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度陳倉
就在徐家熱火朝天的準備出城的時候......
此時,皇宮裏,崇禎皇帝也是毫無睡意,坐在乾清宮御座上,看着殿上的劉文炤,崇禎已經等了三個時辰。
劉文炤看着御座上的崇禎帝,心中也是一陣無奈。
三十三歲的一國之君,崇禎帝從來沒有接受過帝王教育和該有的歷練,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近了其自身最大的努力了,只是資質受限,無可奈何罷了。
要知道,就算是天賦異稟的張太岳,三十三歲時候才剛剛入太子官邸侍讀,在翰林院供職,通過學習摸索老師徐階的政治手腕,不斷地失敗中吸取教訓,相機而動。
要中人之姿的崇禎皇帝承擔這個責任,太過為難他了。
“劉愛卿,情況如何?”崇禎帝盡量以平緩的語氣開口問話,不想要人覺得自己太過急切,有失明君風度。
“陛下,微臣已經籌集餉銀叄拾萬兩,召集兵卒三千人,半個時辰之內出發!”劉文炤抬起頭看着崇禎。
“好好!朕加封你為建安候,全權負責南遷事宜!”崇禎聞言半個時辰就能出發,大喜過望。
“事態緊急,好要陛下知道,除了各位正宮娘娘及懿安皇后,隨行的宮娥太監不能超過一百人!”
崇禎聞言一愣,他素來不喜女色,正宮嬪妃只有十餘人,算起來,一個娘娘身邊能帶兩個伺候的奴婢,形勢危急,倒也不能要求太過。
“朕將從何處南幸?”崇禎激動過後又覺得有些難過,半個時辰的時間,恐怕要丟棄無數祖宗留下來的金印赦書,財寶古物了。
“出京城,走天津,如龍歸大海,走海路至登萊,從膠東直接南下,同時密詔史可法率大軍北上迎駕,再敕左良玉進剿襄鄭之賊!使賊有後顧之憂,不敢輕易大軍圍城!”
“朕一走了之,城內王公百姓如何?”崇禎想要給自己的出逃再找一些理由,眼巴巴的看着劉文炤。
“社稷江山,全繫於陛下一人,請陛下萬勿自責,此乃功成之必要犧牲!”劉文炤強忍着鄙視,繼續道:
“另外,臣入宮之前得知,定國公和成國公兩人已經率府中家眷從永定門出,以自身安危吸引敵軍注意,使得陛下能順利出逃!”..
“忠臣!忠臣啊!”
崇禎聞言大喜,而後好似想起來自己的身份,又瞬間悲嘆道:“唉,朕之臣民何罪之有!要受此大禍!”
“另請陛下下旨,嚴禁宮中之人討論和散播出宮陛下之事,為南遷隱瞞,能拖延一時是一時!”劉文炤可不管崇禎還沉浸在自責中,上前道:
“至少陛下出城之後,才能將消息傳出。”
“愛卿所慮甚是,”此刻的崇禎帝完全沒有了主意,劉文炤說什麼,崇禎帝只管做便是。
“還有一件事,要陛下定奪,”劉文炤攔住已經準備出發的崇禎皇帝。
“何事?”崇禎有些着急,再不走,就走不了。
這個時候着急?早幹什麼去了?
劉文炤心中腹誹,但是表情依舊嚴肅:“請陛下留詔書一封,言明陛下南遷之後,京城留存的守將,百官以及百姓的該如何應對闖賊攻城之事!”
“這......所言何事?”崇禎站起身子,眉頭又皺起了起來。
猶豫不決和莽撞行事的性子又開始在崇禎心中爭鬥起來。
崇禎覺得自己身為皇帝,走就走了,還用得着給百姓官員留言?
“陛下,”劉文炤耐着性子:
“其一應給百官言:圍城之勢不可解,百官文武不必死而效命,可留有用之身再圖大業,待賊人圍城,可開門相迎,朝廷不會事後追究。”
“其二應給闖賊言,百姓無罪,罪在朕一人,城破之後,誤傷百姓,子民。”
“其三於百姓言:朝廷失德,乃使子民受累,朕有愧於百姓!待日後北伐成功,朕親為負荊請罪。”
負荊請罪?
崇禎一愣,朕用得着如此謙卑的姿態嗎?
劉文炤聞言眉頭一皺,有些無語。
站在玉階上的崇禎看到劉文炤的表情之後不知為何,只覺得聽從劉文炤的絕對沒有錯。
“朕......朕依言便是!”
在崇禎帝不斷地自我檢討中,十餘位正宮娘娘和懿安皇后都已經換上了平民裝束,太子朱慈烺與兩個皇子也已經收拾停當,百餘宮娥太監也都是粗布農家打扮。
此時,整個皇城已經混亂不堪,無數太監宮女已經隱隱約約知道了什麼,人心皆亂。
但是由於有皇上的禁言命令,倒是沒有出現不可控的局面。
半個時辰之後,崇禎站在奉先殿大殿門口,遙望着月色中的祖宗牌位,心中一陣酸楚。
祖宗基業啊!
就這樣被自己遺棄:“不肖子孫朱由檢,愧對列祖列宗啊!”
一旁的劉文炤看到崇禎好似還要哭上一番才肯上路,正要上前催促,就聽到身後有人說話。
王德化回來了!
劉文炤轉身走過去,到了這位掌印太監面前:“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回大人的話,吳提督已經同意隨帝南遷,帶着家眷已經去往朝陽門!”
方才抄家之後,劉文炤便讓王德化前去聯繫京營提督吳襄,讓其隨帝一起南遷。
崇禎為了安撫吳三桂父子,除了加封吳三桂為平西伯,也給了吳襄一個京營提督的官銜,實際是由朝廷控制的人質,使得吳三桂不能投降滿洲。
故而當王德化前去拜會吳襄時候,作為京營提督的吳大人,除了答應之外,別無選擇。
誰讓他兒子吳三桂手握數萬遼東精兵?
他不隨帝南遷,想要造反嗎?
只要吳襄敢說一個不字,劉文炤敢立刻斬了他。
“萬事俱備!”劉文炤望了望東邊的天空,那裏已經露出一縷晨光。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到明天,李自成率軍抵達釣魚台附近,就要開始攻城了,那時候,想跑就沒有機會了!
“陛下,事不宜遲,我們動身吧?”劉文炤走到還在失聲痛哭的崇禎帝身旁,不遠處那些個後宮嬪妃,娘娘們也是受了朱由檢的感染,嚶嚶之音落在耳中,一時間哭聲悲戚,不勝煩擾。
“啊?好好,走走走,”崇禎帝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剛要動身,抬頭望了望,又停下腳步:“朕的車輦呢?”
劉文炤輕輕咳嗽了一聲,用眼睛示意王承恩解釋。
“皇爺,咱是便衣南遷,一路上防止賊人窺探,坐普通人家的轎子!”
崇禎聞言,又是一股悲意,但是情況特殊,也就點了點頭:“事急從權,趕緊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