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遇事不決問路人

第二十二章遇事不決問路人

車把式似乎聽到這人的心裏話,橫了他一眼,會場執事趕緊低頭,偷偷摸摸地撇了一嘴,走在前面帶路。

唐默轉身向「一桿天秤稱兩山」的趙秤額首致意,得了他的回禮,這才跟上前面的會場執事。

只是,唐默剛剛踏上通往三樓的樓梯,立即感受到自己被十幾道陌生氣機鎖定,甚至察覺到略帶打量的眼神,在自己身邊掃來掃去。

瞬息間,一陣怪風吹來,夾雜着幾張墳塋祭奠時,燔祭祖先冥錢似的紙片,吹地後面的車把式一陣後背發涼。

天秤大哥看着面前的高樓,彷彿看見一座鬼門關似的,再看剛認識沒多久,卻很是投緣的「唐老弟」,簡直是自投羅網的胖頭魚,垂餌虎口的小羊羔。

「唐……」趙秤忍不住開口喊人,伸手到半空,卻停了下來。

他看到唐默適時回頭,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老哥,我沒事,去去就回。」

說完,唐默一步邁出,整個人原地消失,青衫道服的身影扭曲幾下后,猶如夢幻泡影般的炸開。

轉眼過後,唐默出現在樓梯盡頭,這一手嚇了會場執事一大跳,收拾起傲慢無禮的心氣,連滾帶爬地衝上去,屁顛屁顛湊近服侍。

車把式也看到這幕,心裏暗暗吃了一驚,隨即明白過來,知道這位「唐老弟」故意在人前露一手,不僅是安自己的心,也有向會場的幕後主持人宣示自己存在的意味,知道他不會吃虧,滿意地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連一座小小的義賣會場也敢不給南武林鏢行大山頭「天秤大哥」面子,看來沒有一個官方身份還真是差了點意思。

經過剛才的冷遇,久不出來行走的趙秤也回過味來了,哪怕自己跟黑道不沾邊,江湖人士的身份,有些時候還是不夠。

不過,跟官府打交道可是相當不容易,正所謂大鬼好見,小鬼難纏!反倒是投效某個官員……宦海沉浮,官員也有起起落落。

「江南道官場上,門閥權宦勢力最大,原本是最好的選擇,不過容易被江湖朋友詬病,背上一個朝廷鷹犬的名聲就壞菜了。」

「其次是白馬清流,寒門出身的清官,和他們打交道,名聲是有了,可是沒有油水可以撈。兩山的手足兄弟,還有恁多家眷,難難難!」

趙秤慢慢走回去,途中思來想去,還是難以決斷,不過初步試探一番,還是有必要的。

話說回來,唐默一步邁出,來到會場主樓三層,感覺周圍瞬間清凈了,不過那些有毒的眼神很快圍上來。

就是首次遇上脫離他們掌控的道人,有的眼神流露出親近的意思,有的則立即提高了警惕,其餘的大多數只能保持態度,不敢再過於放肆了。

「一劍西來」荊軻狩明言道:「此人的身法類似於【無蹤步】,頗有我刺道一擊不中、遠遁千里的味道。」

「彈劍聽潮」郭藥師有些不解:「無蹤步?我還以為是我桃花島流傳出江湖的【踏浪行】。」

白駝山少主「亂世狂刀」歐陽過哈哈一笑:「藥師就是喜歡胡吹大氣,桃花島功法最重天資,就算外門功法,江湖上九成九的一流高手都入不了門。何必爭這個名聲?」

這話說的夠水準,明貶暗褒穩抬轎子,也就是郭藥師的妹妹郭芙蓉還未出閣,給了白駝山少主一點無端念想,這才有眼下讓人哭笑不得的局面。

郭藥師聽了這話,果然抖開了摺扇,掩住臉面,不想被人看到自己此時的神情。

不過,從他微微顫抖的肩膀可以看出來,桃花島少島主此時正得意,旁人不好打斷,免得樹此大敵就太不智了。

其他人聽了「亂世狂刀」的話,大多是搖頭不語,不贊同的居多,暗中嗤笑的更是不少,只是礙於白駝山壟斷西域商路的財力,歐陽過以刀入道的驚世才情,才不得不得忍住。

等到會場執事氣喘吁吁地跑上來,唐默不等他站定,再次邁步往前走,擺明為車把式趙大哥出頭,給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執事一點顏色看看。

會場執事哪裏受過如此嫌氣,可是人比人氣死人,前面走去的青衫道人剛才露了一手,他就知道並非凡俗之輩,只能強行咽下這口氣,忍了。

「碼頭菩薩」李雨濃的眼界更高,看了一眼,輕聲道:「命格破裂,罅漏幾條,不日前入道的修士。只是靈光雜駁,瞧着應是沒有師承,自悟了道……」

「小神仙」周顛聽到這裏,忍不住直起身,認真看去,片刻就有新發現:「全真道脈的符修為主……莫非是白石道人葉知秋葉師兄引他入道?原來是自己人,幸好幸好!」

「碼頭菩薩」李雨濃聞言皺起眉頭:「符修入道?符籙派的種子!可惜,不得根本符籙,也就是道門記名弟子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道梵兩家種子看清楚唐默虛實,除了「小神仙」周顛有些好奇,「碼頭菩薩」李雨濃根本沒把那人放在心上。

