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flag
陸弗言的決定下得很快,但語氣並不倉促。
沈隊長於是微微點頭,像是同樣鬆了口氣。
“既然如此,你從現在開始就是經過組織認證的外圍情報人員。
由於這份工作的特殊性質,自救會特許你在緊急情況下行使無限自衛權。
但由此造成的一切後果必須在行動結束后以書面形式向上級彙報,並由上級領導小組最終裁定是否合宜。
此外,行動中一切事宜以避免大規模人口損失為最優先,倘若沒有充分的把握,務必第一時間上報處理。”
“明白。”
“很好。我再重複一次,你本次的任務是調查屑叫組織‘三郎道’的活動計劃,並嘗試打入敵人內部,為組織提供第一手情報。”
話到一半,沈馨媛特意伸出食指,輕輕敲擊身側的桌面。
“切記,非授權情況下,不得盲目起事提前挑起紛爭,否則造成的一切後果組織將根據造成的實際損害情況向你追責。”
“好…您還有其他什麼要囑咐的嗎?”
“再有就是我私人的一些建議。”
沈隊長調整了一下語氣,又接着道:“關於你身上的種種特殊我相信趙曼筠同志生前已經和你做過詳細解釋,我就不再贅述。
你此次行動期間將長期遠離後方,因此在使用超凡能力,尤其是那種心智干涉的能力時請務必謹慎。”
“...我明白,趙小姐說這種能力一般只有天災級擁有。”
“不止如此。”
沈馨媛一面搖頭,一面打斷了陸弗言的解釋。
“自邪神毀滅世界以來,洗腦、心智干涉這類能力就被打上了極端危險的標籤。雖然灰色地帶的組織常對此嗤之以鼻,但實際上這類能力的風險遠超一般人的想像。”
沈隊長醞釀了一下語言,又繼續道:“任何外來植入的意念都有可能對目標產生全方位的影響,由此引發的邏輯矛盾經過演變發展,甚至可能演變為具備傳染性的思想瘟疫!
這種思想疾病的潛伏性極強,且在‘病發’之前很難提前甄別。
在自救會過往的記錄中,就曾有過嘗試以思想鋼印對抗邪神污染,從而引發慘烈事故的先例。甚至海正製藥的員工之所以常常發生失控事故,也與所謂的洗腦機器息息相關。
為此,我希望你盡量避免使用這方面的能力,直接擾亂目標對象的邏輯思維。”
陸某人聞言一驚。
“可是我之前潛入地下發電廠時曾控制了大批周氏家族的奴僕,他們現在不會已經…”
“放心。針對這批人,我們已經預先做了處置。所有行為異常的發電廠員工都已經被分別監禁,等待後續審查。”
沈馨媛身體微微前傾,稍稍壓低了聲音。
“但如果你在潛伏過程中再發生類似事件,組織就沒那麼容易及時跟進處理——即使我們有這個能力,但為了防止暴露你的身份,也不方便輕易下手。”
“可是如果棄用這部分能力,對我個人而言恐怕不太方便…”
陸弗言明白沈隊長的顧慮。
但站在他自己的立場,卻也不免有些擔憂。
相比其他武鬥系的異能,NKUD在各個場合發揮出的作用幾乎無可替代。
更別說陸某人此次的任務更偏向於潛伏卧底,在這種註定需要隱身幕後的情況下,棄用如此高效的情報機構,多少有些舍易求難的意思。
“敵後鬥爭情況瞬息萬變,
自廢武功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您這有沒有什麼變通的辦法?”
“有。”
沈隊長鄭重點頭。
“首先,如果一定要用,那就盡量選擇短期即時性的暗示操作,避免簡單粗暴的概念植入。並且事情告一段落後,還要把目標的身份上報組織,我會安排人手善後。”
“那要是事情緊急,來不及精細化處理呢?”
“那也簡單。如果危及生命,現場勢必會有幾個窮凶極惡之徒。你大可以臨時控制他們為自己前驅,事後…”
沈馨媛沒有把話說完,只是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陸弗言一怔。
他這才意識到沈隊長與趙小姐雖是密友,但各自性格稟賦、處事風格還是有所區別。
與後者相比,沈馨媛的性情偏向冷峻,處理問題的方式也更加現實。
“這麼做符合規定嗎…您不是說要盡量減少人員傷亡?”
“慈悲不度自絕人——雖然同屬行動組,但我和趙曼筠同志的工作分工各有不同。你現在是我的屬下,希望能早點兒適應我們的行事風格。”
“好吧,那我什麼時候動身?”
“聯絡船明天上午到港,不過在那之前,為了提高今後潛伏行動的成功率,你必須先在時間與空間上與自救會進行切割。”
“這麼說…我現在就得離開營地?”
“對,而且為了讓你去往干河沿前鎮的動機更加合理,你還得提前去見一個人。”
“誰?”
“一個和你頗有淵源的人。”
…
鋼鐵巨人大戰觸手怪的戲碼剛剛結束,頭陀嶺的居民還沒完全從與超凡力量近距離接觸的恐懼中恢復過來。
然而隨着沈馨媛組織的商人聯合會進入中繼站,頭陀嶺的歷史已在不知不覺中開始翻篇!
作為新時代的掌舵者,鳳蝶夫人接手了三位已故裁判官的大半勢力,並由此從頂端推動原本落後的奴隸社會,向農業耕種與境外貿易並重的商業聯合城邦轉型。
原本的城市委員會被改組成“頭陀嶺商貿議會”,其成員由城中各行業選出的主事組成,並允許參會議員各自成立行會。
議會的規模從16席擴展到200席,大小決議需得到三分之二以上選票方可通過。
該議會另設議長一位,下轄各職能委員會,輔助議長管理城邦。
參會議員每五年進行改選,候選人名單由各行會選送,並經全民投票最終決定席位。
——而這至關重要的第一任議長,自然由嚴鳳本人擔任。
在鳳蝶夫人與自救會組織的外來商人的配合下,頭陀嶺的新秩序被快速建立起來!
部分適應不了時代變化的舊奴隸主在這個過程中被打下神壇,並作為引導廣大奴隸思想解放的標靶,在城市重建過程中被推上了刑台!
而其餘聰明一點兒的剝削者,仍能憑藉資本積累的先發優勢,在即將開始的商業競爭中搶佔先機…
總體來看,舊有的階級壁壘在這場大事件后被打破,但限於群眾基礎不足、客觀物資匱乏,頭陀嶺地區仍未實現最理想的廢土社會形態。
…不過這一切,都與陳維利沒什麼關係。
作為曾被夜鶯酒吧當做棋子推到台前,並親身經歷了那場亡命廝殺的倒霉蛋。
運氣爆棚的陳胖子竟然在海正製藥引起的騷亂中倖存下來!
按照他此前自己許下的承諾,陳維利放棄了繼續在中繼站經營產業的想法。
他藉著改革的東風將名下的奴隸交易所及其他資產全部套現,決定及早還鄉,遠離是非。
為此,他不惜花高價購買了定期通航的沙漠聯絡船船票,並趕在氣墊船靠港的第一時間,拎包登船。
…體態臃腫的陳胖子換了一套不太合適的西裝,帶着個寬邊帽站在甲板上極目遠眺,兩眼所見,只有無邊無際的漫漫黃沙。
溫熱的暖風吹過他的面頰,沒來由的讓陳維利一陣心悸。
他掏出手絹擦了擦汗,接着下意識地將雙手抱在胸前,雙目微閉、暗自發願…
“感謝老天爺保我狗命…
希望您好人做到底,這次回干河沿前鎮的航程可千萬別再出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