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機緣巧合
一團亂糟糟后,司徒允安卧在樓中廂房一張錦被中,兀自沉睡不醒。郎中開了藥方,吩咐仔細。店夥計自去抓藥煎制,枕邊便是那紫色小包,銀子已然不見了一錠。
“嘎嘎!這小子不錯!像我!像我!”
“六府豐盈五嶽飽滿!嘖嘖!還有龍骨!”
“嘖嘖真是上好的料子啊!”
他忽地被一陣沙啞難聽猶如梟鴞一般的聲音驚醒。
睜開眼,登時被嚇了一大跳,一顆頭髮鬍鬚如亂草蓬生的大腦袋,正目光精射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那神色,竟似自己是盤佳肴美味一般。只見他一雙大手膚色黧黑指結奇大,亂蓬蓬的鬍鬚下嘴巴也奇大,身形卻很瘦,一件黑袍穿在身上,就像是掛在竹竿上一般顯得空空蕩蕩。
大半夜的,屋子裏忽然憑空出現了這麼個怪人,換了個人大約是要嚇個半死。但司馬允卻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連眼淚都快笑了出來。
那怪人雙目一翻,怒意一盛。
“小娃娃!你笑什麼?敢情是在笑老子么?”
“你…你?哈哈…你是個什麼人?看着七分像鬼不像人....”
“深更半夜,又在我房裏做什麼?莫非是來偷東西么?”
說話間,他心念一轉,下巴一揚。
“呶!銀子在那兒!拿去!趕緊走吧!小心店主報官,那時,你想走可就走不掉了!”
那怪人呷呷怪笑兩聲,道:
“你這娃娃,有點意思,心眼倒好!很好很好!”
“我自然是很好很好的…”
司徒允有模有樣地學着他的腔調。
“不過,你若不速速離去,可就不大好了!”
他話音剛落,那怪人側耳一聽,房外似乎有人走動,目中精光一閃,身形微動,手指一併連點他風府、玉枕兩穴。
“啊!你!嗯!”房內再無聲息。
■那怪人也不耽擱,錦被將司徒允兜頭一裹扛在肩上,心裏一動,順手將那小包塞進他懷中。腳尖微點借力身子如驚鳥橫掠,飛身便從窗口越了出去,半點聲響也未發出,肩上扛了個人,競似輕飄無物一般。
通往汴京的官道上,兩匹膘肥體健油光水滑的棗紅駿馬,拉着一輛馬車平穩飛馳。少年半倚坐在車廂一角,月白色錦服烏墨般發色越發襯出他清逸俊朗眉目如畫,卻也難掩其神情落寞。
那蓬頭怪坐在他對面,一雙鳥也似的怪眼沒好氣的瞅着他。
“我說娃娃!你不肯跟我去煙霞山落櫻谷,我依了你!”
“不肯拜我為師,我也依了你!”
“要去那汴京死牢探你爹爹,我們已然在路上..”
“你還有甚不滿意?整日不說一句話,怕不是要憋出病來么?”
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當日被強行從聽雨樓廂房擄走的司徒允。
“怪了!你這漢子!我只聽聞有強搶民女,哪有你這般無賴,強逼人為徒的?”
那怪人身子一挺,欺近身來。車廂原本不大,他一靠近,兩張面孔幾乎要貼在一起,只是一白一黑,一個俊雅出離一個丑怪難敵。
司徒允下意識身子向後一縮,道:
“這樣好了!你若能引我進死牢探望爹爹,救他出來,我便和爹爹一起隨你去你那勞什子煙霞山如何?”
蓬頭怪拍着他那一頭亂草似的長發,神色有幾分不屑,大笑道:
“這有何難!娃娃!你就等着給我端茶拜師吧!”
“你聽着!我爹叫司徒衡,是朝廷在封的驃騎大將軍!我叫司徒允,是將軍府世子,別老是娃娃娃娃的叫,聽着叫人好生氣悶!”
“娃娃!你聽好嘍!我叫燕鴞然!因我生的奇特又擅輕功,江湖人稱“鬼魅魑”!”
“還生的奇特呢!根本就是個醜八怪!”少年心下暗暗嘀咕,但面上不露半點神色。
“好!那個燕…咳!燕大俠…就煩請你先救我爹爹出來!別的,一切都好說好說!”
“好!若我救得你爹爹,你當言而有信,隨我回煙霞山去!不準賴!”
怪人猛地上前,一把捏住少年肩頭,將他身子扳了過來。
少年聞言身子一震,眼睛驚的溜圓,望着燕鴞然。隨即別過頭,已恢復常態,大刺刺地道:
“那個…是自然!男子漢大丈夫絕不會撒賴!”
官道上,車廂里再無聲息。午後的日光斜斜地灑了進來,少年閑閑裝睡,肚子裏暗自打定了主意。
“待這怪物救出爹爹,爹自有法子帶我離開,怕你這鬼臉兒做甚!”
■燕鴞然心中雪亮,卻也不甚在意,“哼老子鬼魅魑的稱號,是白給的么?”
■鬼魅魑眼睛不懷好意地轉了轉,大手一伸,掌心中託了幾粒碧綠綠的藥丸,葯香馥郁卻蓋不住隱隱的腥氣,色澤亦甚是怪異,細細一看竟隱隱泛着些金色。
■“把它吃了!”
■“唔…我不要!我傷好多了!”
■“給你滋補身子,增筋骨!娃娃!”
■“不!不!你不要過來..我不吃!”
■“還有!不許再點我!”
■鬼魅魑不再說話,手指急點他迎香,承泣二穴。他早已不由自主口唇大開,葯已咕嚕嚕入腹
■司馬允目光恨恨,卻苦於穴位被點無法言語。鬼魅魑怪笑凜凜,手指連落,他身子一沉,又自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