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計、計、計(五)
手中長劍猛然一揮,劍上的幾條小龍同時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同時飛向前方,剛飛出不遠處就化為七朵翠綠蓮花的花苞,花苞排列成巨大的北斗形狀,並紛紛綻開,旋即化為粉紅之色,穆林森周身的靈光也同樣化為紅色並且越來越紅,直至化為殷殷血色。於此同時,怒放而開的七朵蓮花也由粉紅之色化為血色,其形成北斗的勺柄也指向了黑衣中年。此法術正是結合了雨蓮派的奪命幽蓮與未仙盟的七星踏月,再以穆林森如今的本事施展出來,聲勢之大,可堪蔽日遮天。
對面的黑衣中年自然不會束手待斃,手中光芒亮起,森然長劍急速揮灑出道道光輝,在身前形成一柄巨大光劍,劍身上佈滿密密麻麻的玄奧花紋,仔細看去,應當是某種晦澀的符文。光劍尚未完全形成,對面的七朵血蓮已經相互吞噬,合在一處,形成一朵長寬足有十餘丈之巨的蓮花,徐徐轉動之下,一落而下。
巨大光劍堪堪形成,急速斬下,與撲來的血蓮撞到一處。乒乓一陣作響,蓮花花瓣四散紛飛,在空中化為一柄柄血紅小劍,瘋狂向四周涌去,小劍誤中黑衣中年身後的幾名甲士,幾人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稀里糊塗地化為了輕煙。這些小劍當然也不會刻意避過黑衣中年,數道劍光從他身上一穿而過,不過只白光一閃,其身上被洞穿之處便恢復如常,若不是在衣物上留下一道道細口,絕難讓人發覺。
中年發出的白光巨劍終於狠狠斬在蓮花之上,緩緩轉動的蓮花為之一凝,從中分為兩半。正當中年心中微微一松時,化為兩半的巨蓮各自光芒一閃,變成兩朵一般無二的血蓮,血蓮再以二化四、以四化八……一眨眼,數不清的血蓮出現在天地間,中年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同樣的蓮花,朵朵鮮紅如血,光芒閃動,徐徐轉動不停。穆林森一聲陰冷的笑聲傳來,一個“斬”字脫口而出,佈滿四周的血蓮同時快速旋轉,數不清的紅綠兩色光劍從花瓣上甩出,相互疊加之下,讓人分辨不清它們從哪裏飛來,要射向何處,只見到這些光劍錯落交織,將附近的空間填滿。
黑衣中年避無可避,催動手中長劍,空中的巨大光劍以他為中心,急速左右旋轉,上下翻飛,將雙色光劍擋在外面,叮噹一陣尖鳴亂響,二者僵持不下,一時難解難分。
穆林森手中長劍揮舞不停,另一隻手暗自掐訣,不斷將法力注入其中。自己的法力倍許於對方,即使不用任何手段,單單比拼消耗也足以取勝。黑衣中年自然也知道這點,心中大急,想要衝出這些血蓮的包圍,但卻疲於應付不斷飛來的雙色劍光,一時無計可施。
……
另一邊,卿雨薇與黑袍老者同樣手持一柄白蒙蒙光劍,一個周圍白色巨龍盤旋咆哮,一個身前白光巨劍翻飛不定,二人無論法力法術,均是半斤八兩,旗鼓相當,不免陷入苦鬥。
更遠處,胡大力指揮着眾弟子與那些甲士廝殺,不過他們這兒的形勢確是一邊倒,弟子們每伍組成一小陣,形成百餘光團,互為攻守,將陰司甲士逼的狼狽逃竄,卻無法逃出他們的包圍。
冷玉凝等四女,在丁福、李明、杠頭的護衛下,看着空中的幾處戰團。至於那名具有攝青五階法力的青年,早被丁福和杠頭聯手打發了,甚至李明都沒有插上手,為此,他還有些不悅。
……
隨着法力的不斷消耗,蓮花包圍中的黑衣中年終於意識到,對方並沒有出盡全力,只是將自己限制在了此地。對面的穆林森也是心猿意馬,一面施法困住對方,一面用餘光偷偷瞥向卿雨薇。只見她所用的法術一直中規中矩,不溫不火,表面看去與對方旗鼓相當,實則早已佔儘先機,甚至有兩次還足以取下對方的性命,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將之放過了。
至此,穆林森心中終於有了答案,眼前之人,雖然與自己的薇兒擁有一般無二的軀殼,但心已經不再是自己摯愛的那個人。看到此處,不由悲從中來,握着長劍的手一緊,一股莫大的法力瘋狂湧出。對面的漫天蓮花齊向中間一聚,慘叫聲傳出,黑衣中年被淹沒在花海當中。
恰在此時,不知有意無意,遠處的卿雨薇抓住老者的某個破綻飛身而上,手中長劍化為一道白光,遞進老者的胸膛。手腕用力一扭,老者的身軀化為數點幽光。卿雨薇再催長劍,化出九條小龍,一一擊在幽光之上,而正前方的一團,則被長劍擊穿。隨手翻出一隻小瓶,數道輕煙盡數收入其中,之後,她便立在原地靜靜不動了。
