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夢裏不知身是客
“我，這是……”
里德雙手顫抖着，胸前的十字架都有些抓握不穩。
那經歷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華麗的夢境嗎？
無論是夢想，希望，未來，還是共進退的友人,共奮鬥的夥伴與對手。哪怕是那些反派角色，臉譜也依舊鮮活的在他的心中展現。
可當他睜開眼睛之時，眼前的世界之中，時間的流轉也不過寥寥數分，甚至他握緊十字架留下的印子，也因時間太短而徐徐消散。
“幻夢境……幻夢境……”
想着自己離開幻夢境之時,名為釋迦青年的話語,里德不僅想起來自己在不同世界之中冒險時，所了解到的某些知識。
“莊子夢蝶，蝶化莊周。我在那裏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反而只是很短一部分。到底是我經過未知原因進入了幻夢境，有了那一番離奇的歷險經歷，還是說，是經歷了無窮歷險的【里德】，在幻夢中成為了在普通世界生活的我？”
想着這充滿哲學色彩的問題，以及腦海中依舊曆歷在目的奇幻經歷，里德不由自心底湧出一股煩躁的情緒。甚至原本系在脖頸的、輕飄飄的項鏈，都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拉下脖子上繫着的十字架，里德看着上面淺淺雕刻着的受難耶穌形象，原本握緊的力氣緩緩放鬆。
“果真……是夢嗎？”
將十字架放在床上，里德走到門口，用打濕的毛巾狠狠擦了擦臉，看着面前魔狐鏡子裏自己那迷茫憔悴的面容，腦海中的一根弦突然綳斷了。
他按着臉盆旁的金屬架子，靠近凝視着鏡子之中的自己，深吸口氣，緩緩開口道：
“界——王——拳——！”
……
空氣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又好像有一隻烏鴉嘎嘎的飛過頭頂。沒有金紅色的氣焰自里德周身升起，更沒有那熟悉的力量充斥全身。只有那莫名自心中傳出的尷尬感令里德老臉一紅，乾咳着挪開了視線。
而這一刻，他終於沮喪的發現，那無數奇異的經歷，總歸只是一場奇異的夢境罷了。
“砰砰。”
敲門聲自屋外響起，里德自內心的失落中回過神來，深吸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拉開了身旁的門把手。
…………
“祭長，不知為何，神……神似乎很久都沒有消息了。我們在幻夢境之中，也很久沒有感受到神那至高的氣息了……”
黑暗的房間之中，一名渾身籠罩着黑袍、充滿腐朽氣息的存在，用嘶啞的聲音，朝着自己上首位端坐這的存在開口彙報着。
在他們周圍，一位位相同打扮的生靈一樣端坐着，沒有發出任何生息。如果不是胸前的黑袍微微起伏，甚至會被認成一尊尊雕像。
“刺啦。”
火柴划亮，上首位的黑袍生物點亮身前架子上的蠟燭,幽幽藍光亮起，照亮了擺放在他身前桌上的一顆水晶球。
“毫無疑問。”
他緩緩開口，聲音和之前開口的那東西一樣，嘶啞而尖銳，像是用尖銳的指甲劃過毛玻璃一般。
“神，對於之前，我們所供奉的祭品並不滿意。”
“可、可是，這已經是最近所有到來的生靈了。而我們本來的族人，即便可以供奉，恐怕神、神祂也不會滿意。”
在最末尾的幾個席位中，顫顫巍巍的聲音緩緩傳出。他忐忑了半會兒，看着周圍的同伴沒有出聲反駁，這才接著說道：
“而且之前我們和海邊的深潛者一族有過交易，和另一邊的眷族關係也並不好。不去他們地盤捕獵的話，最近恐怕都不會有新的祭品……”
“那個胖子呢？”
某個座位上，黑袍存在提問。
“不行。”
“他不可以。”
“竭澤而漁不可取，貪婪的人類不少，但有能力帶這麼多祭品來此的並不多。”
聽着自己的意見被這麼多同族反駁，那出聲的黑袍存在冷哼一聲，不再發言。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之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
“昨晚，你們確定把所有來此的祭品都獻祭給神靈了嗎？”
話音傳出，周圍存在的目光紛紛朝他看去。那纏繞黑袍的熟悉人影，和白天向里德推銷傳教的老者何其相似。
即便是被許多雙滿是不解的眼神注視，老者依舊面不改色……或者說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麼神色。他取出手中【蘭·提戈斯】的神像，用蘊含莫名情緒的聲音開口：“那留在此處的人類，似乎並不簡單啊。”
“嗡……”
在老者開口時，那最上方端坐着的他已經用手拂過了身前的水晶球。倒映着幽藍燭火的水晶球微微閃爍，裏面的圖像開始變幻。
燭火緩緩扭曲，逐漸形成一個在座生靈無比熟悉的旅館。畫面緩緩拉進，在旅館之中，那陌生的人類站在鏡子前，似乎準備說些什麼。
“呲呲——”
似乎使用了什麼法術，水晶球之中的圖像愈發清晰，甚至有着微弱的聲音傳出。那站在鏡子之前的人類目露堅毅，一字一頓的開口：
“界——王——拳——！”
金紅氣焰升騰，難以想像的恐怖氣勢夾雜着凌然正氣，如同噴涌的火山熔岩一般驟然爆發而出。在似有似無的憤怒咆哮聲中，夾雜着怒氣的光焰席捲，朝着四周迸發而出！
“咔……咔……嘣——！”
水晶球轟然炸開，亮光混雜無數碎片迸射而出，映照出無數張螃蟹一般，難以置信的可怖面容。
…………
“來了來了，不用再敲了。”
擰開房門，里德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瞳孔就驟然縮緊，身體猛然右擺，躲過了一記直刺。
在門外，面孔逐漸變得扭曲可怖的旅店老闆，手中握着青銅一般，銘刻着奇異花紋的匕首，微凸的眼睛死死盯着難以置信的里德，猙獰的口器緩緩張開。
“祭品……獻給神的祭品……”
“嘭！”
果斷一腳將他踹開，里德也顧不得自己的行李，朝着旅店之外跑去。
“f**k，怎麼回事，這幾天怎麼感覺奇奇怪怪的事情一直在發生啊，f**k！”
冷風吹來，屋外清冷的空氣讓他精神一振。但當他看清門外的事物時，嘴角卻忍不住微微抽搐起來。
只見在那不大的村莊之中，原本白天根本看不見多少的村民，在村莊之中不住遊盪着，向著村莊之外的方向叩拜。
即便是在黑暗之中，里德也能看出他們面容的扭曲，就和剛剛的旅店老闆一樣，那彷彿螃蟹一般的恐怖的臉！
突然之間，就在里德還在愣神只是，那些跪拜在地上的村民突然渾身一震，脖頸上的頭顱驟然扭曲，看向了旅店門口的里德。
身體微微顫抖，里德看着面前恐怖的一幕，手掌有些顫巍巍的抬起，對着面前的一切豎了個中指。
“媽惹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