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氣

意氣

寧北臣剛到家,就有人來告訴他事情辦妥了,此刻秦氏又回到了寧家。

寧北臣推門而入就看見哭泣的秦氏,安慰她的母親和穆芷嫣,還有兩個氣惱的讀書人。眾人見到寧北臣俱是眼睛一亮。

秦氏反應最為激烈,直接跪倒在地上,磕着頭同時又痛哭道:“請恩公為我主持公道!”

寧北臣表面平靜,內心卻是有點煩躁,剛剛從唐明奇那裏回來,被他說的有點懷疑自己,但是沒有表露出來,平靜的說道:“秦夫人,我以為你已經做好了選擇?怎麼不如人意?”

秦氏沒有在磕頭,但是她的額頭已是通紅一片,惱怒道:“張克用就是個畜生!民婦也是才看清這個畜生的真面目。”

寧北臣微微皺眉,有些煩悶,一旁懷瑜公主輕聲道:“祈年,你就幫幫這個可憐人吧!”懷瑜公主養了寧北臣二十多年,自然可以看出來兒子今天心情有點不好。

莫柯也是說道:“寧祈年!政法司成立便是為了監察天下不公事,我覺得我們應該幫她!”

寧政和穆芷嫣沒有說話,寧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穆芷嫣有些了解公子的心情,先前公子已經給了秦氏一個選擇的機會,但是秦氏選擇另一條路,如今又回過頭來想吃後悔葯,若是如此輕易就答應了,恐怕還是不會珍惜。

寧北臣找了個椅子坐下,習慣性的翹着二郎腿,沒有去扶秦氏,居高立下的說道:“秦夫人,你這樣我也很難辦,你看我也有這麼一大家子要養,這次告御狀不是很簡單的事情,稍有不慎我就會落下馬!到時候我這一家子人怎麼辦?”

寧北臣說的很現實,也的確如此,不止是秦氏在遭遇選擇時候猶豫,寧北臣也會,想起唐明奇說的話也的確是有道理,他也迷糊了,要不要繼續下去,這是再拿老弟的前途,母親的親情在做賭注。

莫柯皺眉說道:“寧祈年!你這是什麼意思?”

寧北臣淡定說道:“莫兄不必着急,也不是沒有辦法,我沒有說過不會幫她,事情我也說的很明白了,若要洗刷你的冤屈,就只有告御狀這一條路,告御狀要先通過滾釘床之刑,這連我都沒有把握,莫兄,你覺得她能挺住?”這話同時說給秦氏和莫柯。

“若是她都走不到陛下面前,那你我在這瞎忙活什麼?就為了給自己帶點麻煩?”

秦氏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說道:“那隻要我能走到陛下面前,寧大人就能幫我?”

寧北臣點點頭,身上爆發出一股凌冽的殺氣,背後似有森羅地獄一般,低聲道:“沒錯!只要你能走到陛下面前,今日我就拿了張克用,甚至是周正!”

莫柯不在說話,秦氏也開始沉默,隨後咬牙道:“行!”

寧北臣收斂了一下,隨即一笑,看上去英俊的臉上也開始變得猙獰,玩味道:“你確定?秦夫人這次可沒有後悔葯吃了,到時候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秦氏在這股氣勢之下有些不支,但還是咬牙道:“不改了,我秦蓮就是一個卑賤的百姓,我沒讀過多少書,但是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堅持下來的。”

寧北臣微眯着眼,隨即笑道:“莫兄可聽見了?既然如此,那就召集人手,晚上我們去抓人抄家!”

莫柯笑了一聲,“是!”

莫柯離開,寧北臣吩咐穆芷嫣把秦氏送回房間休息。

這時候寧政才說話:“大哥,我們幫秦氏真的是對的嗎?”

懷瑜公主看了一眼和大家唱反調的小兒子,問道:“舊安,你這是什麼意思?”

寧政嘆了口氣,解釋道:“娘,大哥現在在朝堂上其實沒有什麼敵人,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大哥在朝堂上也沒有親近之人,是孤臣,這是陛下和朝堂諸公都願意看到的,可是如果幫了秦氏那就不得不與一些人站在對立面上,如此一來,那些本來就看不慣我們的人就會對大哥下手。”

寧北臣看了一眼老弟,沒想到老弟看的如此通透,這是唐明奇對他說的,老弟若是自己看出來的,那就太可怕了!吾弟舊安有太師之資?

