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憶往事
這是一個人煙稀少的村落,四周群山環繞。
村子裏隨處可見坍塌的建築廢墟和簡陋的茅草屋。
四下里毫無生機,分外的寧靜,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雞鳴狗吠,在清幽的村子裏回蕩。
夜色微醺,一間殘破的茅草屋內,一個短髮少年正端坐在竹榻之上。
床榻有些歲數了,微風透過茅草屋的縫隙悄悄地鑽進來,床榻發出三兩聲“咯吱”的聲響。
短髮少年雙目緊閉,神態自然,一身淺藍色的衣服稍顯陳舊,衣服右臂上的補丁裂開了幾道不太明顯的口子。
微風帶來了些許寒意,少年卻絲毫不受影響。
只見少年雙手橫向在胸前交替,左手在下,右手在上,雙手之間,空氣在無規則地躍動。
慢慢地,裹着一層淡淡的白色光暈,若隱若現,時而亮若明火,時而暗似微光。
少年持續發力,只見他雙掌間白色光芒越發地亮堂,慢慢地擴散開來。
隨着時間的推移,少年的眉頭開始緊促,額頭也開始有微微發汗的跡象。
伴隨着靈力的涌動,原本正襟危坐的少年身體開始微微震顫。
白色光芒不斷的扭曲着附近的空氣,竹榻出現了輕微的晃動。
變化的一幕出現了,原本不規則跳動的光芒,慢慢的開始順着一個方向開始螺旋式的游竄。
遠遠看去,像是一顆旋轉的半透明球體。
少年徐徐睜開了眼睛,低頭看着胸前由靈力凝聚而成的球體。
球體不受控制地在瘋狂地震顫,上下晃動。
少年見狀立即停止了發力,球體仍然在持續轉動,慢慢地轉速才降了下來,球體顏色也慢慢地變淡直至消失不見。
少年緩緩地吐納一口胸腔中沉積的濁氣,而後抬起右手臂,用手背擦掉額頭的汗漬。
少年拖着單薄的身軀,站起身來,走出屋外,仰頭看着夜空,陷入沉思。
少年失落地搖搖頭,輕吁長嘆道: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難道命中注定我真的沒有資格做一名合格的靈術師嗎?”
這個沒落的村莊叫吳家村,村子裏世世代代住着吳族的後人。
吳族,在天暉國赫赫有名,無人不曉。
曾憑藉著非常的強大的戰鬥實力,位居天暉國六大家族之首。
萬人敬仰的吳族族長吳繼輝被族人奉為大英雄,帶領着族人四處沙場征伐,為天暉國立下赫赫戰功。
眼前的這個少年名叫吳景文,是族長吳繼輝唯一的兒子。
“我必須要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像父親那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吳景文仰望着星空,用堅定的眼神告訴自己。
月光映照在他那早已褪去了同齡人稚氣的小麥色臉龐。
月光下,清晰可見少年中等身高,一頭烏黑挺直的短髮,一雙大眼睛分外有神,標準的臉型下,一張俊俏的嘴巴。
雖是穿着簡陋,卻難掩眉宇間透着的英氣。
吳景文的胸前隨身佩戴着一個金屬墜子,藏在上衣里,只在脖子兩側漏出難以察覺的黑色細繩。
吳景文獃獃地看着天上的明月,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月亮上方出現了一個絕世美人。
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在月光的輝映下舞動着輕柔曼妙的舞姿。
美人的嘴角勾勒出可親的笑容,慈祥的目光就像月光一樣溫暖的灑在吳景文臉上。
那是吳景文母親的模樣。
一個熟悉的畫面浮現在吳景文的眼前。
那是十年前的一個晚上。
那時候,吳家村人丁興旺,到處都是高樓聳立、一片繁華。
人人臉上洋溢着歡聲笑語,和現在的荒無人煙的凄冷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對比。
年僅四歲的吳景文在一個豪華寬敞院子裏快樂地玩耍。
他時而騎在父親的肩膀上嬉戲,時而湧進母親的懷抱撒嬌,享受着幸福家庭的天倫之樂。
歡聲笑語在院子裏回蕩。
吳景文沉浸在幸福時光中忘乎自我。
突然間,天色變異,烏雲籠罩着天空,一切變得黯淡無光。
周遭的空氣變得十分深沉而又壓抑,讓人不寒而戰。
幾名族裏比較有威望的老者帶着一眾族人,衝進了院子中,將吳景文的父親團團圍住,怒目而視。
看這來勢洶洶的陣勢,似乎要為難族長。
吳景文當時還小,他早已記不清幾位老者和父親具體交涉的內容是什麼。
他只記得,經過了短暫幾回合的交涉,這幾位老者便和父親展開了殊死搏鬥。
隨後,吳景文看到父親與眾人在刀光劍影中廝殺奮戰,各種爆炸聲與嘶鳴聲不絕於耳、響徹雲霄。
吳景文嚇得一頭扎進了母親的懷抱。
母親用手掩住吳景文稚嫩的雙眼,哄着他。
“文兒,別害怕,你要相信你父親,他不會有事的。”
聽到母親的話,吳景文稍稍有些放下心來。
他始終堅信戰無不勝的父親也一定能平息這場風波。
他透過母親指間稀疏的縫隙觀察着這一切。
漸漸地,吳景文感覺有些疲倦。
不知何時,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知覺變得遲鈍遲鈍。
