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夏家山莊

第一章 夏家山莊

殷商末年,紂王殘暴,荒淫無道;朝野動蕩,民不聊生。天下被諸侯世家分割,擁兵自重;更有魑魅魍魎橫行於世,荼害人間。

“朝歌城”乃殷商的國都,原名叫沫鄉,后改名為沫邑。當帝乙即位后又將其改名為朝歌,此後直到如今的紂王帝辛即位后仍沿用此名。

朝歌城壁,延綿數里,巍然壯觀;城牆上百步一亭,十步一崗,肅穆森嚴。城內大道通直,縱橫交錯,井然有序。街上商鋪林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此時的朝歌盡顯繁華昌盛之景。

在朝歌城中有一座戒備森嚴的內城,內城裏宮殿林立,閣樓眾多。這裏乃百官覲見君王,商議國事之所,亦是紂王居住的地方。但如今這內城裏卻在大興土木,興建閣樓酒窖,其因便是紂王下令修建酒池肉林和美人閣,搜羅天下俊男美女在此尋歡作樂,夜夜笙歌。

離朝歌城南面不到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名為夏邑的城池,城池依山而建,地勢險要,三面高大的城牆沿着山腳一圍便建成了這座城池,城池的規模自然無法與朝歌相比,一面城牆的長度只有三四里,只能算得上是一座小城。城池雖小,但因其所處的地勢位於通往朝歌城所必經的官道上,南來北往的人流眾多,所以城內客棧商鋪林立,倒也顯得一片繁華。

來過夏邑的人皆知道,這座城池乃是夏氏世家的封地。據聞,這夏氏世家乃前朝王族的支脈,當年前朝被商朝所滅,當時的成湯王下令屠戮前朝王族所有餘孽,卻唯獨放過了這一脈的族人,並賜予他們一處方圓三十里的土地作為他們的生息之地。於是這餘下的族人從此更改姓氏為夏姓,在此處建立起這座小城,世代生息於此,與世無爭。至於當年的成湯王為何會這般做法,這個中秘密卻是不為人知,即便是如今的夏氏族人也未必還記得這些陳年往事。

夏邑城是依山而建,這座山乃是一座矮山,高不過百丈,也不知叫什麼名,便且稱其為無名山,夏家的莊園原本修建在這座無名山的山腳下,但經過夏家幾百年不斷經營,如今整座山都被夏家修建成了山莊,一眼望去整座山上密密麻麻全是房屋,可是這些房屋修建得似乎有些隨意,大屋套小屋,小屋連大屋,有的房屋卻故意只修建了一半,房屋之間相隔的過道時寬時窄,整座山上的房屋被佈置得毫無規律可言,其間的過道密密麻麻猶如迷宮般,也不知夏家之人行走在其間會不會迷路。

夏家的規模並不僅僅只是山表的那些房屋,整座山的內部早就在兩百年前就已經被掏空,裏面的密室通道不計其數,夏家幾百年累積下來的財富便藏在其間。正因如此,這裏面戒備森嚴,每間密室都有夏家子弟看守,每條通道都修建有哨崗監視,整座山的內部被守衛得如同堡壘般森嚴。

如今的夏家家主叫夏御辰,再隔幾日便是他的七十大壽,雖年已古稀,可並不顯得老態,反而身材魁梧,龍行虎步,視瞻不凡,連髮絲都未見斑白。夏御辰為人豪爽,善於建交四方人脈,更認識許多奇人異士世外高人。夏家能有今日的繁榮,他功不可沒。

雖然他為夏家付出無數心血,卻曾被一件愁事困擾多年,夏家其他幾房皆是人丁興旺,唯獨他這一房遲遲不見子嗣誕下,為此他尋遍四方高人以求良方,更是納了許多小妾為求一子,眼瞧着他這一房就此快斷了香火,不知是否老天開了眼,在他五十四歲那一年老來得子,添得一男丁,香火得以為續,終於如願以償,但孩兒的生母卻因產後流血不止而香消。而後這十幾年來,他便慢慢將族中事務交由其他幾房打理,自己則安心退居幕後,並悉心教導這來之不易的獨子。

