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二章 歸來
路明非最後依然沒有被小魔鬼打動,甚至是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小魔鬼的提議。
這是顯而易見的,小魔鬼想讓他做的事情肯定是在下套,雖然他自己說的事肯定是真的。
但是最後肯定會落於他早已準備好的囚籠里,所以他對於路鳴澤現在只能敬謝不敏。
而且路明非雖然知道路鳴澤是萬能許願機,但是他只剩下最後四分之一命了,不能再和路鳴澤有任何接觸了。
可小魔鬼是真的魔鬼,他會在你的一舉一動里給你下套,然後你最後還是會心甘情願以及撕心裂肺的呼喊他的名字許願。
路明非不知道再許願會怎樣,但是只要從現在開始不按路鳴澤的劇本走就可以,路鳴澤千不好萬不好,唯一的好是真的不會去做不利於路明非的事。
哪怕他真的想讓路明非許願想的咬牙切齒,也不會去讓哥哥珍視的人比如琴乃置身險境。
當然如果琴乃置身險境他也只會看戲就是了。
他了解路鳴澤,就像他知道路鳴澤也了解他,這種互相理解的真的就像親兄弟一樣。
當然他沒被小魔鬼打動還有一個原因,因為這尼伯龍根出現了新的狀況。
友崎明紗以後,從黑暗的遠方抵達酒店的人一個接一個了。
“犬山海斗,2002屆的卡塞爾學院畢業生,我還算你的學長呢。”
“你認得我吧,少主跟班裏比較壯的那個,我不叫飛車丸我叫烏鴉!”
“我迷了路……我就是路過的,哦我2009屆國立大學畢業生,新聞專業的。”
“汪!汪汪嗚……嗷嗚汪!”
……
誤入這個尼伯龍根的人不在少數,有熟面孔比如源稚生當初的跟班烏鴉,有蛇岐八家的專員,甚至還有不明所以的普通人,此刻他們全部聚集在這家酒店,而他們進入尼伯龍根的記憶通通是模糊不清毫無價值可言,但是進入酒店的說法卻一致。
都是在無盡的黑暗中,朝唯一的光源進發,就像一群飛蛾。
但是也有比較有價值的消息,例如新聞專業的那個大學生,無意提及了在無盡黑暗裏的其他亮光,按說法也是手電筒的光芒,也許他是遇見了友崎明紗,但更有可能的是,在這個尼伯龍根里還有其他人。
因為來到這兒的人都沒有手電筒。
不過這是后話了,路明非還在用單薄的腦細胞思考那個未知的人時,圍觀群眾中的混血種已經打着哈欠去找房間睡覺了,戰戰兢兢的普通人意識到自己進入了超常識的領域,抱着團還在商量不知道什麼東西。
烏鴉身為八尺大漢倒是看起來餓得不行,在這兒他就認識路明非於是拉着他就去找廚房,身為強硬的黑道烏鴉居然並不會做飯,拉着路明非就是為了吃。
酒店大廳亂糟糟的,倒是把這一直森森的尼伯龍根搞得熱鬧起來了。
“你對料理還蠻有研究啊,話說你怎麼知道我口味重,居然能做這麼合我口味的蓋澆飯。”烏鴉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就近就把雞骨頭吐在紅地毯上。
“粗俗!而且這是我們的特色菜,不是你們這單調乏味的料理,不是我做的口味重,而是你們的東西都淡出鳥了。”路明非毫不客氣的挺着筷子就和烏鴉對着干。
“放開那個壽司!你不是口味重不愛吃這種東西嗎!別動琴乃給我做的料理!”
烏鴉絲毫不以為忤,還蠻高興,“看起來我到時候去你們那,應該全是能讓我放開吃的店啊,這半輩子待在這邊真是苦了我了,嗨呀你當初都把我們蛇岐八家的掌上明珠拐跑了還不肯留點吃的給我嗎……”
這個壯漢聲音戛然而止,看看路明非又看看琴乃,然後聳聳肩,“反正你以後還不是有人給你做的吃。”
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烏鴉着實是個不會說話的人,他隨便一句無心的話就讓路明非瞬間沒了吃東西的興緻,只能放下筷子。
連帶着旁邊聊天的琴乃和友崎明紗也望過來看看這倆蹲在廚房門外擺出路邊蹲着抽煙姿勢的人。
但是琴乃啪嗒啪嗒跑了過來瞪大眼睛,“前輩你不喜歡我做的壽司嗎,果然我還是要學中國菜嗎?”