捱到大朝奉白玉湯來到會場庫房外間,親自見了請上樓的貴客,兩人禮節性地寒暄幾句,立即進入正題。

唐默明言無意中發現墨斗有異,便以此為敲門磚,想和兩山天秤大哥進入義賣主場,見見世面。

如此要求太簡單了,大朝奉白玉湯明顯不信,直白道:「此事好說,不過是添加兩個坐位,以在下能力現在就允了。不知道人還有什麼私事要辦?」

唐默想了想,關鍵是腦海里的「藏寶樓」頻頻震動,似乎對會場庫房裏的寶物眼饞心熱。

於是,唐默直言道:「貧道對古玩字帖頗有心得,煉成一門【袖裏玄機】的小把戲,能鑒別寶物真假……白先生不必緊張,貧道此來只是增長見聞,絕無沒事找事之念,還望到時成全則個。」

大朝奉白玉湯心裏「咯噔」一聲,暗道:「明白了!這道人真是一個雛,什麼都不懂……這樣反而簡單了!」

至於那件「魯班墨斗」的去向,大朝奉白玉湯直言不諱問了,唐默客客氣氣道:「此物雖是貧道親手發掘出來,付錢的可是兩山天秤大哥,一應善款盡歸他所有,貧道一個銅子都不要。」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大朝奉白玉湯相當滿意道人的回答,畢竟和一個來歷不明的道人打交道,不太好拿捏其中分寸,反倒是有頭有臉的江湖大佬更好說話,大不了交換利益罷了。

區區一件小事,哪怕是橫生枝節,在經驗老道的義賣會場主持人手裏自然是旋生旋滅。

沒過多久,一位膀大腰圓的健仆得令跑了一趟,庫房前面的會場就多了兩把靠背座椅。

早就入座的豪門貴客看着新面孔進來,不屑地冷哼一聲,大多數人都是不去理會。

唐默等到天秤大哥落座后,自己才安心坐下,隨手抖開一本畫冊,竟然是內部拿到手,義賣會場大豪才有資格提前取得的「百寶冊」。

僅僅這一手,就嚇到了附近的貴客,他們還以為這是真人不露相,不由地對趙唐兩人刮目相看了。

當大朝奉白玉湯進入會場,已是日正當午時分,唐默注意到,頭頂天窗洞開,徐徐涼風呼嘯灌下,吹地暑氣盡消,心頭煩躁都去了不少。

原來二樓、三樓的雅間都放置有冰塊,由專人踩着鼓風的皮橐,不斷將涼氣吹進會場裏。

唐默看見這一幕,暗道:「好傢夥!古典時代的人力空調,我真是小看古人的智慧了!」

周圍的客人一臉見怪不怪,身邊早就有人服侍,茶水點心沒斷過,都等着義賣正式開始。

大朝奉白玉湯漫步上了高台,卻坐在右側座位上,仔細看,主持者卻另有其人。

唐默拿眼眺望窺去,看見一位臉大脖子粗,手裏拎着短柄銅錘的壯漢,暗道:「這位是什麼來路?」

轉眼過後,壯漢喝了一盅熱茶開了嗓子,馬上讓唐默開了眼界,長了見識。

只聽氣勢如下山猛虎,聲音洪亮如銅鐘的開場白,猶如泰山壓頂似的,砸地唐默眼冒金星,雙耳嗡嗡叫。

「這廝怕不是在軍中任職,擔任傳令旗官罷!」

就在唐默左近的貴客翻了個白眼:「你知道還說出來,豈不是多此一……原來你不知道,有這般辨才的本事,也是難得!鄙人霧城方家方靖海。」

唐默唔了一聲,沒往心裏去,看着一位會場執事,從後面庫房捧出一座三色琉璃馬,大概是距離遠了,瞪大眼睛用力看過去。

方靖海也不多言語,默默地從自家管事手裏接過「千里眼」,緩緩拉來,架在右眼前。

倏忽之間,會場後方的貴客們,紛紛往前拉出長短不一的單筒望遠鏡,就連車把式趙秤也不例外。

反倒是唐默收回眼神,看了看右邊的趙大哥,再看看左手側的「方靖海」,這長槍短炮的陣仗,暗道一聲:「我把這些人想簡單了。」

可是,唐默轉念一想,立即有了新的發現。

「如此普及的程度,至少沿海一帶玻璃製造業想必蓬勃興盛起來了,鏡片切割磨製的加工技術也來到臨界點,大航海時代的科技樹都被點出來了,難道他們缺少鹹魚的點化!」

唐默忽然間想起什麼,陷入沉思中,這時會場貴客們開始紛紛叫價,尤其是前排的某位大豪客。

一匹三色琉璃馬,哪怕是做工精良,形神皆備的「神駿」,起價不過三百兩,每一口叫兩,這會一路加加加,都被主持人開口喊到兩千兩銀子,正待銅錘落地,寶物有主時。

會場後方,靠近門口的位置,有人舉手叫價了。

隨後,一位左臉滿是縱橫交錯劍傷的年輕人,推着「武侯車」走到過道上,一步步往前推。

至於「武侯車」上的斷腿中年人,則不斷地舉牌叫價,直到他來到前排大豪客身邊。

義賣會場一開始就有如此場面,看熱鬧不嫌事多的好事者,興緻一下子就起來了。

唐默自然是耳聰目明,聽到有人指點前方几個人物,不由地多了幾分好奇。

「推輪椅的年輕人,不就是三年前失蹤的盜神柳水心,竊玉偷香,脂粉陣里的高手高高手。」

「坐武侯車的……莫非是人貓薛貂,怎麼斷了雙腿,成了廢人?他可是進出宗室藩王府邸如入無人之境的輕功高手!」

「至於出手闊綽的豪客,可不就是赫赫有名的南俠公孫昭,三色琉璃馬的原主……自己拿收藏出來義賣,再花錢買回去,這是有心作善事吶!」

唐默聽到這裏,品出味道來了,這說話的幾人分明是在拱火,心裏嘀咕着:「遇事不決,路人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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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藏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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