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你個沒良心的
回到家過了很久,我撥通了韓曉曉的電話,池州的地址是韓曉曉給我的,如果葉芝沒有在這邊生活過,那麼這個地址究竟從何而來?
不一會兒韓曉曉接通了電話,她開口便十分焦急地對我說道:“這段時間你都去哪了?電話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回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等韓曉曉把牢騷發完,我才緩緩說道:“我按照你給我的地址來池州了。”
“然後呢,這和你不接我電話有什麼關係?”
“然後我就一直待在這,待到現在。”
“你有病吧,為什麼不面對現實呢?你跑去池州,何況......”
我打斷了韓曉曉的話:“何況葉芝根本就沒有在池州生活過嗎?你為什麼也要騙我,有意思嗎?”說著,我的語氣越發不善。
“何少文,你夠了,從葉芝死後你就一直衝我發脾氣,我招你惹你了,你覺得葉芝的死和我有關係?......你以為我們倆還像大學裏那樣無話不談嗎,早就不是了,從我和葉芝在醫院分開后,我每次約她出來見面,她都以工作為由拒絕,更別提她主動聯繫我了,葉芝變了,你們分手的時候我就說過了,你醒醒吧......”
韓曉曉的這些話對我根本沒用,相反,這些話能讓我很快的冷靜下來,於是我用一種很平常的語氣回道:“我現在和你討論的不是葉芝的問題,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葉芝這些年都是獨自在外面生活?”
“不知道。”
“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韓曉曉的情緒似乎醞釀了許久,許久才緩緩說道:“我也是她走後才知道的,這個地址是葉芝爸給我的,話說回來,你真的不去看看葉芝嗎?”
我明白韓曉曉的意思,她是讓我去埋葬葉芝的地方看看她,從而正視葉芝已經離開的事實,可是我不願意麵對這樣的結果,這對我來說不是接受現實,而是硬生生將我的心蹂躪。
過了一會兒,韓曉曉又問道:“你去找過葉芝媽了?”
“找過了,但我還沒對她提起葉芝的事。”
“我跟你講,當初葉芝爸把這個地址給我的時候,目的只是想讓我通知一下葉芝媽,畢竟葉芝好歹是她的親身骨肉,當時你在電話里吼我,我不知道怎麼頭腦發熱就把地址給你了,但現在事情也過去了一段時間,既然你還沒有說,那還是不要說了。”
我沒有理會韓曉曉的話,而是很直接的對她問道:“你知道葉芝有個妹妹嗎?”
“怎麼可能?她爸媽不是早就離婚了嗎?”
“我見到了,她叫葉蕊,和葉芝長的很像,葉蕊說是她媽離婚以後才發現懷上了她,具體我也不清楚。”
韓曉曉附和了一聲“好吧”,然後繼續說道:“這些不重要,你什麼時候回上海?”
“回去做什麼?”我發現韓曉曉的關注點並沒有放在我說的事情上,心情有些失落。
“回來好好工作,奮鬥你自己的事業,我說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別被葉芝的事情影響,你們已經分手兩年多了,葉芝的死和你也沒有關係,你幹嘛要把這些怪在你的身上......”
“我沒有怪在我的身上,我只是做不到你那麼冷血無情......”
“我冷血無情?那是你的前女友關我什麼事?”韓曉曉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我很想提醒韓曉曉,她曾經說過葉芝是她最好的朋友,可自從她們倆關係決裂之後,韓曉曉對待葉芝的態度就像變了一個人,女人似乎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只要關係走向了決裂就再也不提及舊情。
我覺得韓曉曉有一點說的很對,既然葉芝當初沒有選擇來到池州這邊生活,那說明她和她媽的關係並不親近,甚至有可能這些年來從來就沒有聯繫過。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突然把葉芝的死訊告訴葉芝媽還有葉蕊,得來的能是什麼呢,一場有血緣沒感情的悲哀嗎?
我想這是葉芝不願意看到的,也是我不願意看到的,我只是覺得自己很傻,傻到以為躲在這樣一座陌生的城市裏就可以逃避現實。
韓曉曉對我說過很多次“你醒醒吧”這種話,我和葉芝分手的那天她就這樣說過,和葉芝分手當晚,我獨自喝的酩酊大醉跑到大街上尋死膩活,韓曉曉找到我后當即甩給我一記耳光,就是那個時候,她第一次對我說“你醒醒吧”這種話。
她還說這不是我的問題,而是葉芝的問題,讓我睜開眼睛看清楚問題,但她忘了,身在局中的人是根本看不清問題所在的。
因此韓曉曉的話,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聽進耳朵里,可是這次不一樣,葉芝死了,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我很難不去面對這樣的她,更難以想像葉芝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幫她想了很多理由和借口來辯護,可終究最難說服的人是我自己。
我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惆悵與迷茫,自從葉芝離開后,我的生活徹底失去了方向感,一個人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可一旦周遭產生什麼動靜,比如車流,人流,凡是各種製造聲音的物體出現都會促使我陷入驚恐。
他們都有自己的運行軌跡,自己的目標,而我卻像失去舵的船,不僅在風雨中飄搖,最終葉芝的死,更是徹底把我擱淺在了沙灘。
我現在除了撕心裂肺和痛不欲生,更像是一具失去感情的行屍走肉,行走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裏。
我問自己是不是病了,可究竟病在了哪裏?
我很想說自己沒有生病,可是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現在對於活着從頭到尾都失去了信念,不管我怎樣剖析自己,始終都無法找到一個值得寬慰的理由......
所以當韓曉曉勸我認清現實時,我表現的很平靜,這種平靜來自認清現實后的絕望。
我整個人在一瞬間陷入了痛苦的臆症中,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失去了活下去的膽量,空氣安靜的可怕,最終韓曉曉的電話打破了這可怕的平靜。
“你怎麼又打過來了?”說完,我趁機清了清嗓子,又擦乾了自己的眼淚。
沉默幾秒,韓曉曉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哭了嗎.....”
“放屁,哪裏聽出來的。”
“那你清什麼嗓子,感覺說話都帶着哭腔。”韓曉曉依舊不依不撓。
“吃東西噎住了......說吧,找我什麼事?”
“你把你的定位發給我,我想過去見見你。”
我猜想韓曉曉是因為覺得我哭了,所以臨時起意說想來看看我,於是便拒絕道:“我真沒事,大老遠的你別過來,你本來找我什麼事?”
“我本來找你就這個事啊,你別磨嘰了,趕緊發給我,我已經訂了到池州的飛機票,明天一早就出發......原本想給你個驚喜的,但剛才看了一下地圖,機場到市區還有二十公里的路,反正去了也要打電話找你,索性就先問你了。”
沉默了許久,韓曉曉見我不說話,又催促道:“你說話呀,裝什麼大尾巴狼,我票都買好了。”
“真買了?”我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等會兒掛完電話我截屏發給你,讓你看看我訂票的時間是在我給你打電話之前就買好的。”
“行了,說的我不相信你似的,管你什麼時間買的票,和我有關係嘛。”
“何少文你個沒良心的,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除了葉芝,除了你的親人,還有我韓曉曉關心你,所以你聽着,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