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陶瓷
華三多什麼都沒問,跟着虞憐回了華家把馬車駕出來,兩人上車后,他讓虞憐坐好了,問:“這次是幹啥?”
虞憐笑笑說:“就去鎮上走走逛逛,若有做陶瓷的工坊帶我去看看。”
華三多:“沒問題,鎮上有兩家不錯的陶瓷工坊,都是老師傅在做,名聲很大。”
他心裏好奇虞憐想做啥,但沒好意思直接開口問,怕虞憐覺得他不踏實不穩重愛打聽。
就在心裏偷偷琢磨着,沒什麼事人一個千金小姐也不會喜歡隨便出來瞎逛,還特意點名了想看做陶瓷的工坊,以後是想做啥?
若要買陶瓷用品自家用,零散幾個在鎮上雜貨鋪買就行了,不必特意跑到工坊,她家剛開荒了十畝地,莫非是跟這個相關?但種田能有啥關聯的?釀酒?那也得有方子啊。
這麼猜着,馬車速度也不慢,一路往鎮上去,到了鎮上,兩人就下了馬車,改用步行,架着馬車太招搖,有些路百姓擺着攤人來人往不好走。
華三多對鎮上熟,給指了路,說離着集市不遠有條街,整條街都是工坊。
“有布衣坊,有陶瓷坊,還有做木工的在那接活,擺攤的,都有,你往那逛一圈,得小心藏好錢袋子,不小心就被人摸走了。”
虞憐生得貌美罕見,在京城就已經能力壓京城貴女,何況是在鄉下小鎮?她從馬車上下來往街道上一走動,好些人看着她都走不動道了,看着看着差點就人撞人。
華三多見此苦笑:“得了,您不用擔心自個兒掉錢袋子,我得小心我的小命了。”
說完補充:“下回您要戴個面紗出來。”
虞憐也沒想到會有這種狀況,她前幾次來鎮上買東西都沒事,但很快想起前幾回都是跟着公爹一塊出來的,他那人板著臉便一身氣勢,讓人不敢靠近,自然也沒什麼人敢看她。
虞憐到一旁的成衣鋪買了個面紗帶上,兩人才進去工坊那條街。
說是一條街其實也不大,畢竟只是一個鄉下小鎮,比不上縣裏,布衣坊大約就兩三家,過了布衣坊再往前就是做陶瓷的,兩家陶瓷工坊開在對面,一家叫王記陶瓷,另一家叫王記老手藝陶瓷。
虞憐站着兩間門口,奇怪地問:“都姓王?一家人?”
華三多笑着說:“這說來就話長了,這原本是一對兄弟,祖上都是做陶瓷手藝的,爹離世后,小兒子攛掇着老娘跟大哥分了家,鬧開了,把他們大哥一家趕出去,這大哥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回頭就找媳婦娘家借了銀子在他們家對面開了一家陶瓷工坊,叫王記老手藝工坊,跟他弟弟區分開,兩兄弟就開對門搶生意,雖然他們鬧得不可開交,但對百姓們來說是好事啊,為了搶生意,兩人琢磨着花樣琢磨着手藝,漸漸的陶瓷品質也提高了,價格也沒漲。”
虞憐:“那以你所見,哪家手藝更好些?”
華三多思忖了下說:“若說做這門手藝的時長自然是身為兄長的王大,但王二心思靈活,花樣子不少,他那邊賣得也不差,端看你喜歡。”
虞憐想了想乾脆兩家都進去看,她先去的王大的老手藝工坊,進去后,看見一個中年男人領着一幫工人學徒正在做活,抬頭看見客人進來也不見什麼笑臉,只問他們需要點啥?
虞憐搖搖頭,“我先看看。”
她看了貨架上做好的成品陶瓷,論品相自然比不上京城賣的那些,但勝在價格便宜,用料實在。
她看了一圈便又出來然後去了對門那家,那家和老手藝不太相同,僱用了熱情機靈的夥計招待客人,剛踏進門就有小夥計迎上來,問她需要點啥,“要不要小的跟您介紹介紹?”
虞憐打眼一看,這家貨架上擺着的東西其實和對門差不多,兩家價格也沒差多少,就是這家花樣子多,那家做得更細緻一些。
夥計是個能說會道,見虞憐左右觀望,就指着兩邊的貨架給她看,“一邊是粗陶罐子粗陶碗盆,一邊是瓷器,瓷碗精緻些,價格也更多,不知客人需要哪種?”
虞憐說讓他給介紹介紹,給個建議?
小夥計很熱情,“看您什麼打算,一般老百姓家裏大件兒的,裝水的大缸子、腌鹹菜蘿蔔的大陶罐用粗陶就行,這個便宜紮實又好用,但若是要派上場面的,比方說辦喜事待客見人的,裝胭脂水粉的,插花的瓶子,用瓷器好看些,就是價格略貴。”
“那若是用來裝拿來賣的吃食呢?”