這幾日夏家忙着籌備家主七十大壽之事,府中的人忙進忙出,接待前來賀壽的客人,從一個月前便有客人陸陸續續的前來,到得現在前來賀壽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送來賀壽的賀禮在夏家山莊的庫房裏堆積成山,來得晚些的客人竟在山莊門前排成了一條長龍,整整佔去了一條街道。這番景象使得夏家接待的人累得不由連連抱怨,可在抱怨的同時也由衷對自家人脈如此廣泛而為之自豪。

夏邑城內,每一間店鋪的掌柜早已將自己備上的賀禮送到夏家,以此感謝夏家平日對他們的照顧,還自發將門前掛上了壽字紅布,甚至連街邊的大樹都圍上了一層紅綢,此時的夏邑城每一處皆是張燈結綵,盡顯一副喜氣之景。

在夏家山莊的山頂處是一片密林,這片密林乃人為種植而成,裏面的樹木高大挺拔排列整齊,在林間還栽種着各種花草,如今正值百花盛開的季節,林間百花齊放,競相爭艷。

在密林的最深處則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子的竹節粗大,竹身筆直,碧綠光潤,在陽光照耀之下竟能呈現出一層淡淡的綠色光暈。

一陣密集的金鐵交鳴聲從竹林深處傳來,在竹林中央的空地上有一對少男少女正弈劍切磋,少年年約十五,眉清目秀皮膚白皙,體態欣長,身着一襲雪白長袍,好一個俊俏的公子。

而少女年齡相若,雖年齡尚算幼小,但卻生得清純可人。一雙丹鳳眼,眼中柔情似水,皮膚細潤如脂玉,一身藍衣長裙,腰不盈一握,美得令人心動。

只見二人在刀光劍影中穿梭,少年每一招劍勢皆穩如止水,劍去劍回平平常常毫無花哨。而少女猶如穿花蝴蝶般圍繞少年身側,手中之劍疾電般刺出,竟帶起一連串的殘影。

突然,少年手中劍招猛地一變,長劍迴轉,劍柄準確地磕在少女的手腕上,少女手腕一麻,手中長劍把持不住,頓時脫手飛到一邊。

“妙啊妙啊!曲嫣,你的劍術精進真快,竟然這麼快便想出以‘急流奔涌’與‘川流不息’這兩招來破我的這招‘波瀾不驚’,以快打慢,當真是妙哉!怪不得老爹常說我夏家流水劍訣中的快劍十六式與慢劍十六式並無誰強誰弱之別!”少年收劍於身後若有所思。

這名少年正是家主夏御辰唯一的獨子,夏家的少爺,夏劍宇。

“是少爺的劍法越發厲害了,流水劍訣太過玄妙,就奴婢學的這幾招可不是少爺的對手!”曲嫣揉着發麻的手腕柔聲說道,聲音天籟猶如黃鶯鳴啼,語氣毫無一絲不滿。

“無妨無妨,待我將慢劍式也一併傳予你,到時候三十二式劍訣在手,你的劍術必然更為厲害!不過,你倒是忘記了我說過的話啦,我不是說過不准許你以奴婢自稱的么。你若再這樣,我可真箇生氣啦!”夏劍宇皺着眉頭,不滿地說道。

曲嫣掩嘴一笑,“奴……嫣兒知道少爺待我極好,可爺爺說了,主僕有別,不可亂了規矩,嫣兒需得謹守規矩,否則爺爺知道了可是會懲罰嫣兒的。所以在人前之時仍需得以奴婢自稱,還請少爺莫責怪嫣兒啊!”

“哎呀呀,這惱人的規矩着實令人心煩。本少爺可不管,待會我便去找曲管家說說,反正我就不許你自稱奴婢。”夏劍宇一揮衣袖,跺腳說道,“罷了罷了,先不想這惱人的事情,我來教你慢劍式。”

曲嫣卻搖搖頭道:“少爺,嫣兒可不能學這慢劍式!”

夏劍宇瞪着眼睛道:“這是為何?莫非是擔心自己學不會,若是這樣想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以你的資質定能很快學會的!”

