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桿天秤稱兩山

第十七章一桿天秤稱兩山

黎明破曉前,銀月亦無光,群星更暗淡,霧城城外的霧」鬼市,也到了收攤閉市時。

不巧的是,今次來了不少不懂規矩的新人,無論是市面上的買賣,還是幕後的交易,與往年相比都遜色了不少。

尤其是不能見光的「紅貨」,幾次出手都有人莫名遭殃,不是磕着碰了碎成蓮花,就是惹來原主,鬧出了多起死斗。

沒奈何之下霧方家鄧肯託人請來南華道脈的真傳,羽化一夢江湖道,將昨夜鬼市發生的種種是非,化作一場好夢。

除了有數幾人保持清醒,其他人就像是做了個夢,恍惚之間根本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這才抹平了霧」鬼市的因緣紛爭。

只可惜,這位南華道脈出身的真傳,還不能將死亡也拖入夢裏,那畢竟是蒙蔽天地,偷天換日的至高境界。

正因為如此,發生在霧城城外,不在霧」鬼市範圍內,唐默的神速一劍斬三傻,破廟請神滅邪靈,都不在這位南華真傳的夢裏。

再則,鬼國太子的火尖槍定在小廟外,由於本質極高,南華真傳使盡全身法力,也不能拖進夢裏,導致出現了額外的漏網之魚。

霧城城外方圓十里的迷霧這才緩緩散去,所有進入鬼市消遣買賣的方家,統統失去昨晚的記憶,哪怕有法力在身,也只是記得自己隱約去霧,其他人只當是做了個噩夢。

翌日凌晨,一縷晨曦輝光透過破瓦照在唐默臉上,他從酣睡好眠中自然醒來,腦子還有點不拎清。

「我怎麼睡在這間破陋的土地廟裏?全真道道友不是安排我下榻在霧城清波樓?」

當唐默內視「藏寶樓」,看到自己收藏的「陰風扇」、「鵰翎箭」、「飛燕散」,以及銹跡斑斑鐵香爐,甚至那顆微縮天地的「天露」,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想起自己昨晚大出的風頭,可以說一時無倆。

此時,唐默回味過來,不由地微微一笑!

稍過一陣,等唐默回味夠了,過足了癮頭,便找着土地廟的門口井,汲水簡單洗漱一番。

這時,唐默聽到附近的直道有車輪滾滾、人聲馬嘶希律律,心裏一松,暗道一聲「這就開市了!」

他趕緊收拾整理身上的衣物,連小廟門板上的神荼鬱壘都忘了收起,興沖沖地推門而出。

唐默看到路上人頭涌涌,肩扛背挑進城販賣新鮮食蔬的農夫,趕緊快走幾步,融入進城的車隊人流里,走近即將舉辦多場義賣的霧城。

今時不同往日,霧城城門口的稅吏格外少,大概是得了衙門上官的指令,前往義賣會場佈置去了。

畢竟,那裏才是收稅的大頭,在上官看來,實在是沒必要過於追求蠅頭小利,與民爭利這官聲傳出去,可不好聽,更會影響風評考績,那還怎麼陞官?

唐默隨人群蠕蠕而動,分文不花免費進了霧城,感覺自己賺到了。

正想着事的時候,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咕咕叫,被同行多時,有說有笑的一位馬行車把式聽到了,笑着請唐默吃早酒。

這早酒也算是霧城獨一份了,原本是趁夜出海打魚的漁民,趕着趟回港,請碼頭上的僱工幫忙卸漁貨,卸完即給錢。

僱工忙活了大半夜,拿出其中一點辛苦錢,在碼頭上隨意找一家店面,喝着滾燙的海鮮粥,就着鮮活海味,稀里嘩啦地填飽肚子,再來一大碗溫過的燒酒,一口悶瞭然后回家倒頭就睡。

這一睡怎麼啲也得小半天,時辰,醒來差不多下午的光景,可以見黃昏,吃飯喝酒了。

這一碗早酒,兩頭見黑,儘是涼爽的時景,豈不快哉!

一來二去,霧城城裏也傳開吃早酒的好處,便是宵禁也隨之可有可無,加上官府衙門嘗到好處甜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而搞得霧城越發興盛繁榮,很多人隨之發家致富,民間大富人家也越來越多。

這才是蒼南道官場把義賣放在霧城的原因,畢竟民間有極其強大的購買力,潛在的有錢人大把花錢作善事更為風行。

馬行車把式前頭帶路,領着唐默去了一家城東深巷裏弄的老店,響香鄉。

唐默一看這店面夠大,前後佔了小半條街,外面平平無奇,裏面坐滿了客人,外樓上掛着一溜鳥籠,有人專門弄這鳥事,喂着食水、清理鳥籠,熟門熟路很是地道,不由地暗贊一聲,點了點頭。

響香鄉與別人家賣粥粉油器相差無幾,都是賣海鮮粥、生猛海味,不過他這家的燈盞糕相當有名。

唐默好奇地過去看了一眼,驚訝地發現,別人家的油炸燈盞糕都是一件一件地來,這家卻是一盤十幾件。

十幾個鐵盒灌了麵漿,填滿瑤柱、牡蠣、海腸肉沫,又用麵漿掛上一層封口。

這同時放進油鍋里煎炸,一盤麵糊頓時發出八萬響爆竹的炸叫聲,豈不是合了店面招牌的「響」字?