懷瑜公主急忙問道:“祈年,你弟弟說的是真的嗎?”

寧北臣點點頭,隨即笑道:“放心吧,娘,他們想對付我也沒有那麼簡單,今日我去見了唐太師,他說的和舊安說的一樣,他叫我回去好好想想,本來我也有點糊塗,可剛剛秦氏的樣子您也看見了,我想起一個人告訴我的一句話,她告訴我憑心而行,我就在想,要是我爹還活着,估計也會幫這個可憐的女人吧。”

“那你剛剛為何不直接答應她?”寧政問道。

寧北臣嘆了口氣,道:“人嘛,不就是這樣嗎?不經歷過總以為是在看戲,我要讓她知道我能幫她有多難,這樣才會珍惜。況且,如果我能把她最後一點怒火都點燃,那明日若是告御狀的話她活下來的希望才會大一點。”

寧政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你一直讓她磕頭都沒有制止。”

寧北臣想了想,還是解釋道:“其實我就是覺得她喊得那麼大聲有點煩,快把我耳朵都喊聾了,給她點教訓。”

懷瑜公主沒好氣的道:“你這個時候還注意那些?”

寧北臣委屈的道:“娘,咱們又不欠她的,我還供她吃,供她住,這幫了忙是人情,不幫忙也是本分,她還想怎麼樣呢?”

“不過,莫柯這個假正經,今日怎麼這麼不冷靜?還是故意在和我唱反調激將我?”

寧北臣想了想,隨後就沒多說什麼,返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

小院子裏沒有什麼裝飾,就一個普通的練武場,還有一棵樹,寧北臣搬來一個搖椅,躺在樹蔭下。

梳理着今日的事情,慢慢的消化,可是即使是做出了選擇,總感覺心裏有股氣沒有發泄出去,寧北臣找不到原因。

他現在很複雜,自己都想不透自己在想什麼,他本來以為自己前世今生四十多歲的年齡很多事情都看的清,可是自己引以為傲的資本如今看起來不值一提,一種挫敗感在心裏油然而生。

我真的不適合朝堂嗎?

連老弟都能很輕鬆的看出來的事情我怎麼就想不明白?

把玩着那塊玉佩,放到陽光底下,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嗯,是塊好玉。

一道陰影遮住了寧北臣的實現,寧北臣從椅子上坐起來,就看見穆芷嫣端着一盤西瓜站在旁邊,就是不知道來了多長時間。

穆芷嫣把西瓜放到石桌上,然後走到寧北臣身後,把搖椅調節了一下,然後雙手放到寧北臣的肩膀上,輕輕揉肩,隨後開口輕笑道:“公子這是看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

寧北臣躺在搖椅上,享受着穆芷嫣的按摩,隨口說道:“一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別人拉在我這裏的。”

穆芷嫣笑道:“必定是個女子之物吧!”

寧北臣疑惑的道:“你怎麼知道?”

穆芷嫣回答道:“上面雕刻的可是如意,這等貼身之物也只會出現在女子身上。”

寧北臣看了一眼,果真如穆芷嫣所言。嘆了口氣,女人的直覺真准。

“我見公子今日心情不太好。公子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寧北臣按住她的手,然後把一塊西瓜遞到手上,自己也拿了一塊,吃了一口,新鮮甜口的西瓜汁在嘴裏噴涌而出,然後才說道:“你說我是不是不夠聰明?”

穆芷嫣一愣,說道:“公子何出此言?”

寧北臣回答道:“他們都說我不適合朝堂,你怎麼看?”

穆芷嫣想了想老實的說道:“在我看看來公子不必在乎別人的想法,他們的看法都是來自他們眼中的世界,每個人有每個人存在的方式,在我看來其實大家都一樣,只不過是方式不同罷了,同樣你的方式未必適合我,我的也未必適合你。這是公子以前見奴家第一面的時候說的,怎麼自己現在就忘了?”

寧北臣一愣,隨即露出一個笑臉,自嘲道:“果然謂人皆知之,及其一惑也。”

穆芷嫣也笑道:“不過在奴家看來公子就是最厲害的,別人只是把他們認為的強加於您身上罷了,您有自己的方式,不如公子按自己的方式怎麼快樂怎麼來好了。”

寧北臣一下子心裏清明多了,沒錯,他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而已,他們不是我,又怎麼能知道我到底合不合適呢?就算不合適,我也要把這個地方攪得天翻地覆!