慢慢地,吳景文徹底的失去了意識,他並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等到吳景文恢復知覺的時候,眼前的一切早已經變了模樣。
吳景文的胸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塊金屬墜子,那塊墜子原本屬於父親所有。
母親艱難地倒在血泊中,父親卻不知所蹤。
村子裏屍橫遍野、血跡斑斑、一片哀嚎。
族人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吳景文抱着母親還未褪去餘溫的屍體痛哭了好久好久。
在後來的日子裏,村子裏便只剩下一些在那場戰鬥中僥倖存活的老弱病殘。
年輕有為的吳族人基本都逃離了村莊,或改名換姓,或投奔別的宗門,或闖蕩自己的事業。
頃刻間,在天暉國輝煌一時的吳族就這樣悄然失色、黯淡無光。
誰也不曾料到,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家族就這樣退出了歷史舞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令吳景文深感不解的是,所有存活下來的人都把矛頭指向自己的父親吳繼輝。
他們一口咬定,親眼目睹吳繼輝因為走火入魔而弒妻屠村,畏罪潛逃。
但是,他一直堅信,自己的父親是個大英雄。
吳繼輝,本是統領吳族的一族之長,曾經讓全族人都引以為傲,卻因為那一場廝殺,落下了滅族的罪名。
沒有人再願提及他曾經立下的赫赫戰功。
在族人的心中,只留下無盡的傷痛與永不磨滅的仇恨。
只有吳景文心中一直堅信,自己的父親是被冤枉的。
但是根本沒有人會相信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
吳景文從小就立志,告誡自己,必須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只有這樣才能在這世界上擁有話語權,才有能力為父親洗刷冤屈,帶領族人重振家族雄風。
“文兒,是不是又想念你父親和母親了?”
一位老者的聲音把吳景文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老者穿着樸素,略有些駝背。
他蹣跚着走來,手裏還拿着一塊滿是補丁的長布。
老者將長布披在吳景文的肩膀上。
“夜深了,小心別著涼了。”
見吳景文沒有回應,老者繼續說道:
“修行固然重要,可自己的身體才是第一位。”
“茂爺爺,我不冷,我還想一個人靜一靜。”
吳景文背對着老者,回應道。
老者名叫吳通茂,曾是吳繼輝族長的管家。
自從十年前吳繼輝神秘失蹤后,他便留下來一直照顧吳景文小少爺的生活起居。
吳族滅門慘案發生之後,吳族在天暉國的地位一落千丈。
曾經慕名朝拜的家族紛紛落井下石,可憐的吳族人被仇家欺凌侮辱,他們只能苟且偷生。
高屋建瓴被摧毀,良田美池被破壞。
一些老弱病殘們,只能憑藉著殘存的體力蓋一些簡陋的茅草屋來遮風擋雨,靠着賣苦力幹活來自給自足,維持基本的生活需要。
沒有人比吳通茂更了解眼前的這個十四歲少年。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吳景文就會獃獃地看着天空,回想起十年前的那觸目驚心的場面。
若不是吳通茂當時在場親眼所見,他也絕對不會相信,一世英名的吳繼輝族長,會做出殺人滅族的事情來。
但是吳通茂找不到別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慢慢地,他也只能接受現實。
吳通茂轉身準備回屋,剛走了幾步,他思索了一會,隨後又轉身面向吳景文的背影,說道:
“要是想念你母親,改天去看看她吧,和她說說話,解解悶。”
吳景文強忍住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一提到自己的母親,他就想到當初母親慘死的模樣,他內心堅強的防線便不攻自破。
吳景文轉過身,一頭扎進吳通茂的懷裏。
“茂爺爺,我……”
吳景文有些更咽。
“我真的很想念母親,也很想念父親,我想當面問問父親,為什麼要丟下我不管不問。”
吳通茂抱着和他個頭一般高的少年,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慰道:
“傻孩子,你父親怎麼會丟下你不管呢,我想,老爺這是在考驗你呢。”
“十年,整整十年了,需要用整整十年來考驗我嗎?”
“等我們家文兒有一天強大起來了,老爺自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可我現在就想見父親!”
“或許,老爺這麼做,自有他的用意吧……”
吳通茂無奈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