單單把她當成替身。

我甚至喜歡上了她。

我又一次失去了那個人。

於是，我來到她元神寂滅的地方，用她劍上的氣息，點化了一株紫草。

我教她心法，看着她從一個蹣跚學步的小草靈，直到可以化形。看着她滿心滿眼全是我。

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讓她照着那個人的樣子化形，然後自封記憶，與她隱居山林。

現在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