寧北臣笑了,大口的吃了一塊西瓜,拍了拍手,“真甜!”

穆芷嫣笑而不語,把寧北臣丟到地上的瓜皮撿了起來,寧北臣拉住她的手,輕笑道:“我說了,你在這個家裏就像是我妹妹一樣,這些事不用你做。怎麼當我的話是耳旁風?”

穆芷嫣笑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樣,一笑百媚生。如果說給穆芷嫣一個願意呆在寧府的理由,可能是那個初見的少年十幾年後依舊像太陽一樣溫暖。

......

時間過的很快,夕陽已經代替了藍天,晚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此時的政法司校場,夕陽的映托之下,一二百人目露凶光。

大家都知道了秦氏的事情,江湖中人最看不得不平事,所以此刻眾人也是鬥志昂揚、

站在最前方的是寧北臣,其後是郭莫林三人。

迎面吹來清涼的晚風,寧北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輕聲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郭興說道:“兄弟們都已經到齊了。”

林莫回答道:“秦氏家中的老人孩子也都結果來了。”

寧北臣點了點頭,抬起左臂,豪氣的喊道:“那就出發!政法司不容不平事!”

“不容不平事!”身後眾人齊聲怒吼,聲音之大直衝雲霄,震耳欲聾。

寧北臣嘴角勾起笑容,既然你們都認為我不適合朝堂,對付我易如反掌,那今日就讓你們看看,無法無天的江湖武夫有多麼可怕!

眾人腰胯長刀,浩浩蕩蕩的出行,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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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是狀元所在小院,還有周正的府邸。

眾人兵分兩路,一路由寧北臣親自帶隊前往周正府邸,另一隊由莫柯帶隊,讓讀書人對付讀書人。

寧北臣到了周府之後,直接毫不客氣的踹門而入,一開始還在喊着此乃周大人府邸的門房此刻已經摔倒在地,口中還有鮮血痕迹,不敢言語。

寧北臣騎在馬上,冷冷的看着,周府里傳來一陣哀嚎和怒吼,他不在乎,如今已經不是政見不合了,而是你死我亡的地步,所以沒有半點退路可講。

另一邊,莫柯比寧北臣還不客氣,對於這個自稱讀書人卻無恥至極的狀元郎莫柯早是忍無可忍,直接踹門而入,此刻還在那裏以為妻子已死的張克用準備寵幸一下小院子裏的丫鬟。

丫鬟都是一些家中貧寒,把自己賣給地主家的可憐人,沒什麼人權,雖說這是陛下讓他住的地方,不過張克用也沒有太在意,他現在已經自以為的向貴族階層轉變。

再說那個丫鬟,雖然很不願意,但是這畢竟是狀元郎,府里很多流言都說這位狀元郎背後有人,不然為何一眾王公貴族都來參加科舉,最後脫穎而出,奪得桂冠的是這個出身貧寒的老男人?所以小丫鬟也是敢怒不敢言。

莫柯趕到的時候踹門而入,就看見這個畜生只剩下裏衣了,再看看那長相清秀的小丫鬟眼中含淚,頓時怒上心頭,一把抓住張克用的肩膀,重重的摔倒在地,沒給張克用說話的機會,直接一腳踩向張克用的膝蓋。

張克用凄慘的叫了一聲,莫柯不管不顧,眼神冷漠,對屬下說道:“把這個狗東西給我拖回政法司衙門!別讓他死了!”

“是!”身後屬下也是一臉怒容,連莫柯這樣的儒家讀書人都憤怒成了這個樣子,更何況他們這些純粹的江湖武夫呢?

張克用已被莫柯一腳傷了膝蓋,莫柯的意思是騎馬拖着張克用回去。讓這位享受一下托馬之刑。

把張克用拖到了府外,那名政法司的江湖武夫拿出一根繩子,一端系在自己的馬鞍上,另一端把張克用的雙手捆在了一起。

周圍有很多圍觀的百姓,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今日這狀元郎的莊園為何會有政法司的人來?所以大部分人都抱着吃瓜的心態看着,還有少數的人目光閃爍不定,看起來是某些大人物的探子。

莫柯高呼喊道:“此人是當朝狀元!此人腹中沒有半分點墨卻妄佔了狀元之名,此乃罪一!此人為娶公主,隱瞞自己已婚的事實,欺上瞞下,侮辱公主,欺君罔上!此乃罪二!得知妻子來到朝歌城中卻狠下殺手,欲圖殺人滅口。此乃罪三!”

