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沒錢真難
西平市中心醫院的病床上，霍一山慢慢蘇醒過來。
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和媽媽來到一片山林里，漫山遍野都是山花椒，紅紅綠綠地一串串掛在樹上，特別招人稀罕。
娘倆不停地采啊，采啊，裝滿了一個又一個袋子。
媽媽臉上笑開了花，變得非常地年輕，漂亮。
媽媽高興地對他說：“山子，這些山花椒採回家，能賣很多錢呢，夠你今年上學用了。等你考上大學，是咱們溝里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將來去城裏上班，再找個城裏媳婦，媽這輩子就知足了！”
“媽，將來我要掙好多好多的錢，買個大大的房子，把你接進城裏好好享享福。靠你種地採藥材供我上學，太辛苦了！”
“媽不覺得辛苦，看我兒子這麼有出息，這點苦算個啥！就是你小時候媽沒有看護好你，讓狗給咬成這個樣子，媽對不住你啊！”說著說著，媽媽眼裏湧出了淚水。
“媽，這事不怨你，是閻二驢這個壞蛋害的，將來我一定好好收拾他！還有他老閻家沒一個好東西，欺負我們霍家人太老實了！我將來要做個大官，像包青天那樣的大官，好好整治整治他們！”
“嗯，是該好好治治他們了，讓他們欺負的太憋屈了！他們壞事做盡，早晚遭到報應。你爸是個窩囊廢，又懶又饞還膽小怕事，啥都指望不上，咱們家就靠你了。”
娘倆說著說著，不知從哪裏突然竄出一條大惡狗。體形大得像只老虎，張着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住媽媽的腦袋，拖着向山深處狂奔而去。
“放開我媽媽！”霍一山大叫着狂追過去。
可是怎麼追也追不上。眼看着不見了蹤影。急得號啕大哭，喊着還我媽媽，還我媽媽……
“媽，媽……”，隨着脆弱的叫聲，霍一山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眼前一片白花花的世界。
這時，一張面孔出現在眼前。疲憊不堪的臉色，佈滿血絲的眼睛，長短不齊的鬍子，刻着深深皺紋的額頭。
他認出來了，是五叔霍達。
霍達看到他醒來，激動得地嘴唇直發顫。
“山子，山子，你醒了，哎呀，可算是醒了。還認得我不？”
“五叔。”霍一山聲音非常虛弱。
“謝謝老天爺，腦子還好使，沒有被打傻，這回可放心了！”
霍達顯得非常興奮，竟然雙手合十，做出仰天膜拜的姿勢。
“這是哪？”
“這是醫院，你已經昏迷三天三夜了！”霍達激動地眼淚都掉下來了。
霍一山一點一點地恢復了記憶。
“我媽呢？”
“……”
霍達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
“山子，你好好躺着，我去叫大夫過來。他說等你醒了要馬上告訴他。”
霍達走出病房，霍一山慢慢轉頭，想看看四周媽媽是不是也這裏。
他想起來了，他和媽媽在採石場被閻大龍的人打了，媽媽應該也在這個醫院裏，也許就在他旁邊的床上。他努力地把頭向上抬，但是沒有成功。
他發現自己身上很多地方都被白紗布包着，快變成了木乃伊。腦袋和身上疼痛感襲擊而來，嘴裏乾渴的要命。
大夫來了。是一個胖胖身材的男子，五十多歲的樣子。個頭不高，白淨面皮，戴着近視鏡，脖子上掛着聽診器。
他仔細檢查了一番，然後欣心慰地說：“各項體征還算正常，嗯，不錯。還是年輕人體質好啊。傷成這個樣子，換了上歲數的，那可就危險了！萬幸啊，小夥子，慢慢調養，過段時間就能下床了。不過現在可不能動啊。一點一點來！家屬，跟我來辦公室一下！”
大夫離開了病房，霍達急忙跟了過去。
醫生辦公室里，大夫坐在椅子上，拿出病歷，鄭重地對旁邊站着的霍達說道：
“他能醒過來，真的是奇迹啊。不過呢，現在情況也很不樂觀。有件事情必須和你說一下。根據血液化驗結果，他體內含有一種可疑病毒，這個病毒呢，初步推斷，是狂犬病毒，含量比較少，患者小時侯被狗咬過，可能當時打的疫苗不徹底。現在沒有發病，可能處於潛伏期，說不準什麼時侯會發作。你們家屬要時刻注意啊，千萬不能讓他受到什麼刺激，因為這有可能引發狂犬病發作！”
霍達為難的說：“大夫，情況你也知道，孩子和他媽媽一起被打的，他媽媽走了，這事也瞞不住啊！剛才還問呢。”
“瞞不住也得瞞啊，你們自己想辦法吧！，狂犬病一旦發作，無藥可救！”
霍達聽完，他沉默一會兒，嘆了一口氣。
“可憐的孩子，走一步算一步吧”。說完轉身回病房。
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一個護士向他喊：“6號病床的家屬，快沒費了，趕緊交啊，不然就停葯！”
“啊，知道了，知道了！”
霍達一臉愁容。
交錢交錢，天天催着讓交錢！我拿什麼交啊？把羊都賣了，我這把老骨頭你們要不要？
回到病房裏，聽到霍一山在痛苦地叫着：“水，水，我要喝水！”
霍達急忙拿起水杯，輕輕地抬起他的頭，用小勺一點一點喂到他的嘴裏。
喂完水不一會兒，霍一山又昏睡了過去。
霍達坐在床邊，看着睡着的霍一山，感慨萬分：這孩子命真苦啊！
小時候被狗咬，小命是保住了，臉上留下個大疤拉，算是毀容了，這將來連媳婦怕都難找。現在媽又沒了，這學怕也上不成了。孩子學習這麼好，本來老霍家還指望他有點出息，爭個臉面呢，這下全完了！
等孩子好了，咋跟他說他媽的事呢！擱誰都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啊！
大夫說身上還有狂犬病毒，要是知道他媽沒了一刺激給整犯病了可咋辦？這是要命的事啊！
大哥咋還不來呢！急死人都！再不交錢，醫院就真把人趕出去了！
住院這幾天，可是親眼所見不少這樣的事。
這醫院才不管你可憐不可憐呢！
這當爹的。真不長心！
眼下怎麼辦才好呢，上哪整錢去啊！實在不行就去找霍英想想辦法吧。
可是現在也走不開啊。
沒錢可真他媽的難啊！
霍達急得坐立不安，在病房裏來回地走，把同病房的人都給煩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