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刀劍之爭
李曉蘭沒好氣地瞥了一眼丈夫，對着屋內的人說道：“行了，大家也說累了，先一起吃個飯吧，蛟兒今天巡查，陷阱里殺了一頭野豬，一半分給了各家，還有一半留給你們。”
“虎蛟，好樣的。”恆玄暴喜道。
飛龍峰草木異常茂盛，尤其是堰塞湖、溪流附近，是附近少有的好地方。
周邊野豬、野狼、兔子等有不少，但各個很機靈，白天躲在洞穴里，晚上才出來，經常半夜見着了這群煞星基本溜之大吉。
即便是挖陷坑，這些野豬落入陷坑后靠着獠牙，一夜時間很容易給它們挖出一道生路來。
但獵物怎麼比得過獵人的狡猾。
姜雲龍在野豬時常出沒的水源地方設置七八個陷阱，不僅有三丈深，還在陷坑底部布下一道削好的成排竹槍。
掩蓋陷阱的草皮也不是恆玄等人隨便收集的野草，枯死了也不管，而是每隔一天就更換的嫩草。
基本上每個月都有一兩隻的收穫。
“劍雄，劍武，收拾桌椅。”
姜行之對着兩個兒子說道，至於老三姜劍輝早就跑到廚房端菜去了。
一群人吃過了一頓野豬肉，就帶着從山下買回來的麵食、魚肉各回各家。
姜鴻飛、姜行之、呂文柏、呂乾四個人要商議下個月的起事參與人員和負責人，姜劍輝、姜劍武、姜劍雄三人帶着一群孩子練劍、練刀。
武功不比鍊氣術，必須日煉夜煉，勤學不斷。
“喝！”
“殺！”
這群小傢伙武功不怎麼樣，刀法劍術更是沒入門，但練起來的氣勢學個十足。
“不錯，就是得有這股勁。”
沒有什麼深沉心思的恆玄佔據着大半個正屋大門，不去參與姜鴻飛等人的算計，那些糧食、兵器、人數、路線什麼的，
他聽得頭疼，乾脆雙手叉腰溜到門口，擺出一副大宗師的樣子，對着院子裏的孩子們指點道。
“李世靖，怎麼跟你爹一樣軟骨頭，沒吃飯嗎？看看我兒子，這才是高手!”
恆通頓時叫得更大聲，只是這招式不知道變形到哪裏去了。
“恆兄弟，做你的事去，不要欺負小靖。”
李曉蘭坐在正屋門邊的屋檐下，沒好氣地瞪了恆玄一眼。
她拿着針線縫豬皮，野豬皮沒有牛皮堅韌，但防禦力也還不錯，至少可以削弱一部分弓箭、刀劍傷害。
這隻野豬皮是給姜雲龍準備的，因為姜鴻飛已經宣佈要把自己的兒子也帶上。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李曉蘭爭不過丈夫，只能想辦法給兒子增加一套皮甲。
“大嫂，照我說，小靖也應該練刀，你看他耍劍，軟綿綿的，這有什麼用？”
恆玄拍拍背上的宣花斧說道：“我們不讀書的粗人，就該用刀和斧頭。劍客，那是讀書人用的武器，他們才夠劍嘛。”
“你才賤！”三兄弟各自回頭怒視恆玄一眼，暗自小聲道。
李曉蘭一邊說話一邊縫線，手裏的針線依舊很麻利。
“你少胡說，既然聖人都倡導練劍，這裏面肯定有聖人的道理。”
刀劍之爭，由來已久。
神州歷朝歷代大多數聖人喜劍不喜刀，尤其是儒佛道三教，以佩劍為尊，到了文朝這種風潮更是抵達巔峰。
而更實用劈砍廝殺的刀器，除了江湖人、軍中武夫外，不受貴族、士子、民眾喜愛。
兩千年來，每一次刀中魁首與劍之聖者意氣之爭，都會引來三教九流觀斗。
恆玄看着小傢伙們耍把式，繼續閑聊道：“大嫂，刀子也不差啊，呂夫子不說過前朝有個皇帝都是刀術大宗師嗎？”
李曉蘭帶着幾分好笑道：“那是八百年前的武朝，那時武夫當國，刀道最繁盛，太宗皇帝就是你說的那位刀術大宗師。”
屋內的幾人忙活一下午，暫時休息。