夥計愣了,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賣的吃食要用陶瓷裝,但他反應快,這一聽就是大買賣啊,能拿去賣的,數量還少嗎?
趕緊說:“您等着,我叫我們家掌柜的來,您跟他說說。”
說完往裏邊跑,這家格局跟對面不同,對面進去就是工坊,貨架就擺在工人旁邊,而這家則講究一些,外邊是擺着貨架的賣堂,裏面才是真正做事的工坊。
不一會兒有個滿臉精明相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看見虞憐愣了愣,然後看向華三多:“您這是兩口子?您是主事的?”
華三多哪裏敢?他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是他們傢伙計,我就一個跑腿做事的,這才是我們東家。”他指着虞憐,態度也極為殷勤恭敬。
掌柜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子會親自出來做生意,他拱了拱手說:“恕我眼拙,您是準備拿來做什麼買賣,可有要求?”
虞憐已經習慣了,之前幾回跟公爹出來買東西,店家大都以為她爹才是主事的,進去總是先問她爹要點啥,然後公爹就板着一張臉,沉默不吭聲,指指她。
“你這的陶罐可以密封嗎?”
“何為密封?”
虞憐解釋道:“所謂密封便是蓋子蓋得嚴嚴實實,半點不留氣兒,裏面的空氣出不去,外面的進來,完全不透氣。”
掌柜搖搖頭。“這陶罐蓋子是硬的,蓋子咋封住?您若要這樣做,便要先將東西裝進裏頭,再裹上些泥巴,烤乾了,就裹嚴實了。”
虞憐問了掌柜還有沒有其他的材料可以代替陶瓷做的蓋子,起到密封的作用?
掌柜搖搖頭,“那不行,我做這行這麼久了,也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蓋子能把陶瓷罐子給封住的。”
這回答不算意外,虞憐跟着又去了對面一趟,跟那個沉默的中年男人王大也問了一遍,王大也不管她為啥去而復返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悶着嗓音說沒有。
“絕對沒有!這種材質決定了它不可能有那種蓋子,你隨便去找,哪怕去京城天子腳下的繁華地界也找不着那種東西。”
虞憐得到回復和華三多又逛了一圈,她不光逛陶瓷工坊,把所有什麼鐵匠鋪,什麼雜貨鋪都逛遍了,想找到一種可以替代的材料,但都沒有,哪是這麼容易的?
在現代水果罐頭通常用玻璃罐子作為瓶身,蓋子則用鋁質或經過處理的鐵質蓋子,這樣蓋上去才能起到密封的作用不會漏氣,讓食物得以保鮮。
在這裏顯然是沒有鋁了,鐵蓋子則必須經過表面處理,才不會生鏽,在這裏也不存在這種工藝,況且還要將一個個鐵片手工敲打出可以擰緊的紋路,機器生產出來的當然貼合無縫,人工則概率極低,極其耗費時間。
逛了大半天,虞憐一無所獲,倒是去了一趟鎮上唯一的書鋪給幾個小孩買了幾本啟蒙書,掌柜說今兒做活動,多買有打折還送一套文房四寶。
虞憐便將書鋪上僅有的幾本四書五經也買了,自然不是原本,買的是書生手抄的,價格便宜不少。
書鋪老闆看她買了這麼多,心裏高興,把書給她打包了,一套送的文房四寶也打包好了一併給她。
“您慢走,下回再來!咱們書鋪過幾日會到一批新書,其中有京城最流行的話本子,叫什麼六小姐負心郎的,名兒我不記得了,據說火得很。”
虞憐腳步頓了下,說好。沒太放在心上,她想着空了倒是可以看看打發時間,眼下要忙活賺錢,沒時間玩。
虞憐說完之後,就在書鋪門口等着,華三多讓她別費腳步了,“逛了一天您也累了,我去把馬車駕過來。”
虞憐點點頭,站在門口等着。
就在這時,書店門口來了一輛馬車,從上面下來兩個夥計模樣的人,兩人興奮地捧着一塌書跑進去,其中一個不小心把虞憐給撞着了,書嘩啦一下散落在地。
虞憐蹲下來幫着夥計撿書,撿書的同時眼睛不經意瞄了幾眼上面的書名。
她手頓住了,目光盯着手中的書,好半天不動,夥計把書撿好,問她:“您該給我了?”
虞憐問:“這樣的書還有幾本?作者叫什麼?”