那股賣萌的氣勢立刻讓路明非抬起所有食慾一把就抱起盤子,順便踹掉烏鴉試圖夾一個的手,直接手抓送嘴呼啦呼啦吃的風捲殘雲,讓前來視察的花開院琴乃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你未來必定是個氣管炎。”烏鴉低聲說。
“你未來必定討不到老婆。”路明非低聲說。
一日時間的休整過後,烏鴉整合了在這座尼伯龍根的所有蛇岐八家混血種,令人意外的是居然還是有八個人,加上烏鴉路明非,琴乃,友崎明紗就有十二個,完全可以組成黃金聖鬥士啊,不對執行小組。
按照烏鴉的說法這裏的尼伯龍根都是備份在案的,沒有龍族造勢,可以走出去,所以整合出執行小組就是為了團結起來探索一下這個尼伯龍根的黑暗處,畢竟那裏並不是空無一物。
聖鬥士們整裝待發,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整的,大家都是在無準備情況下不經意進入尼伯龍根,帶有武裝的只有寥寥三四個人,還有一些穿着睡衣只能換酒店的保安服。
小組成員在酒店搜刮出的武器僅僅只有警棍,不過總是聊勝於無。
帶好一天份的速食產品,人手備好兩個手電,執行小組全體專員踏出酒店大門,面向一望無際的黑暗,大衣在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幽風中獵獵作響。
.......
楚子航背着小提琴盒在山下公園散步,這裏是橫濱最古老的公園,或許是今天的天氣還不錯的原因,他已經遇到了好些漂亮的姑娘羞着臉問他要聯繫方式了。
可楚子航習慣於用讓大家都不尷尬的方式拒絕不是那麼熟的人。
他低着頭一路想事一路走,最後乾脆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面對波光粼粼的湖面和遠處的富士山。
路明非失蹤已經很多天了,楚子航大致能猜到自己那個讓人放不下心的學弟應該是進入了尼伯龍根,這是昂熱透出的口風。
朋友可能在外打生打死,自己穩坐釣魚台不是他楚少的習慣,可他是真的一點頭緒也沒有。
不過昂熱看起來不緊張,楚子航還是很信賴自己校長的,所以他倒是也不太緊張。
楚子航抬起頭,從他後面傳來嬉戲打鬧的聲音,但他剛一扭頭就被嚇到了。
後面的綠地一開始低着頭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那是一片奇迹般的玫瑰花圃,白的紅的鮮的艷的肆意地開在他身後,華麗的不切實際。
怎麼能切實際呢,現在是十月份,就算在溫暖的橫濱也已經是玫瑰花期的最後時間,而這裏的玫瑰看起來卻正是盛開時節。
來往遊人都是熟客倒不會大驚小怪,在花圃里散步聊天的比比皆是,涼秋的盛開玫瑰的確美艷無匹。
剛才引起他注意的嬉戲打鬧聲是小孩在花圃里追逐父母,笑聲清脆。
小男孩長得精緻秀氣相當可愛,年輕的父母也是男帥女靚引人注目。
即便面癱如楚子航看着這和諧的一家三口也難得露出了笑意,從小缺愛的人看到別人的童年幸福總會讓自己也感到幸福起來。
但是當那對夫婦無意間扭過頭來時楚子航瞬間像個獵豹一樣彈起來用力握住了小提琴盒,盒頂上的機括只要按下去就能將盒子彈開從而立刻拔刀。他死死盯着那對夫婦熟悉的臉。
怎麼能不熟悉,怪不得覺得那麼溫馨。
這兩個人頂着他爸爸媽媽的臉!
楚子航摁下機括,小提琴盒自上而下分開彈出那把碳鋼刀,他一把抓住刀鞘開始環顧周圍。
山下公園還是那個山下公園,來來往往的遊客還是有說有笑,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什麼不對。
但是這就是最大的不對,他已經將小提琴往人群里扔了出去還拔出了一把刀,這種情況也沒有一個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似乎站在長椅上的他根本就是個透明人。
而那兩個假楚天驕和蘇小妍依然一臉微笑的帶着孩子,偶爾還有路過的行人和楚天驕打招呼。
幻境嗎?言靈?還是到了尼伯龍根?