“是爺爺不允許我學!爺爺曾經說過,流水劍訣乃夏家家族秘笈,傳男不傳女。夏家子弟雖可習練流水劍訣里的快劍式,可若想習練這慢劍式非得是家族核心子弟,亦或是對家族做出傑出貢獻的子弟方可傳授。嫣兒不過是夏家的一名小婢,習練這快劍訣已是大大的不妥,又怎能再學慢劍式。若是這般做了,爺爺可不會輕饒了嫣兒。”曲嫣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已是聲不可聞。

“又是這惱人的規矩,怎得如此多的規矩?心煩,當真惹人心煩!”夏劍宇將手中長劍狠狠貫入地面,毫無形象地蹲坐在一旁的石墩上生着悶氣,身前長劍劍尾微微輕擺。

曲嫣見夏劍宇在一旁生着悶氣,輕聲喚了幾聲少爺,可夏劍宇卻並不理會,只是氣鼓鼓地盯着身前的長劍。曲嫣對夏劍宇的脾氣甚為了解,見夏劍宇不理會自己,於是走到一棵大樹腳前,拎起樹腳下的一個精緻的食盒來到夏劍宇身側,並腳側跪在地,然後打開食盒取出盒中的幾道點心,柔聲說道:“少爺不要生氣了,來嘗嘗你最愛吃的梨花酥吧,還有這些點心都是你喜歡吃的,這些個都是嫣兒親手做的呢!”

夏劍宇瞧見眼前精美的點心不由暗暗咽了幾口口水,嘴角動了動卻忽覺掛不住面子將頭側過一邊哼了聲:“正生氣呢,不吃!”

曲嫣早已將夏劍宇臉上神情瞧在心裏,見到夏劍宇強忍着食慾,耍着大少爺的性子倒覺得挺好笑,不由忍俊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夏劍宇心知剛剛的窘態被曲嫣瞧見,一張白凈的小臉頓時通紅,不由惱羞成怒張嘴就想喝罵。可嘴巴剛剛張開,嘴裏便被曲嫣塞進了一塊香甜的梨花酥,將還未說出口的話堵在舌間。只有不滿的發出唔唔兩聲,但很快便被舌間的美味勾起了食慾,梨花酥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嘴裏還未動幾下便流入了腹中,腹中頓時升起一股暖流使人覺得異常舒服。

曲嫣笑盈盈的瞧着夏劍宇,她見夏劍宇吃完了嘴中的梨花酥,適時的又往夏劍宇的嘴中塞了一塊,柔聲問道:“少爺,今個的梨花酥好吃么?”

夏劍宇嘴裏被香甜的梨花酥塞滿無法言語,聞言滿意的唔唔兩聲連連點頭,心中早將之前的煩惱拋到腦後,嘴中的梨花酥還未吃完,手已經伸向食盒中的其他點心。

曲嫣那雙好看的丹鳳眼彎成了一彎月牙,抿着嘴淺淺的酒窩映在臉上,微笑地瞧着面前吃相不雅的少年,眼中的柔情已然化作一汪清水……

“少爺,我跳舞給你看!”曲嫣笑盈盈的站到夏劍宇身前。

恰好一陣微風吹來,拂起少女的髮絲,掠起她的輕衫裙角,宛若仙子入凡塵。

便見她微微低下額頭,素手輕抬,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踏着細碎的舞步,輕雲曼舞,衣袂飄飛,飄忽若神,婀娜多姿。朱唇輕啟,歌聲輕揚……

晴日微微,燕子飛飛。

梅花初放,朵朵相思。

春雨不來,日影徘徊。

寒風侵兮,漸漸冷凄。

卿望高雲,一舞一琴。

女展身段,一笑一顰。

枯枝爛葉,埋沒成深。

春風十里,綠畫清心。

晴日微微,燕子飛飛。

梅花初謝,朵朵相思。

春雨不來,日影徘徊。

深冬數九,漸漸歌詩。

晴日稀稀,燕子離離。

梅花落盡,朵朵相思。

孰為春雨,女(汝)心相滋。

不見漣漣,不聽驚雷。

晴日依依,燕子辭辭。

梅花不見,新綠新枝。

春雨綿綿,瀝瀝淅淅。

山有林木,女(汝)心不知。

卿望高雲,一舞一琴。

女展身段,一笑一顰。

清風靈動,春水長吟。

但為君故,覓覓女心。

亦是年少不知憂愁,就在這對少男少女在山間密林里悠閑的度着美好時光之時,在他們腳下這座山的內堡里卻是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此時,在這座山體內堡的一間密室中有數人或坐或站聚在一起商議着事情,室內正中擺着八張檀木大椅,左右各三,居中最前方又有兩張,此時便有六人坐在首下的六張大椅上,居中兩張主位的右側則坐着一位閉目假寐的鶴髮老者。首下的六人在這裏低聲商議,時而瞧一眼密室一側那道緊閉的房門,滿臉儘是焦慮之色。其中更有兩人坐立不安,乾脆起身在密室中踱着步子。