呂乾出來透口氣，嘆道：“武朝以武勝天下，着實可惜了。三百年中行伍之中出過幾個以陌刀威名天下的刀聖，呵呵，軍中百戰老兵超凡入聖，真正的出將入相，壓得佛道儒三教、名門世家三百年抬不起頭。
等到了文朝統一天下，結束百年亂世后，儒門主政，三教聯手打壓武夫，世家名門再次復興，君子劍暢行天下，四百年來劍道直接壓了刀道一籌。”
“可惜啊，過猶不及，文勝武荒，是文朝覆滅的根源。儒門盛極一時，轉眼衰敗，無數傳承千年的名門世家子弟死於戎狄鐵蹄之下，可恨，可嘆！”
呂文柏不喜歡兒子這種將神州淪陷歸罪三教的論調，說道：“乾兒，當年文朝亡時，我儒家士子赴死難者不計其數，殉國者更是超過十萬。
亡國之禍，歸於武弱，並不合理。其中禍因，也有北戎崛起的因素在內。天命轉移，非人力可以挽回。
何況那些家中藏有武學秘籍的數百年世家宗門知道天傾之禍難以避免，直接開庫免費贈閱，以對抗即將到來的暴政。
就連一直打壓武夫的佛道大派，也紛紛流出各類高明內功、輕功、劍術、刀法等秘籍，這才讓五十年後的天下武道再次有了武朝的興旺大勢。”
恆玄聽到呂乾父子的話，自認得到了夫子的支持，轉身靠在木門上說道：“可不是嘛，所以現在江湖中人為抗衡戎狄欺壓，都選擇殺傷力更強、用力更剛猛的刀，而不是攻守均衡、修習更難的劍。”
“好了，大家歇息一會，喝點鹽水。”姜劍雄對着小孩子們說道。
一群人連歡呼的力氣都沒多少，一窩蜂沖向廚房，排着隊等喝水。
這是姜雲龍的要求，誰敢插隊、搶水，誰就得挨揍。
姜劍輝拿着木劍，眼神灼灼地看着小傢伙們，等待着下手的機會，可惜小傢伙們不傻，一個個的乖巧無比。
姜鴻飛坐在屋內的太師椅上說道：“等這次起事成功，陳幫主就會解除戎狄的八大禁，到時候三州之地大興武道，人人持刀，屆時必然再次迎來武道盛世。”
“大伯，什麼是八大禁？”姜劍武接過周玉兒送過來的茶水，送進正屋內問道。
姜行之說道：“八大禁，是戎狄為了打壓我們佈置的律法，禁止唐人打獵，禁止唐人學習拳擊武術，禁止唐人持有兵器，禁止唐人集會拜神，禁止唐人趕集趕場作買賣，禁止唐人夜間走路。”
姜劍武嘻嘻哈哈笑道：“爹，他們怎麼不禁止我們種田，禁止我們出門，禁止我們用菜刀，乾脆全部禁止算了。”
姜雲龍不在屋內，而是在山頂上的巨石上，觀摩飛來峰周邊的龍脈山勢，運轉內勁行走。
他在恩師呂乾房中的一本雜記上看到過這麼一句話：“體賦於人者，有百骸九竅；形著於地者，有萬水千山。自本自根，或隱或顯。胎息孕育，神變化之無窮；生旺休囚，機運行而不息。”
人體經脈與山水龍脈相似，神州有大河、長江、龍嶺三條巨龍，而人體有任、督、脊骨三條經脈。
崑崙祖庭在三龍外延伸出十條中龍，分叉出無數條小龍。而人體也是如此，任督二脈外還有十條正經以及無數細小支脈。
道祖所說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古代高人觀天地滄海，看地龍、水脈流轉，創出種種秘術法訣。
姜雲龍沒有可觀天望地的大神通，四年來，就是嘗試運轉內勁，模擬飛龍峰這條小龍的行氣法門，可總是差了一點。
不過比起最初的觀山地形勢，到此刻的悟龍抬頭的山勢，收穫絕對不算少。
他能感覺到自己只差了一線。
也許晚上睡一覺，他就會突破。
也許明天早上起來打水，他就有所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