楚子航怔怔的盯着那一家三口,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小的時候的確有一次來過這裏,那次是爸爸跟着黑太子的老總到這裏辦事。
爸爸利用這個機會搞了一次公款旅遊還是自費已經記不清了,但是的確來過橫濱的這個山下公園。
那天是十月十五號,楚子航記得很清楚,因為這還是爸爸媽媽的結婚紀念日,那天他們一家三口穿的漂漂亮亮,是爸爸偷拿的公司的衣服,只有楚子航的是在這裏買的,牌子是hystericmini,價格貴上天,但是楚天驕還是一咬牙給他買了。
其實這一切都很對,不對的是楚子航。
他看着那花圃里嬉戲的一家三口奔跑來奔跑去,打打鬧鬧,年輕的楚天驕和不認識的遊客閑聊。
只有他楚子航一個人站在公園的長椅上,旁邊人來人往,卻沒一個人朝他看一眼。
就像個孤魂野鬼。
楚子航從長椅上下來,撿起地上的小提琴盒,把刀收回去,慢慢地坐回椅上,不再回頭去看花圃。
良久后他低聲說:“夠了吧,別讓我聽見這聲音了好嗎。”
他的聲音帶着祈求,這是他從那場暴風雨夜裏活過來之後就再也不曾有過的語氣,可是在這個美麗的公園裏,他向不知名的對象祈求,祈求放過自己。
因為那是他內心深處最不願意回想的東西!
他一直把自己打造成一把刀,用來複仇的刀,刀是不能有那麼多溫暖的回憶的,回憶只要仇恨和痛苦就可以了,溫暖只會讓刀軟弱。
他把小時候的記憶埋藏在心底里的最深處以為從此不懼風霜堅硬如鐵,可是埋的東西還是輕而易舉就被回想起來了。
當初越是溫暖,現在越是折磨。
這時他周圍的聲音忽然停止,然後就像舞台劇開始一樣,四周所有亮光統統消失,霎時一片黑暗,什麼公園啊花圃啊湖水啊都不見了,從高處打來一處光啪的定格在楚子航身上,他迷茫地抬頭。
這時黑暗裏傳來婉轉的唱詩聲。
“我王必定快要再臨,天空都滿了他。
待贖宇宙快見光明,主要完成救法。
我已聽見他的腳聲,在那彩雲中間;
我已看見他的榮身,隱約顯露在天。”
楚子航看見在彼端又打了一束光,照在一個身姿窈窕的女孩上,女孩彎着身子右手伸向前方,同時左腿也往後伸展,這姿勢像一隻天鵝,又像記憶中某個在火車站偷可樂的人。
她唱到一半好像卡住了,然後結束了這古怪的姿勢,撓了撓頭似乎在想歌詞,然後她大概是想到了,接着唱:
“真理本當得勝為王,自由本當為後。
但是謊言竟然猖狂,為我世界元首。
所以真理求你快來,帶着天光而來;
好使仇敵完全失敗,眾子投入你懷。”
女孩舒了一口氣,應該是終於唱完了這晦澀難懂的歌,她用力伸展了一下懶腰,在聚光燈下美麗的身體線條玲瓏有致,回頭蹦蹦跳跳就朝楚子航這邊過來。
“哇,師兄誒,實話說你偷看我多久啦!”
楚子航忽然就流下淚來。
昂熱曾經說過,與龍族的戰爭無關對錯,無關是非,這是兩個種族的戰爭,我們這些人從一開始就站好了立場。
楚子航記得副校長曾經問校長,說你這潑皮老不死的腦子裏全是戰爭復仇,你愛過人嗎,你有愛嗎?
校長回答說我這樣的人不配去愛任何人,因為沒辦法負責。
當時楚子航覺得自己和校長是同一類人,內心充滿復仇的慾望,冷酷無情,也沒法去愛人,因為沒有負責的心,也沒有負責的命。
但是他現在知道自己還是太年輕,做不到校長那麼輕描淡寫就能對任何事物冷酷無情的自覺。
校長心中的立場和戰爭大義,他以為自己也是可是實際上做不到。
就像他現在不知道怎麼面對眼前的女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