穆林森並沒有走過去。不知為何,看着她最後刺出那一劍,非但將往昔的仇怨盡數化為灰燼,彷彿就連過往的一切都化為了輕煙,眼前這名女子,除了擁有與她相同的記憶和容貌,已經再與自己的薇兒沒有半點的關係。
……
打掃過戰場,眾弟子回歸,穆林森帶着青瑤默默趕回千秋城,天穹如蓋,四野茫茫,一路上,二人誰也不曾說話,只這樣默默前行。身雖近在咫尺,但心與心卻漸行漸遠,一種莫名的悲苦在穆林森心底不覺而生。
……
善財寶地的生意越來越好,城中的陰司依然保持緘默。不過平靜之下卻暗流洶湧,有人公然交易攝青丸,並涉嫌劫殺官軍的消息逐級上報,最終驚動了陰都。
陰都,一間裝飾樸拙但卻極為寬敞的大廳里,一名面容和藹的布衣老者端坐在主位之上,四名年紀各異的男子恭敬立在其身前不遠處,看樣子正準備聆聽老者的訓話。
“大小子,你把情況和幾位師弟說說吧。”
“是,師父。”排在第一位的同樣是名老者,單論年紀,看上去甚至比他們的師父還要年長几歲。
“據京西路經略安撫司上書,最近在千秋城裏出現一股勢力,他們利用城中固有的一間店鋪,公然交易攝青丸。當地的城府派人前去處理,兩名副城主及五百餘官軍當場被斃。之後京西路安撫副使金大洪,親率一千兩百名官軍前去討逆,在途中無故消失。此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天,依然毫無消息。故京西路上呈陰都,希望予以指示。同時他們還附上了相關信息,交易攝青丸的是一家叫做‘善財寶地’的鋪子,原來的東主名叫孫勝,法力只有攝青二階。不過據店中的一名夥計透露,這家鋪子隸屬於某個商盟,而如今做主的,就是這家商盟的主子。可惜有關此人的信息不多,只知道他有逍遙六層或者七層的法力,是個活死人。還有他手下至少有數十名初階攝青,且精通聯手之道。”
“怪不得,逍遙六七層,那就相當於攝青**階,這樣的人物以前怎麼一點兒沒聽過,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排在四人最後的男子有三十來歲,還沒等大師兄說完,就插嘴道。
“不但如此,據可靠消息,此人之前還曾與青紅山做過交易,用兩顆七階攝青丸,換走了不少材料和兩萬多顆初階攝青丸。”
“兩萬多顆,這麼多?”
“與青紅山有瓜葛,難道又是竇家在搞鬼?”
第三名白面書生打扮的二十幾歲青年,和第二名四十齣頭的黑臉兒漢子,同時驚訝道。
“那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與師父探討過一番,此事要麼就與竇家有關,要麼就是此人另有陰謀。總之,我們不能坐視不理。”老者繼續補充道。
“師父,讓我和三哥去吧。”
“還是我去吧。”
“不用爭了,師父的意思是,讓咱們四個一起去。”
“一起去?也太抬舉他了吧。”
“就是。我和老四就能收拾他了,還用勞煩大哥和二哥?!”
“好了,別吵了。師父讓咱們一起去當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我收到消息,說竇家非但老大和老四沒回來,老二也不見了多日,傳言說他們是去辦一件大事,所以咱們此行務必要小心。”
“哦,竇家兩兄弟之前不是去找杜大人麻煩了嗎,那竇老二是不是也去了?”
“有可能。”
“依我看不會,竇家那幾個小子怎會是杜大人的對手,所以他們一定另有圖謀。”
“什麼?”
……
看着幾人爭論不休,身為師父的老者滿臉慈愛的微笑,看着他們,始終不說話。但見他們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個意思,沒一個能切中正題,他不由微微一皺眉,開口道:“行了,你們幾個呀,論機靈比不過小六,論憨厚比不過小五,論踏實刻苦又比不過小七,真不知我當初怎會收了你們幾個做徒弟。”
“師父,您這話可就有些偏心了。是,五弟他憨厚,六弟聰明、七弟踏實,我們都比不上。不過我們也有我們的優點不是?您看,二哥他比五弟聰明、三哥比六弟憨厚,大哥同樣刻苦,至於我嘛,比他們都討師父喜歡。嘿嘿……”
“哼,就你的話多,那你來說說,竇家打算做什麼?為何偏要找杜老弟的麻煩。”
“這……”排在四人最後的男子摸摸腦袋,實在說不出來,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