“三哥,您消息靈通,可知道家主如此着急將我等召集於此乃是為了何事?”問話的是一個體型矮胖的中年人,油光滿面盡顯富態。矮胖之人名為夏進財,人如其名,平日打理着家族內財賬的支出,管理內務極為得力。

被夏進財稱作三哥的人名為夏金城,身材高大,面孔白凈瞧上去有一股儒雅之氣,他平日管理着家族對外的商貿之事,為人極為精明。此時聽見夏進財如此一問,頓時連連搖頭道:“我離家兩月有餘,今日一早才從朝歌趕回,這還未來得及歇息便被家主召集於此,至於所謂何事倒還真不知曉,不過家主匆忙將我等七房之主召集到這必是非同尋常的大事!”

“我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尋常,我等一大早便等在這裏,這都等了兩三個時辰了,可家主還在密室中測算着沒個結果,也不知得等到何時?”夏進財滿臉焦慮用胖乎乎的手不停拍着椅臂,“可我這幾日眉頭一直跳個不停,心中也時有慌亂的感覺,我總覺得這次或許不是什麼好事啊!”

“老六,閉上你那張臭嘴,我夏家歷經數百年風雨,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還未知道所發生何事便自亂了陣腳,到時候還能指望你擔當什麼嗎?”坐在左側首下第一張椅子上的一位頭髮斑白老者呵斥道。

夏進財不由縮了縮脖子,對這位老者甚為畏懼,連連欠身道:“四叔教訓得極是,小侄受教了!”

夏家子弟眾多,共分為八房,每房各有一主。而其中七房共尊另一房主為家主,當家主卸位之時則將其家主之位傳於另外七房之中貢獻最大的一人,亦周而復此。而房主之位則是傳於自己這一房的下代子孫。所以夏家幾百年傳承下來,各房房主的輩分便有了上下之別,其中輩分高低之間甚至超出三輩。

“只怕夏家這次是跨不過這道坎了……”一直坐在正中右側主位的鶴髮老者突然睜開雙眼,眼中精光閃現。

鶴髮老者乃夏家輩分最高,年歲最長之人,德高望重深受夏家子弟敬重。

所以鶴髮老者一出聲,密室里頓時落針可聞,紛紛側目瞧着這名老者,眾人臉上神色各異,有敬重,有疑惑,也有面無表情,但他們皆靜等鶴髮老者下文。

可鶴髮老者說完這句話后,閉上雙眼,卻再也沒有了下文。

“三爺爺,此話何解?可否為我等晚輩解惑?”夏進財有些沉不住氣不由發問,語氣斟酌極為尊敬。

但鶴髮老者猶如睡着,亦如之前一般閉目假寐。

一時間,密室里議論之聲再起,紛紛揣測着老祖之前所說話語的意思。

也就在此時,密室一側緊閉的房門終於打開,走進兩人來。

“家主!”除了坐在首座上那位鶴髮老者之外,其餘眾人紛紛起身施禮。

當先一人面無表情,臉上皺紋斑駁,可身材魁梧並未顯得一絲老態,只見他龍行虎步,雙眼內蘊精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息盡顯。

此人便是夏家家主夏御辰。

而後一人則是一位老者,整個人顯得十分乾瘦,身軀都有些佝僂,長須及胸,生得慈眉善目。這位老者名為曲池,雖為外姓,卻是夏御辰這一房的管家,也是夏御辰最為信任之人。

老者進屋將房門關上之後便垂手而立,靜靜站在門邊。

而夏御辰則大步走到首位前,也不坐下,環視着在座的眾位家主。

“夏家將有大難臨頭,血光之災避無可避!”也不待眾人詢問,夏御辰大聲說出此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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