十幾個燈盞糕同時出鍋,那面焦脆香撲面而來,聞一口就滿嘴涎水,豈不是合了「香」字?

唐默看着附近還有幾口油鍋,暗道一聲「懂了!」,隨即安安心心地回到座位,用匙勺舀着鮮香可口的粥水,先開了腸胃再說。

一大盆海瓜子,一盤炒海腸,一人一隻八九兩重的大青蟹,還有兩斤重的青梅燒。

這一頓早酒,從寅時一刻吃到卯時三刻,唐默吃地滿嘴是油,口頰生香,可以說過足了癮。

人一高興就忘形,唐默竟然在酒力推動下,親口許諾說答應幫馬行車把式一件事。

不料,這老把式早就在這裏等着,聽到唐默發了誓,原本還想再忍一忍,可是城中傳來一聲聲鐘聲,義賣就要開始了,便忍不住吐露了心事。

唐默原本醉眼惺忪,聽了老把式的話,一下子就醒了大半酒,整個人都精神了。

「什麼什麼?老哥你讓我作中人,幫你出貨、收貨?這怎麼能成?」

唐默也就是看了一本全真道道友給的《翔地雜記》,在昨晚鬼市上現學現賣,還得挑一下賣家。

倘若在義賣會場折騰,一下就暴露出自己的短板,豈不是很快就會露餡!

唐默連連擺手,口稱「不行的不行的!」豈料老把式一把抓住這「小老弟」的手,勸道:「女子不可說不要!男人不能說不行!你行不行?」

唐默眼看着自己被自己擺了一道,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不得行。

「這不就結了嘛!唐老弟,我看好你!」車把式似乎對唐默很有信心,眼看着事情成了,趕緊伸手招呼跑堂活計過來結賬。

他這一動,小半個響香鄉的客人都起身,隨着老把式走出深巷裏弄,逕自往義賣會場走去。

唐默回頭仔細瞧過,發現這些人手臂上都綁着黑布巾,一看就是非常有活力的社會組織。

「老哥,請恕我眼拙,不知您是哪路的神仙?」

老把式哈哈大笑道:「神仙!不敢當。我就是一個給人趕車的車把式,對道上的車船店樁角,拍打切典禮,稍微有點熟悉罷了。」

唐默一聽就暗中猜度,起初百思不得其解,弄不清這車把式到底是在哪裏發財的,看到這位老哥虎口的硬繭,突然間腦子裏靈光一閃,心裏明白過來。

只是話不能挑明了說,唐默乾脆自言自語道:「江南道出名的大鏢局不多!」

話剛出口,他就注意到「車把式」眉頭一挑,暗道一聲「有戲!」,心裏放鬆了不少。

唐默屈指道:「江南正義堂、十八連環塢、一桿天秤稱兩山,這些都是混白道,給官府衙門做事的人,身上都有黑皮那股子臭味。我看,老哥你身上也沒有血腥氣,不像是混黑的,莫非是……」

車把式自己也沒想到,藏在幕後幾十年,頭一次露面出來行走,就被一個平平無奇的方外道人喊破了行藏。

他一把抓住唐默右手,食指指着對方,拇指朝着自己,笑道:「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到此為止了!」

唐默覺着右手被鐵箍咬住了,生疼生疼的,裝作不知情況,點頭道:「老哥,你是知道我的,守口如瓶!」

車把式滿意地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兄弟,微微額首,示意沒事了。

唐默這才注意到,明裡暗中的刀光劍影都收起了,忍不住搖搖頭:「勢不必去盡!勢去太盡,緣分必定早盡。老哥,你是當家人,一定要有器量,大格局才能作大事!」

車把式原本還是一臉且聽你吹,不過聽到這裏,還是心頭震動,明顯是被唐默說中心事。

組織開創多年,早就抵達到極限,他想要再進一步,卻發現已經觸碰到屋頂橫樑,甚至伸手可以摸到瓦當。

「唐老弟此話大善!老哥我也覺得最近是有點麻煩。僅憑言談舉止,我就知道老弟不是凡俗之輩,不知你何以教我?」

唐默還以為是說做人別太張揚的事,婉言勸道:「世上事,看似煩,實簡單!一抱大腿,二找靠山,三養嫡系,鑽營官場。朝廷,天大啊!」

這番話點破關竅,車把式愣在當場,好在一行人走近義賣會場,門口有十幾人招呼,才把他驚醒叫回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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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藏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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