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們在哪

龍威猛地坐起身來！

隨後他發現自己右手正緊握着一支手槍，而槍口頂在傑西卡的胸膛上。

昏暗的燈光從窗帘縫隙投射進來，照亮這個十幾平米的小房間。

“你又做噩夢了。”傑西卡跪在龍威面前，面色平靜地低頭看了一眼頂在胸前的手槍，“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傑西卡身後的床腳處，一個一人來高的凹型金屬支架幽幽閃爍着點點藍光。

龍威長出了口氣，關閉了手槍保險。

“鑒於你現在的精神狀況，”傑西卡垂眸看着正在離開胸膛的手槍說，“這把槍還是由我替你保管吧。”

“我沒事。”龍威將手槍重新放回枕頭下面，順勢拿過床頭櫥上的終端，看了一眼時間。

2:32

龍威躺回到枕頭上。

傑西卡也躺了下來，躺在龍威身邊。素麵朝天。

龍威有些訝異。他側頭看了一眼傑西卡，又看了看床腳處的金屬支架，“傑西卡，你難道不應該……”

“電量已經充滿了。”傑西卡仰望着天花板說。

有那麼兩秒，龍威瞠目結舌。“好吧，傑西卡。”他說，“不過我不得不說，你這個舉動，讓我非常、非常沒有心理準備。”

“你一直讓我要像個人類一樣行事，”傑西卡說，“人類不是應該躺在床上睡覺的嗎？”

龍威又愣了兩秒。“你至少應該穿件衣服。”

傑西卡側臉看了一眼龍威那堅實壯碩的胸肌，“我和你穿的一樣多。”

龍威覺得這個話題不能再聊下去了，必須立刻終止。他撩起被子一角，蓋在傑西卡的身上，之後翻了個身，背對着傑西卡，看了看床對面的三人沙發。

這是一張雙人床，足夠寬大。

龍威閉上雙眼。

瞌睡蟲這會兒不知飛哪去了。

好吧。

龍威重新睜開雙眼，“你睡了嗎？”

傑西卡沒有回應。

龍威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笨蛋。

傑西卡是一個機械人。機械人根本不需要睡覺。

可是，有必要做得這麼真實嗎，連體溫都和人類一樣……

“你來到這裏，傑西卡，”龍威對着空氣說，“有一個月了吧？”

“一個月零四天。”

龍威點點頭，“那你對這裏、對這個世界，有沒有感到、感到好奇？”

“我的使命是聽從你的指令，保護你的安全。”

“放鬆點，傑西卡，”龍威對着空氣說，“這只是閑聊。我的意思是說，傑西卡，這一個多月來，你一直跟着我東奔西跑，我都沒來得及跟你介紹這個地方，以及這個世界，難道你一點都不想了解嗎？”

“我的使命是聽從你的指令，保護你的安全。”

好吧。

龍威伸手從床頭櫥上拿過終端，輕輕敲擊了幾下。

終端屏幕上顯現出一片繁雜密集的動態星雲圖案。

龍威對着終端說：“投影模式。”

隨着龍威的語音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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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端屏幕上的動態星雲圖片投影在了天花板上。

“這是一個星系，傑西卡，”龍威仰望着天花板說，“我們叫它銀河系。它是由上千億顆恆星和更多的行星組成的。當然，它也可以被稱為其它某個名字，但是我們的古人早在幾千年前就發現它很像一條銀光閃閃的長河，於是就把它稱為銀河，所以，它就叫銀河系吧。”

龍威說完，手指輕輕推動屏幕，放大了一塊區域，“這裏——”他拿出枕頭下的手槍，輕扣扳機，用紅光瞄準器指着一片彎曲的星雲說，“這裏是銀河系的一條懸臂。將圖像放大——停。”

投影放大到龍威需要的倍數。

“這裏是赤焰系，它是銀河系的一個子星系。”龍威用紅光指着一小片星圖說，“這顆紅色的星球叫赤焰星，是這個子星系的恆星，它有八顆行星。這顆藍色的星球，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厄爾斯星，它是赤焰星的八顆行星之一。”

傑西卡沒有說話，甚至連個“嗯”的鼻音都沒有。

龍威感到有些無趣。“縮小到初始畫面。”

投影畫面恢復到最初狀態。

“你知道嗎，傑西卡，”龍威說，“在整個銀河系中，包含了上千億顆恆星，所以，也許在銀河系中，有着若干個和赤焰系一樣的子星系，也有着若干個與厄爾斯星一樣的行星，或許還有若干個和我們一樣的文明。”

