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受寵若驚
阿雲嘎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也沒打算要起床的樣子。晚上她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夢見自己帶着偵察班全副武裝回到家鄉,看到了阿爸和額吉,滿臉笑容的在迎接她。卻不想這美夢被突然闖進來的宋曉兵打斷了。
“阿雲,快起床,好事來了!”
阿雲嘎從被子裏伸出腦袋,眼睛都睜不開,閉着眼睛糊塗著問道:
“啥好事啊,我阿爸找我來了?”
“什麼呀?要分兵了,還要分戰利品,咱偵查班排頭一個。快起來吧,人家一二三連都去二連駐地候着了,就差咱們班了。”
此刻的宋曉軍興奮異常,也不容阿雲嘎分說,就去拽她的被子。受到驚嚇的阿雲嘎趕緊拉住自己的被子,質問道:
“你幹啥啊?”
“我幫你起床啊。”
“不用你幫,你出去!”
“啥?”
“我說你出去啊,我不用你幫!”
“哎呀,你怎麼還整得跟個大姑娘似的呢?有啥害臊的,誰稀罕你。”
“你出去不出去?你不出去,我就不去了。”
“你真是個祖宗!服了你了,趕緊的啊!”
說完,就出了正房,順便還給她帶上了門。就抄着手堵在門前,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牛有田和小豆子也伸着懶腰出了廂房,見宋曉兵堵在正房門口,牛有田懶懶問道:
“幹啥呢輔導員,堵門口乾啥?”
“不幹啥,就等你們班長起床呢。”
牛有田往磨盤上一趟,曬着太陽,繼續說道:
“哎呀,咱班長這譜兒是越來越大了。一個人住那麼大房間,我們三個人擠一個小破廂房。現在嘛起個床都叫人守着,下一步啊就該找人打洗腳水了。這八路軍不是講個官兵平等嗎?咋他就這麼特殊呢?我老牛好歹還是個副班長呢,就從來沒有這種軍閥作風。哎,那個小豆子,給老子把酒饢拿過來。”
宋曉軍一看牛有田又開始說怪話,走過去奚落道:
“行啊,老牛,現在覺悟不低啊。這才參加八路幾天啊,就一口一個官兵平等,一口一個軍閥作風了。”
“那是,咱不能白吃八路的乾飯啊,總得長點覺悟啊,哪能老不進步呢!”
“那你這麼使喚小豆子,就不是軍閥思想了,就算官兵平等了?”
牛有田眯縫着疤瘌眼,看了宋曉軍一眼,狡辯道:
“這是人家小豆子自己心甘情願的,老子又沒強迫他。小豆子,你自己說,是不是這回事?”
孫豆豆將酒饢遞過去,看看牛有田,又看看宋曉軍,呆然道:
“拿個東西而已,沒啥,是我願意的。”
“你聽聽,我沒說錯吧。”牛有田呡了一口酒,得意道。
宋曉軍本想藉著這個機會敲打敲打牛有田,沒想到孫豆豆一點都不配合。一着急,宋曉軍上去就在孫豆豆屁股上來了一腳,口中氣道:
“沒出息!”
其實踢得並不重,平時開玩笑鬧着玩也就是這個力度。可這一幕卻讓牛有田逮着了話把兒。
“吆喝,輔導員打罵士兵,你這不是軍閥作風是什麼?我聽說你還是預備黨員呢,就這素質啊。我非得找首長告你不可,你等着!”
牛有田正說得起勁呢,正房的房門打開了,阿雲嘎打着哈欠出了門子。
“大清早的,你們又吵吵啥呀?煩人不煩人!”
“哎吆歪,大少爺,你總算起床了,還大清早呢,這都該吃中午飯兒了。”牛有田打趣道。
“是嗎?我怎麼睡了這麼長時間?哎,別打岔,我問你吵吵什麼?”
“吵吵啥?你問輔導員,他打人,我要去首長那裏告他。”
“打人,他打誰了?”
“小豆子。”
“打哪兒了?”
“屁股。”
“咋打的?”
