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受聘
在鄰居的制止下,這場單方面的毆打總算結束了。
虞憐指着手上的盒子說:“這個大夫不肯把葯放在天曲家炮製煎藥,也不肯把葯給他,就起了些衝突。”
雖然虞憐說得簡單,但誰都不是傻子。
這紅庾花這麼貴重,拿出去賣足足能賣上百兩銀子,別說大夫心動了,就是他們知道趙寡婦要把這花給吃了都覺得心痛。
既然這麼貴重,放在華天曲家炮製也是正常,哪有直接帶走不給人的?
他堅持要把藥材帶走,還不是貪圖人家的葯?
思及此,鄰居老漢瞪了眼睛,拿起邊上的棍子就要揍他,“你咋這麼壞?這麼多年在村裡行醫看病,我們待你不好啊?還不是處處尊重你,處處妥帖你,你就是這麼欺負我們村裏的小孩?”
“村長當年說,你流落到這裏行醫看病,其實原先是個給大戶人家的馬看病的,你做了缺德事,害了人家一窩的馬,被人家趕了出來,沒地方去,我們說服了村長收留你,這些年也真正把你當成村裡人,當成真大夫一樣看待,你咋能做這種缺德事?”
“是啊,趙寡婦都死了,華天曲冒着生命危險才採到的藥材,你咋能黑心貪走?”
赤腳大夫被幾個孩子揍得已經是渾身是傷,到處都疼,心累得不想說話,還被一群人圍着噴。
他氣道:“他們不懂,我把葯留在這裏,怕給糟蹋了,再說我那裏有工具,這邊什麼都沒有,來回折騰麻煩,我是大夫,我是治病救人的,你們怎麼信不過我?”
“以後是不是不想看病了?”
說前面那句村民有一肚子的話能噴回去,但說到後面那句,他們沉默了下來。
連最激動的老漢都沒話說了。
咋說?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找不到大夫看病可咋整?鎮上醫館那麼貴,光是診費都是大頭,更別提藥材錢,哪來那麼多銀子可以折騰?
當下聲音也弱了下來,“人家孩子不容易,娘都快死了,您也體貼體貼,把葯放他家,至於缺啥工具說一聲,我們去幫你搬過來,你這幾天住他家吃他家都成!”
說完鄰居環視趙寡婦家的房子,沉默了下來。
趙寡婦家自從趙寡婦病了之後,到現在米缸都快見底了,堂前的灶頭上,也不見有動火的痕迹,華天曲自己都養不活了,還好吃好喝供着個大夫?
老漢嘴角抽了抽。“這幾天先上我家吃。”說完讓他老妻擰了手臂,大半小子吃空老子,還上他家吃飯?外帶一個大夫?不要糧食啊!
華天曲給鄰居老漢鞠了躬,低着聲說不用,懷中死死抱着從虞憐那拿到的盒子。
“我自己想辦法。”他自幼聰慧過人,又天性敏感,鬧了這一出,自然看出赤腳大夫不是什麼好人,就算他有醫術,也願意在他家炮製藥材,可他怎麼放心把親娘交給這種人?
他說完進了屋,虞憐也後腳跟進去,看了眼趙寡婦。
趙寡婦已經昏睡不醒了,華天曲倒了杯水,給他娘餵了口水潤潤乾裂的唇。
虞憐道:“我讓村裡人駕馬車帶你娘去鎮上醫館,那裏有個大夫醫術高明,你手上又有紅庾花,應該能治好的。”
少年抬頭看她,想點頭,可是想想自己囊中羞澀,他娘從前為了供他念書,銀子全花在他身上,哪怕買最差的文房四寶,也不過堪堪負擔。
自從村學被砸之後,他娘又四處打聽先生,也花了不少銀子,這幾年下來算一算把家裏的積蓄都花光了,他娘病了之後,他從陶罐里找到三百多文銀子,卻不敢花掉一文錢,怕沒銀子給娘看病,所以哪怕家裏沒糧了,沒東西吃了,也不敢花。
這些錢也不過剛好夠村裏的赤腳大夫給娘看病,若要到鎮上正規的醫館,恐怕連診費都不夠。
虞憐看了看少年,問:“我聽村裡人說你是個讀書人?都讀了什麼書?”
華天曲低頭數:“五歲開蒙,念了六年了,才學到四書,經史只聽過一點兒,家裏沒書,就回憶以前先生教的,抄寫下來。”可是又費筆墨,寫着寫着沒紙沒墨了,只好停下來,每日默讀着。
虞憐道:“開蒙的那些,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可都學過?”
少年提到讀書的事,眼睛微微發亮,點點頭,“都學過了,倒背如流。”
虞憐點點頭,“既然如此,你便受聘於我家,給三個孩子啟蒙,當他們的教學先生如何?”
雙胞胎正在門口蹲着等嫂嫂,聽到這話都要炸起來了,“嫂嫂不念書,我們才不念書,爹說了以後種田!”
兩人對視一眼,偷笑起來。跟爹說不想種田,跟嫂嫂說不想念書,合起來就是不想念書又不想種田,他們可真機智!
虞憐微微一笑,“爹說了,咱家我說了算,你們也是我說了算。”
“房子建好了,地也翻好了,除了家裏的小豬小雞要餵養,別的沒你們事兒了,給我乖乖念書。”
她也看出來了,她公爹牙根就不會教孩子,教孩子學點功夫還行,啟蒙根本不行,他大約會教兵法?
讓這個少年幫着給孩子啟蒙,也解了他的困境,一舉兩得。
華天曲黑沉的眼睛亮得驚人,再次跟恩人的恩人確認:“您真的要聘我做啟蒙先生?”
虞憐點點頭,“這次帶你娘去鎮上看病,也不免費,車馬費和醫藥費從給你的束脩上扣,束脩一月三百文,包一日三餐,逢年過節有給先生的禮節,你覺得如何?”
這還能如何?他從沒想過自己還能給別人當啟蒙先生掙銀子,少年點點頭,看向蹲在一旁的三個孩子,鄭重說:“我會教好他們的,絕對不會敷衍你。”
小果兒眼睛期待地抱着嫂嫂的胳膊不放,她從來也沒想過自己也能跟着兩個雙胞胎哥哥一塊啟蒙念書,哪怕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姨娘也只說讓她學一些女紅罷了,識字半個字沒提,說等她長大一些可以認幾個字,以後嫁給小門戶的郎君當正頭娘子,管家的時候要會看賬。
只是還沒等她認字,家裏就出了事。
既然說定了,少年和虞憐都不是磨嘰的人,虞憐說要請人駕車,他也說不用,“僱人花銀子,我能來。”
後邊華天曲就跟虞憐回了家中。
村裡藏不住事,到了家時老太太和陳氏已經聽說他們跑去打了一架,回來就問:“憐兒你帶三個孩子去打架了?怎麼聽說跟赤腳大夫幹起來了?”
雙胞胎和小果兒一提起打架的事就臉紅興奮,比手畫腳把貪心的赤腳大夫罵了一頓,然後肯定地說:“我們是打壞蛋,他是壞蛋,打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