“都是同一個書生寫的,寫了好幾本,在京城賣得可好,我們好不容易才搶到一些拿回來賣,你等等我找找。”
虞憐跟着夥計進去,掌柜笑着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原以為過幾日才到這些話本子,沒想到今天就到了,這位貴小姐,您想要的話,今兒還沒開賣,我給你少一成。”
虞憐把同一個作者的書都挑了起來,數了數有四本,據夥計說那傢伙寫了不止這四本,但因為賣得大好,他們一些外地去進貨的書商拿不到幾本,就拿到四本。
虞憐把這四本書都買了下來,一本賣三百五十文銀子,掌柜還給打了九折,價格不是很便宜,但虞憐也不是瞎花銀子,她隨手翻了幾本,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拿着書出去,華三多以為她買的是正經的文化書,問都沒問,幫她放進馬車了,虞憐也上去。
路上遇着個賣糖葫蘆的販子,虞憐讓華三多去買了六串回來。
自己留了五串,剩了一串給華三多留着,華三多愣了,“這是幹啥?我老大不小了不吃這玩意……”
虞憐:“給你娃吃。”
華三多默默把糖葫蘆收了起來,心裏挺感動的,雖然還沒成他東家,但感覺跟這樣的做事就是踏實,就是靠譜,他雖然不知道虞憐想幹啥,但他覺得跟她一塊干總沒錯,他可不想一輩子種田,以後娃也種田,有什麼出息呢?
虞憐把糖葫蘆用油紙包好了,裏頭五串,三串給家裏的孩子,另外留了一串她自個兒吃!誰說當嫂嫂的不能吃糖葫蘆了?
華三多把虞憐送到家之後,拿着糖葫蘆回去,半個字沒問別的,也沒提今天要不要給工錢。
虞憐也沒提,她心裏頭已經計劃將華三多聘為自己的員工,跑點腿也是工作,應當的,用不着見外。
進了院子,三個孩子已經下了課,正在院子玩,早早地圍了過來,小果兒跑得最快,跟虞憐炫耀:“今天小夫子誇果兒聰明了!”
虞憐問為什麼?
小孩便驕傲地說:“我學會寫字了!”
雙胞胎切了一聲,“才學會寫一個字罷了,得意啥。”
小果兒說:“先生說我從前沒學過,沒有學習的基礎,能學一個字就很有天賦了,他讓我繼續努力,嫂嫂,我把字寫出來給你看。”
虞憐站在原地笑着看小果兒拿着樹枝比劃,認認真真把字寫在地上,她誇了句棒棒,小果兒便更高興了。
虞憐掏出油紙,從裏面拿出一根糖葫蘆給小果兒,“今天是第一天學習,表現不錯,嫂嫂獎勵你糖葫蘆。”
小果兒眼睛亮了起來,接過糖葫蘆小心翼翼舔了一口,嘴甜地說謝謝嫂嫂!
有吃的這還得了?
雙胞胎也立即跑過來,伸出手央求:“嫂嫂我們也要……”
虞憐故意沒拿出剩下的幾個,問:“小夫子誇你倆沒有?你倆表現得如何?”
小果兒膽子大了不少,當著二哥三哥面給嫂嫂揭他們短,說:“沒有呢,小夫子問他們從前學過什麼,他們一問三不知,說只要學一遍就會了,結果一個字也不會,把小夫子氣得打他們手掌心!”
雙胞胎臉色泛紅,尷尬地瞪妹妹,“才沒有,我們會好好學的,我們就是現在有一點點忘記了而已,多學幾天,熟悉了就想起來了!嫂嫂你要相信我們!”
虞憐點頭說:“嗯,信你們!”她將兩根糖葫蘆在雙胞胎跟前晃了一圈,雙胞胎饞的口水都要出來了。
虞憐又掏出兩本啟蒙書,一本百家姓一本千字文,讓他倆背。“這根糖葫蘆是預支了,一周后至少背會兩頁給我聽聽。假如做不到,就倒欠我糖葫蘆,雙倍還的,以後就從你們的份例中扣除。”
這話說完,把雙胞胎嚇傻了,“雙倍?嫂嫂我們做不到啊!”
虞憐:“不吃我便拿給小夫子和村裡別的孩子吃了,你們倒也不用辛苦背書。”
雙胞胎連忙舉着手,咬着牙含着淚答應下來,“幹了!嫂嫂我們答應你,一周給你背兩頁。”兄弟倆對視一眼,流下麵條寬的眼淚,羨慕地看小果兒一眼,不是他們的錯覺,嫂嫂果然偏疼女娃。
小果兒真叫人羨慕!
虞憐跟三個孩子說完之後,讓他們把書都搬進書房去,自己則進了屋裏,跟祖母和婆婆說話。
老太太和陳氏坐在堂屋裏,陳氏坐在外頭,手裏拿着針,埋頭做着針線活兒,像是在綉帕子,老太太喝着粗茶,跟她說著話。
虞憐進來,老太太就眼睛亮了亮,“憐兒你快來,你一出去大半天,祖母都閑得慌。”
她跟陳氏說不到一塊去,只能坐着陪她做針線活兒,坐着坐着人就犯了困,哈欠連天。
跟着老太太問起了去鎮上的事,她知道孫媳是去考察什麼的。
虞憐說:“萬事開頭難,找着路子了,就一路暢通,我不着急,祖母您也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