牛有田依舊躺在磨盤上翹了翹小腿道:“就這麼打的。”
阿雲嘎又看向孫豆豆問道:“小豆子,是這麼回事嗎?”
“這算個啥,輔導員跟我鬧着玩的。”孫豆豆急忙否認道。
孫豆豆這麼一說,又把牛有田惹急了,從磨盤上跳下來,也想給孫豆豆屁股上來一腳。結果,被阿雲嘎喝止住了。
“老疤瘌,你想幹啥?”
“這小子不說實話。”
阿雲嘎上去就給牛有田屁股上來了一腳,一腳不解恨,又踢了好幾腳。牛有田圍着磨盤一面躲,一面抗議道:
“哎么,老大,你打我幹啥?”
“不幹啥,就是鬧着玩,你也去首長那裏去告我啊!”
宋曉軍一看越來越不像話了,趕緊拉住阿雲嘎道:
“得了得了,別鬧了,咱還有好多正事要辦呢,抓緊走吧,別磨嘰了!”
一說有正事,牛有田也來了精神,腆着臉問道:
“有啥正事啊,需要人手不?”
阿雲嘎一揮手道:
“都去,都去!”
二連的駐地位於青牛李村的北段。
當偵察班一眾人到達的時候,一二三連的指戰員們都站在門口翹首以盼了。終於看到了偵察班的身影,紛紛迎了上去,臉上笑開了花,那熱情勁比見到上級領導還奔放。
先是二連的傅四海上來一把摟住阿雲嘎,噓寒問暖起來:
“阿班長,休息的咋樣啊?就怕你沒睡好,也不好意思去催你。這都晌午了,一會兒分完了,我們二連做東請你們搓一頓,你們偵察班也嘗嘗我們二連的伙食。尤其是手裏有了糧食,現在這肚皮都敢放開了。哥哥就腆着臉提個小要求,就是呆會兒啊,咱偵察班可是要手下留情啊。你也知道咱各連都是窮得叮噹亂響,就指着這些繳獲過日子呢。就當哥哥求你了,以後你們碰到啥困難就來找哥哥,哥哥一定給你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二連長的卑微讓阿雲嘎有些不適應,那唾沫星子直往自己臉上竄,噁心的阿雲嘎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拿手護在臉邊往前走。
另一邊的宋曉軍也遭遇了三連連長白福全的重點照顧,那親熱勁好像八輩子沒見過面似的。
“小宋啊,咱可是老戰友了。過草地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還尿了我一身,你忘了?你別看大哥虛長你幾歲,其實這日子不好過啊。我們三連這次戰鬥沒出啥彩兒,連分戰利品都是老末。你想啊,好兵就這麼幾個,好裝備也就這麼幾件,你們三家分完了,到我們這兒還能剩下啥啊。要緊的,大哥可不是單單為了自己哈,也不是嚇唬你。你們偵察班可不能把事做絕了啊,不然三個連的人你們可就都得罪光了,這後果你自己掂量掂量。不說了,一會兒散了,去我們連部喝酒,都準備好了,正宗的女兒紅!……”
後邊跟着的牛有田和孫豆豆也同樣得到了莫名的優待,一群能說會道的戰士勾肩搭背的上來攀交情。甚至有一個說著說著,就要當場拜把子。搞得二人是受寵若驚、哭笑不得。自從他們參軍以來還沒受到過如此重視過,今天也算開了眼了。
跟現場熱火朝天的遊說不搭調的是一連長石永勝,此時他正抱着個膀子冷眼旁觀着。可旁邊站着的高大山卻有些急不可耐了,湊在石永勝耳邊建言道:
“連長,咱可是排第三個挑,你怎麼這麼沉得住氣啊,你倒是上去說句話啊。那個阿班長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簡直就是個混世小魔王。咱上去說句好聽的,說不定一會兒分起來能給咱個臉面呢。”
“給你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副連長。”
“啥副連長啊,在我們眼裏你就是我們連長。都是小道消息,不是還沒正式宣佈嗎?你跟自己較什麼勁呢?”
“你讓我這張熱臉去貼他們偵察班的冷屁股,我辦不到,也丟不起那個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踢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