“如此卑賤小人天理不容!今日奉政法司指揮使寧北臣之令捉其歸案!諸位,要引以為戒!”

這番話像是個炸彈,一下子就把人群炸開了鍋!

人群中議論紛紛,有性子激進的人直接就丟了個雞蛋到張克用的身上,不過沒打中,但是這個行為為周圍百姓開了個好頭,大家也都紛紛拿着手中的爛菜葉,臭雞蛋,還有隨手撿的石頭狠狠砸向張克用,宛若下雨一樣的攻擊張克用也是避無可避,現在就連說話都費勁,莫柯之前吩咐的那名下屬興許是嫌他煩躁,一拳搭載了他的嘴上,直接打掉了好幾顆牙齒,這也讓他長了記性。

但是此時群情激憤,他只是暫時被抓起來審理,此刻卻像是要被拉到菜市口斬首一樣遭萬人唾棄,比起死來也好不了多少!

“狗東西!我說我兒子天資如此之好怎麼沒有考上!就差一名啊!原來是你這狗東西在這佔着茅坑!”有人罵道。

還有人說道:“就你這個丑東西還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也想娶公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打死這個枉為人的狗東西!”

當然也有人唱反調,“都別亂說話!他連狗都不配做!我給狗兩個包子,狗下次見了我都不會咬我,這個躁矢之物!”

他的一番言論立馬引得周圍的人連連贊同。

莫柯大手一揮,招呼着回政法司,不過他們騎馬很慢,看上去有拉着張克用遊街示眾的意思,這也給了百姓們一個機會。

他們走到哪百姓就跟到哪,本來人數不多的百姓隊伍開始越來越多,甚至是在家中的人,聽見謾罵聲也起身穿衣加入了隊伍。

百姓心思很簡單,誰整治貪官誰就是好人,寧北臣抓崔少府除害的熱度還沒過去,所以百姓們也願意相信他,寧閻王抓的人也一定是壞人。

......

周正看着寧北臣,他實在是想不出寧北臣這次如此着急的抄家的意圖,在他看來,聰明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才是。

“寧指揮使!你手中可有聖旨?本官乃是五品官,若無聖旨,你敢抄本官的家?”

寧北臣下馬,緩緩走向被人按住的周正,在他面前停下腳步,看着這個比他低了一頭的老頭寧北臣笑了笑,躬身輕聲道:“政法司監察天下,有先斬後奏之權!本座已經找到了些證據,隨後便呈給陛下,防止夜長夢多,先抓了周大人為妙。”

隨後降低了音量,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說道:“再說了你們不是希望拉我下水嗎?那周大人就做個棄子好了,你們要玩?我就陪你們好好玩玩!逍遙王府一家老小的姓名做賭注,這個資本夠嗎?”

周正瞳孔猛縮,本來把寧北臣逼急了也在計劃之中,但是此刻他看着平靜且略帶笑容的寧北臣沒由頭的打心裏出現一股寒意,他覺得事情好像不是那麼簡單了。

在看寧北臣就像是看一個瘋子一樣,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寧北臣說完也不看周正表情,同樣看着圍觀的百姓,高聲喊道:“此人周正!吏部的一個五品官!本官懷疑此人串通當朝狀元,科舉舞弊,嚴重威脅到我大離社稷江山!實為害蟲!此乃其一!其二!此人包容張克用殺妻求權!此乃罪二!其三!夥同張克用那無恥小人妄想迎娶公主,打我大離的臉面,欺上瞞下,其罪當誅!”

“今日本官親自將其押到政法司,等待陛下定奪!以此警示諸位,切莫行違法亂紀之事!”

此話一出,京城震動!

......

皇宮之中,離武帝在皇后寢宮,看着密奏上來的紙條,與皇後會心一笑。

唐府,唐明奇談起感慨說道:“我就知道,寧逍的兒子多半是個犟種!”

旁邊唐棠笑着說道:“這多好啊!本來當年那件事情他就是主要參與者,到時候把事情解決了您也放下一塊心病不是?”

