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元靈與骨灰（一）

腦海里的思緒剪不斷理還亂，離衛月碎片越進，巨物橫亘在面前的壓力越讓我感覺胸口沉悶。北部林區的榿木泉死氣沉沉，除了陸行鳥奔跑時的鳥蹄聲響，周圍真是靜的可怕。

但好在越往北走，樹木又開始漸漸多了起來。我的運氣很好，路上並沒有看到什麼大型魔物，小型魔物的腳力比不過陸行鳥，要麼被繞開了要麼追不上。就這麼安穩地渡過了榿木泉的那一段路，跨過一道木橋后，我進入到了一個村子裏。村子的名字叫秋瓜浮村，中央的廣場還矗立着一枚巨大的以太水晶，狀如格里達尼亞的那顆水晶，在空中緩慢地自轉着。

這種大水晶學名叫做以太之光，一般設立在以太濃度相對比較高的地方。而這些地方往往容易出現城市和村莊，不過與其說以太之光通常設立在有人生活的地區，不如說能夠設立以太之光的地區更適合人類生存。

在魔法學龐雜的實踐應用中，“傳送魔法”在各種領域都得到了廣泛的普及。它的效果是將使用者的身體暫時以太化，使其能夠順着地脈或者風脈的流動抵達遙遠的地點，之後重新物質化身體，完成從位置的轉移。但地脈和風脈的流動十分洶湧，如果沒有以太之光作為“燈塔”標記位置，那麼以太化的身體很容易就會迷失在地脈的“洋流”之中去。艾歐澤亞各地設立的以太之光水晶，都是作為路標，充當著“燈塔”的作用。

雖然傳送魔法十分方便，但是也同樣危險。雖然是一個較為大眾的魔法，但能夠使用的人還是算不上多數，普通人出行更多的還是依靠陸行鳥這種方便又便宜的代步工具。

說來慚愧，我們整個冒險者小隊裏，唯獨霜知學會了傳送魔法，其他的人對這項技術仍然是一頭霧水。雖然我和霜知是學習幻術的同期生，但是因為四年前的那場變故，在我還沒有學會傳送魔法前就提早離開了格里達尼亞去往了薩納蘭，否則的話，掌握傳送魔法的我早就傳送去到基拉巴尼亞了，哪還有現在這回事。不過，老魯加弄丟陸行鳥，焉知非福呢？我因此得到了導師送給我的幻杖，繼承了角尊阿·拓瓦的遺志，也是幸事一樁了。

來到了秋瓜浮村就代表我離榮耀溪也不遠了。從東出村子，再往北途徑一道關口就是。不過榮耀溪是鳥人族的聚集地，他們從來都和人類不合；並且這一代到處都是格爾莫拉的遺址，盤亘着不少魔物。格尼達尼亞為此特意在這道關口上設立了一個前哨站，危險程度可見一斑。

我在秋瓜浮村整頓了一下自己。委託的發展出乎了我的意料，而我的行李是拖運去的基拉巴尼亞，所以我身上隨身攜帶的東西並不是很多。況且我在之前的戰鬥中有所損耗，為了應對接下來可能會遭遇的敵人，我必須做一些補給。

我花了點金幣在村子的旅店裏購置了一些食物，吃完之後稍微活動了一下，感覺力氣恢復了不少。以太學中一直流傳着的說法，吃東西不僅可以補充營養，同時也會從食材中攝取體內的以太。我是比較相信這種學說的，畢竟，吃飽喝足才有力氣幹活嘛。

感覺狀態比之前好了一點后，我分別給導師和霜知她們寫了一封信彙報情況，交給郵差莫古力替我送信之後，就牽着陸行鳥離開了秋瓜浮村。

北部林區的環境複雜，到處可以看到破損得不成樣子的格爾莫拉廢棄建築。坍塌的石牆，被折斷的石柱，古代文明的遺迹雖然還存在，但如今已經深深嵌入進了土壤里，正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地風化。它們沉默地訴說著古老的傳言，也見證了黑衣森林的文明為了生存而進行的殘酷鬥爭。

途徑哨站時，我和看守在這裏的士兵打了聲招呼，把陸行鳥留在了這裏，隻身一人進入到了榮耀溪的土地中。

周圍十分寂靜，偶爾傳來一些鳥叫聲，以及巨大魔物移動身軀時傳來的悶響。這一帶有不少狐蝠，軍狼，還有咒具綱的無頭騎士。體型巨大的樹妖並不多見，看到了繞着走就行，也不會帶來多大的麻煩。

越深入榮耀溪，格爾莫拉遺址的完整度越高。之前僅能看到一些殘垣斷壁，往裏走了一段距離后都能看到保存得還算完整的建築。鐵制物的摩擦聲從建築里傳出來，不難猜到裏面徘徊者一群由盔甲組成的無頭騎士。

根據拉雅·奧給我提供的線索，角尊阿·拓瓦大人的墳墓在一處高台遺迹的深處。直到我走到一段進入到遺迹的階梯前，我知道這裏多半就是目的地了。

階梯很長，佈滿青苔和半乾的稀泥，很不好走。我廢了老大而勁兒才爬上了遺迹，氣喘吁吁地回頭一看，我所處的位置高出了之前得有十幾星碼高。假如中途失足摔倒，想必就會被抬去醫治了。

有些后怕，但我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深入。格爾莫拉的建築很怪，他們毫無規律地設立了十多根圓柱形的承重柱支撐牆體，顯得這裏空間十分壓抑逼仄。我的個子在剛成年的女性貓魅族裏也算不上不太高，但仍感覺稍微跳起來就能都夠到天花板。很難想像曾經生活在地底的精靈族們是如何生活的，難道要一直佝僂着身子嗎？

遺迹的牆面大部分已經剝落，樹木粗壯的根系從土壤里伸了出來，懸挂在角落，地上還有一些散發著熒光的蘑菇。我還沒來得及走上前細細觀察，無頭騎士的盔甲摩擦聲便從不遠處傳來，而且在漸漸變大，聽上去還不止一隻。

我緊緊貼在一根承重柱的背面，仔細傾聽着腳步聲和摩擦聲離我越來越近。我聽出來那是兩隻無頭騎士，他們繞過我藏身的這根柱子之後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着前方走去。我鬆了一口氣，等無頭騎士們走遠后，我沿着他們來時的路繼續往裏深入。如果只是面對兩隻無頭騎士，我還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打敗他們。只是我害怕戰鬥的動靜會驚擾到其他的魔物一起來攻擊我，要知道幻術以治療魔法見長，戰鬥並非側重點，憑我學會的那些戰鬥用的魔法面對太多的敵人肯定招架不住。更何況待會兒還要凈化元靈，想來也會消耗大量的力氣，所以戰鬥能避免就盡量避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