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獵槍

我們朝着槍聲大致的位置跑去，天上正在下着暴雨，林子裏的土非常的濕滑，可是我們現在不管這麼多了，現在我們唯一想看到的就是老黃他們三個人還活着，離開了家鄉后，這些年除了室友情外唯一讓我覺得溫暖的是這裏的人，熱情的嫂子，一心想着為我們好的隊長，做事地道的高個，經驗豐富的老黃，愛開玩笑的老王和啥都不會的小眼鏡，我曾經想起我來這裏他們迎接我的第一句話，“歡迎來到你的第二個家！”

我幹了兩年的護林員，他們就跟家人那樣對我，這也就是我不顧一切的理由，當老黃的老獵槍第三次響起，我便知道他們就在我們前面。

老黃的****一下子裝兩顆子彈，沒有保險，每次外出的時候老黃總是不在槍里裝子彈，只是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放進一顆，因為老獵槍一下子要打出兩顆子彈必須要扣兩次扳機才能打出去，剛剛老黃連開了兩槍，應該是遇到了什麼狼群，老黃跟我們說過，遇到狼群第一槍只是為了起到嚇唬的作用，這樣狼群聽到聲音不敢靠過來，要是狼群只是後退，可執意不走，便對着它們開第二槍，因為老獵槍用的是鉛彈，裏面一顆顆小小的鉛球遠距離打出去殺傷性不大，狼群吃痛便會想着逃走。

老黃很愛自然，他認為每個動物存在的地方都是自然交給它們在那存在的需求，而我們人類不過是借用，不能因為自己一心的私有而獵殺，趕走他們。

可是第三槍響起，這一槍槍聲很特別，第一槍還沒響完便接連響起第二槍，我和高個都明白，老黃他們是真的遇到什麼危險了，才會在兩根管子裏同時放下兩顆鉛彈，可是鉛彈不多，老黃每次出來總共就帶五顆，剛剛用了四顆，他們還剩下一顆。

此時的不遠處傳來照明彈的白熾光，在雨天裏雖然微弱幾分，可還是能在黑夜裏捕捉到光亮的一點殘影。

快到了！老黃，撐住，不要給狼吃了！

可是等我們來到后，只看到地上遺落的手電，手電像是被什麼東西強制破壞，裏面的燈芯只能散發出微弱的亮光，除了手電外，地上還有一顆用過的照明彈彈殼和兩顆鉛彈的彈殼，三顆彈殼還有溫度，證明他們剛剛在這個地方開過槍，可是我們打着手電怎麼都找不到他們的身影。

“老王？老黃？小眼鏡？你們在哪？”我焦急的用手電對着四周打。

“小白？”只聽到角落裏傳來微弱的叫聲，是老王，我和高個趕忙朝着聲音的源頭找去，發現老王癱坐在一棵樹的樹根上，滿身都是傷痕。

老王的鮮血止不住的從嘴裏流出來，鮮血和雨水混雜在一起，看樣子是他的肺破了，他身上被泥濘沾染，同時也多出了許多傷口，特別粗壯的樹榦刺穿了老王的身軀，鮮血連着雨水止不住的往外流，看到這一幕我和高個心裏咯噔一下，楞在原地一會，老王用餘光看着我和高個，想說什麼，可是剛張開嘴，嘴裏的鮮血把自己給嗆到。

“老王，不要說話，不要說話！”我拿出我包里的紗布，想着為他纏上，可是自己的紗布剛解開便被老王用手止住了，我和老王，高個誰的心裏都清楚，我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老王屬於致命傷，什麼時候死只是時間問題！

高個不信邪，老王平日裏對他最好了，他想捂住他流血的傷口，可是口子太大，老王現在就跟街邊買魚蛋的串串那樣被樹榦穿過身體了，哪還有得救？

老王用盡最後的力氣朝着深林的一側指過去，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我心裏說不出來的難過突然猶如潮水般湧上來，腦海里想起老王給我們講過的故事，為我們做過的農家飯菜，我一時間接受不了他的離開，眼淚從眼裏流出，加夾着雨水，滴在地上。

我明白老王的意圖，他指的那個地方是老黃和小眼鏡的位置，他們顯然是遇到了什麼東西，如今老王沒了，我只想着老黃和小眼鏡等到我們。

我和高個朝着老王指的那個地方去，一路上我們都是小跑，現在唯一能祈禱的就是他們兩個人都活着，可是我和高個見到老王的死狀后都清楚，他們活下來機會特別渺茫，而我們過去了遇到了殺死老王的東西那能不能對付也是個問題。

路上再次聽到槍聲，等我們趕過來后看到了老黃和小眼鏡以及一地的狼藉，慶幸的是，我們找到了他們，不幸的是，他們受的傷比老王好不到哪去，小眼鏡已經隨着老王去了，整個頭顱被什麼東西壓扁一樣，腦漿帶着鮮血迸濺出來。

老黃則趴在地上，我趕忙過去把老黃翻個身，的確是翻個身，他下半身沒了，只留下上半身，老黃的腸子流了一地，什麼黃的白的也順着他被撕碎的身體流出來，看到老黃和小眼鏡這樣，我胃裏有點翻江倒海，可是更多是，從心裏帶到腦海里的壓抑和悲傷。

老黃還沒死，可是離死不遠了，我把他扶起來的時候他用最後倔強的語氣問了一句，“小白嗎？還是高個？”

“老黃，我是小白！”老黃看到我，伸出來的手在四周摸幾下，我把他的手放在我臉上，眼淚再次止不住的流出來，這些年，在老黃面前，我就像是他孫子，每次見到他就跟小時候見到村裏的爺爺奶奶一樣，笑着叫好，這一次也是不出意外，我依舊是笑着，可是笑容裏帶着淚水。

“小白......痛！”老黃此刻不再倔強了，這個痛字就像是一把利刃那樣刺入我心臟，可是我還是盡量讓自己不發出哭泣的聲音，可是，我剋制自己的情緒缺剋制不住過往，老黃是最年長的前輩，每次的重活總是讓他來，他說他的老骨頭整這些就是小菜一碟，每次受了傷卻不坑，他的樣子多少像我爺爺，可惜我爺爺在我上初二的時候就撒手人寰了，當見到老黃的那一刻，我竟覺得他多少有點像我那爺爺。

我努力剋制自己，可是在我說話的那一刻便止不住，“不痛了，老黃，不痛了！”高個雖然有點傻，可是此刻也都更咽着。

老黃把手裏的****交給我，同時掛在獵槍上的袋子裏還有三顆鉛彈，是老黃今天出門多帶的，“小白...快跑！帶着...高個兒...跑！”

我拿槍的手緊握住，一把擦掉臉上的鼻涕，淚水和雨水，雨此刻還在不停地下，我把老黃輕輕的放下后在原地遲疑了一會，這一下子走了三個人，這個家瞬間就散了。

我們整理了老黃的東西，就想着往回走的時候，聽見頭上傳來一聲低吼聲，我便意識到，殺死老黃他們的東西現在就在我們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