唐明奇沒有說話,看着遠處怔怔出神。

吏部尚書此時收到消息眉頭一皺,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他本來以為寧北臣不敢直接拿了周正,但是這個年輕人似乎被小看了,在宣洩着他的不滿。

不過周正畢竟是他手下的人,就算是被人利用,自己也得給個說法,不然就是御下不嚴之罪。

王知青收到消息之後,沒有太高興,也沒有太憤怒,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最終把那張紙條燒掉。

京城最熱鬧的最數是百姓了,沒多大一會的功夫被一傳十十傳百,人盡皆知。

“聽說了嗎?寧閻王這次又抓人了,一個是狀元郎,另一個是吏部的周正周大人!”

“你還叫他大人?這個周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幫着張克用科舉舞弊,讓我們這些十年苦讀的學子如何是好?”

......

類似的聲音不斷傳播,京城人口數千萬,形態各異,各有所執,一時間就引發了很大的轟動,當夜離武帝連夜召集唐明奇,王知青,還有六部尚書議事,具體內容大家不知道,但是據宮裏傳來消息,當夜離武帝大發雷霆,王知青,唐明奇等人皆被罰了三個月的俸祿。

另外下旨寧北臣親自處理此事,旨意很明顯,若是寧北臣解決不了這次的事情,恐怕這件事情的挑起者他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寧北臣可不在乎這個,既然你們都看不起我,那我就把事情鬧大一點,別管你們什麼算計,我把事情都給你們抖落開,就是要看看你們生氣的樣子。

“莽夫!”禮部尚書這般評價。

寧北臣不予理睬,儒家的迂腐多半就在禮部身上,動不動就不合禮法,聖人云什麼什麼,亞聖雲什麼什麼。

此時此刻寧北臣就坐在政法司的牢獄之中,莫柯三人也在,風光的狀元郎此時衣服慘不忍睹的模樣,臉腫得像豬頭,身上全是血跡,哪裏還有當初考取功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周正比他好上不少,身穿的囚服也是很乾凈的,畢竟沒有什麼證據證明真的是周正串通了張克用,給他答案,所以寧北臣他們對待周正不像對待張克用一樣,連秘制毒針都不用了,直接上牢獄的十八道酷刑!就是往死里弄。

寧北臣說道:“周大人,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了,那不妨就坦白承認好了,這樣本座還能高看周大人一眼。”

到了此刻周正其實有點平靜了,平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老夫行得正坐得直!你這黃口小兒休想屈打成招!”

寧北臣不在意周正那陰陽怪氣的嘲諷,笑道:“我調查過周大人,周大人年輕的時候就站隊陛下,這麼多年來也一直很謹慎,就連本座手下這麼多能人一時半會都抓不住周大人什麼把柄,所以本座就沒打算向周大人用刑。不過,周大人,你為什麼非要和本座作對呢?”

周正索性就不理他了,把頭別了過去。

寧北臣慢悠悠的道:“本座知道,周大人不屑與我這黃毛小兒交談。不如就讓我猜猜看,周大人,若是有什麼不對的還請多指點啊。”

然後自顧自的說道:“我的人在今天早朝之後就盯上了大人,不得不說大人人緣混的不怎麼樣嘛,明知大人大禍臨頭,居然沒有一個人走訪。”

周正不語,為什麼沒人你不知道嗎?你的人把我圍得死死的,誰會大搖大擺的進來?

寧北臣繼續說道:“不過,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周大人府上僕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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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個個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甚至是有點悲傷,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了周大人,周大人不惜和我一命換一命的公開宣戰,現在我知道了,周大人的妻子哪裏去了呢?還有周大人的繼母也不見了蹤影,是被人抓走了吧!”

最後兩個字聽的周正臉色大變,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寧北臣輕笑:“周大人真的以為把照顧老夫人和周夫人的僕人毒啞了就沒人知道老夫人她們不見了嗎?你太小看自己府上的人了,世上哪裏有不透風的牆。”

周正辯解道:“你說的沒錯,內子和老夫人出去採辦,至今未歸,本官也是十分擔憂,夜不能寐。”

“那......為什麼不報官呢?還是說......周大人知道是誰劫走了她們?”寧北臣一針見血的問道。

周正回答:“本官正要報官,想不到寧大人速度更勝一籌,不過,這和大人給我定的罪名沒什麼關係吧?”

寧北臣嘆了口氣,痛心疾首的說道:“那大人是為什麼在這場談話的最開始不問呢?人啊,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老是有自己的想法,我記得周大人膝下有一子在宮中做侍衛吧?周大人為什麼不為他想想呢?畢竟是你的獨苗啊!”