“甚至說，也許就在此時此刻，在銀河系的某個角落，某顆行星上的某個地方，有兩個像你我這樣的、這樣的人，正躺在綠茵茵的草坪上，或者是平坦的屋頂上，仰望着銀河，說著同樣的話。”

“克洛特人是怎麼回事？”傑西卡繼續問到，“還有那場戰爭？”

“傑西卡，”龍威反問了一句：“你是從哪得到‘克洛特人’這個名字的？”

“從媒體上。”傑西卡回答：“還有，你做噩夢時也會說到這個名字。包括剛才。”

“明白了。”龍威說。隨後他對終端下達語言指令：“顯示赤焰星系。”

投影畫面切換。

“傑西卡，”龍威用紅光指着一顆呈暗紅色的星球說，“這顆星球是克洛特星，它也是赤焰系的行星之一，與厄爾斯星的公轉軌道最近，最近時的距離大約6000萬公里。”

“克洛特星球上原本並沒有人。500年前，我們的祖輩們發明了火箭，數以億計的厄爾斯人於是移民到了克洛特星，並在那裏創建了一個人口超過30億的克洛特帝國。”

“10前，克洛特帝國的元首和議會想要反向佔領祖輩們當年離開的厄爾斯星，於是就對我們發動了戰爭。”

“戰爭最初在太空中爆發。”龍威將終端平放在胸前，手槍也重新塞回到枕頭下面，仰望着天花板上的星系圖案繼續說到：“而且克洛特人最初也只是針對我們個別國家發動了進攻，而我們的各個國家之間也並沒有形成統一的抵抗同盟，因此一些國家、特別是一些國土面積很小、人口也很少的國家很快被克洛特人佔領。”

“後來，我們站了出來，聯合各國民眾進行抵達，終於在五年前打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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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克洛特人。”

“不過，戰爭雖然結束了，但我們之前的很多國家已經不復存在，而且克洛特人也隨時都有可能捲土重來，因此很多民眾意識到，必須打破之前的國家界限，形成一個大一統的星球社會，才能與強大的克洛特帝國進行對抗。所以戰後，我們的星球上也形成了一個大一統的、不再有國家界限的星球社會，我們的語言也變成了這顆星球上的通用語。”

“傑西卡，”龍威側過頭說，“這些事情對你來說可能太過抽象，無法理解，不過這沒關係，因為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在哪，在做什麼。”

“我們在哪？”

“我們在——稍等一下。”龍威將終端重新舉到唇邊，“顯示厄爾斯星全景地圖。”

一幅宏大的全景地圖出現在天花板上。

龍威再次拿出手槍，用紅光瞄準器指着天花板上的地圖說：“傑西卡，這些藍色的區域是大海，黃色的區域是大陸。這裏是歐巴魯大陸，這裏是菲斯克大陸，這裏是亞多利大陸。我出生在亞多利大陸，半年前從亞多利來到這裏。”

“這裏，傑西卡，這裏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美尼亞大陸，具體位置是在這——美尼亞大陸的東南角，靠近海邊的這個地方。泰坦城。”

“我有一個問題，”傑西卡忽然說，“你們是怎麼出現的？”

龍威愣了一秒。“你指的是——”

傑西卡說：“媒體上說，你們創造了我們。那麼，是誰創造了你們？”

龍威再次愣了兩秒。“呃，傑西卡，你問的這個問題非常複雜，我很難三言兩語跟你說清楚。總之，我們是經過幾億甚至十幾億年的時間，才從一個單細胞生命體進化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又是誰創造了單細胞生命體？”

龍威嘆了口氣，“很遺憾，傑西卡，這個問題同樣非常複雜，我一時很難跟你說的清楚。”

“你們還會繼續進化嗎？”

龍威望着天花板想了一想，“會的。”

“會進化成什麼樣子？”

“如果沒有重大的生存危機出現，”龍威說，“我們的基因會促使我們進化成更加符合我們審美標準的樣子。比如我們的身高會變得更高、肌肉會變得更加強壯、更加有力，同時智力也會變得更加發達。”

“像我這樣嗎？”

“差不多吧。”龍威說。

房間裏忽然安靜下來。天花板上的星雲圖像散發著幽幽光華。

十幾秒鐘后，傑西卡打破了沉寂。“你喜歡看星星嗎？”

龍威有一秒鐘的失神。“呃，以前很喜歡。”

“現在呢？”

“現在嘛，”龍威嘆氣，“現在太忙了，沒有時間。”

“你現在需要睡覺了，”傑西卡忽然說，“明天你還要繼續工作。多想一些美好的事情，這會讓你睡得安穩。”

“好的，傑西卡，謝謝你。”龍威說，“晚安，傑西卡。”

“不用謝。晚安。”

龍威閉上雙眼。

明天早上去找一趟山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