周正終於不復先才的姿態,怒道:“寧北臣你要動私刑?寧逍的兒子就是這樣的?”

寧北臣笑意收斂,眼中含着殺氣,冷聲道:“你說我爹?別給老子戴高帽子!老子不吃這套!他是他我是我!我給大人好好回憶一下,是你們一直在針對我!然後現在拿我爹壓我?怎麼什麼理由都叫你們佔了?這就是當了表子還想立牌坊?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搞笑!”

周正臉色難看,然後不說話了。

寧北臣冷笑:“周大人好好想想!我先問問這個狀元郎,不要等我什麼都問出來了你再說,到時候就晚了!那時候周大人必死無疑,我就順勢推舟,把你兒子也給一起殺了!隨便一個罪名就夠了!就說是你兒子看上了公主,然後玩的一出李代桃花,所以你這個父親才會為了獨子犯下這滔天大罪!”

“理由是不是很順通,就算有瑕疵,到時候打一頓就好了,屈打成招我也不是不會,到時候就算有人懷疑,我想沒必要為了周大人一個死人和我作對吧!”

寧北臣和他分享了計劃,然後拿起鞭子,特意叫人把酒灑在上面,上去就是給張克用一鞭子。

“說不說!”

張克用本來意識都有些模糊了,但是被抽一鞭子,同時有酒精灑在傷口,一下子就慘叫了起來。

郭興小聲的說道:“老寧真是狠啊,人家皮鞭沾涼水就已經夠狠了,他沾烈酒,不怕把這孫子玩死啊!”

一旁林莫指了指還在揮鞭子問說不說的寧北臣,悻悻的道:“你說的那還不算啥!剛才都把張克用揍得昏過去了,估計他連咱們剛說的什麼都沒聽清,老寧也不問,就問人家說不說,你說張克用現在是不是有點懷疑人生。”

莫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三人看着寧北臣,都說讀書人心黑,你比讀書人的心都黑!

周正一臉掙扎,郭興見狀勸道:“大人還是順了他的意吧,你看他現在這樣看着有點瘋,實際上就是心裏有口氣發泄不出去,正難受呢!一直憋着這口氣,估計什麼事都做的來,你這是何苦呢?”

莫柯也是勸解道:“若是大人真的是有難言之隱,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反正大人也已經被作為棄子了,為何不為自己博一條生路?”

林莫點頭,懶洋洋的說道:“他們說的對啊!”

三個人唱紅臉,寧北臣唱白臉,此時配合的天衣無縫。

不過周正混跡官場多年,怎麼會連這種把戲都看不出來?但是他們有一點說的對,他現在已是死路一條,所有人都不會放過他,現在有一條生路擺在面前......

最終,周正失落的道:“好!你們想知道的老夫都告訴你們。”

郭興笑着喊道:“老寧!別打了!周大人妥協了!”

什麼妥協?有真么說話的嗎?沒讀過書的莽夫。莫柯自己心裏想到。

寧北臣沒有立刻放下鞭子,打了一會才收手,然後拍了拍衣服,很嫌棄的看了一眼血肉模糊不成人樣的張克用。走回來問道:“周大人想明白了就好,請說吧!”

“你問啊!”周正突然想起剛剛寧北臣所作所為,突然開口道。

莫柯三個人憋着笑。

和問張克用時候如出一轍。

寧北臣沒看他們,咳嗽一聲,巧妙化解尷尬:“周大人背後之人是誰?”

我知道。

周正臉色堅定的說道:“是禮部尚書,郭杭。”

寧北臣皺眉問道:“郭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正說道:“本來郭航的目的是唐明奇,唐明奇執掌逐鹿書院,導致很多讀書人都是出自他門下,郭航出身寒門,不想被唐明奇所掣肘,拉你下水是因為他害怕當年寧逍的事情被泄露出去。”

“寧逍當年的事情其實我們都不是很清楚,但是郭航似乎參與了這件事情,所以他在害怕,怕事情敗露你會報復他!正巧你那日去了皇宮,因此他只好把你也拉下水。”

寧北臣問道:“你說我爹的事情有他參與?你可有證據?”

“我不知道,但是十有八九是這個原因,當年的事情本就錯綜複雜,我也不好下結論,但是他的人前幾日找過我,以我的佳人威脅我,所以才會有了今日早上你我針鋒相對的事情。”周正搖了搖頭、

寧北臣有點不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郭航和唐明奇是因為這件事情在進行黨派之爭,而你就是他們鬥爭的一個工具,而我就是他順帶的一步棋?這說不通,你可以說他針對我是因為我爹,針對唐明奇是因為唐明奇手上握着眾多讀書人,這麼說他是一舉兩得,此次我是必敗無疑?他就不怕我和陛下指正他?”

周正嘆息:“你不懂陛下的心思,對於陛下來講這朝堂之人誰死了都無所謂,因為他才是主人,而陛下的帝王心術主要核心就是制衡,就算你告訴了陛下,陛下也不會嚴懲,頂多是罰幾年俸祿,再降個官職就算結束了。”

“那王知青呢?禮部尚書應該是王黨的人,這也是王知青的意思嗎?”

“王相應該不知道,不過就算知道了估計也會不聞不問,他和唐明奇本身就是對頭,這沒什麼可解釋的。而且王黨之下也有很多黨派,不是都像唐黨一樣,出自一門。以唐明奇馬首是瞻。”

寧北臣再次問道:“那麼,他們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呢?張克用考取狀元應該也是你的手筆吧。”

周正點點頭,挪了挪身子,說道:“的確如此,他應該是做了兩手準備,若是成功,便可以接手逐鹿書院,若是失敗,那老夫就是替罪羊。”

寧北臣眼中劃過冷意!好一個郭航!

周正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老夫還是有點不明白,寧大人之前心裏估計也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那為什麼還要插手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很明顯對大人不利啊!”

寧北臣自嘲的笑了:“我不是沒想過,但是我嘗試放棄的時候心裏有口氣出不去,可能是意氣,這口意氣出不去就很難受,後來也想明白了,大丈夫頂天立地,怎麼無愧於心便是。”

聞言周正愣愣出神,曾幾何時他也像這個年輕人一樣意氣風發,可是後來他為官之後見到了太多,他的初心就變了。

寧北臣打斷了他的思緒,隨即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座就沒有什麼問題了。你還有什麼心愿嗎?”

周正是必須死的,無論從哪一條路來講都沒有生機,惹了皇家,陛下也不會放過他的。

周正自己也是知道情況,他之所以願意把事情告訴寧北臣的原因也無非時希望自己死了之後,自己的家人還有周家的獨苗能夠平安無事。

“請寧大人照顧好我家中老小。”周正起身,帶着那副枷鎖拱手作揖,一鞠到底。

寧北臣點點頭,也沒有去扶,輕聲道:“那就請周大人寫認罪書吧,明日,我會給天下一個交代的。其中該如何寫,我想周大人應該知道,此時還不是和他們起衝突的時候。”

提點了一句,寧北臣走出牢獄,回到了碧血丹心樓,揉了揉太陽穴,此事並不是沒有收穫,周正給他的信息很關鍵:

第一,郭航參與過他爹的事情,這件事情必須嚴查,郭航此人敢出手對付他,那就必須做好提防。

第二,秦氏的事情明天就能解決,到時候把後續的科舉舞弊一事就推到周正身上,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情願的,這件事情都做錯了,沒有人能容得下他。

第三,離武帝不是不知道朝堂這些明爭暗鬥,因為這些還動搖不了他的統治,所以才放手不管。

還有就是走私的事情了,前些日子抓住了那三個倒霉蛋,說是三皇子的手筆,這件事情還沒有放下,三皇子還未封王,所以還是有機會爭奪一下太子之位的,從這點來看他走私賺錢也是無可厚非,若是之前寧北臣一定會嚴查三皇子,但是現在看來眼見都不一定為實,還是仔細調查一下為好。

好煩啊!

事情堆積到了一起,真的好煩啊!寧北臣想起前世那無憂無慮的日子,沒錢了就去工作,有錢了就帶着狐朋狗友去酒吧里泡妞喝酒。顯然這個時代是無法實現的,就算是先也要好幾百年了。

外人的眼裏寧北臣是寧閻王,他也一直保持着這偽裝,但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敢說一點真心話,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理解他,他是孤獨的。

不過現在倒是情況不同了,這個世界有和我一樣的人,就像是一個怪物遇到了另一個怪物,他很開心。寧北臣想了想,又拿出那塊玉佩,仔細的端詳着,心裏想着那個女孩,不知為何,她的樣貌和一顰一笑深深的印在了心裏,無法抹去。

他笑了,笑得有點......猥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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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一生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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