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羊肉沒吃着,倒惹一身騷
對於馮媽媽的匆匆離去,陸路並沒有在意,而是繼續檢查着春香的屍體。
陸路對着身旁執燈的金潘招了招手。
“幹嘛?”金潘不解的問道。
“靠過來一點,看不到。”陸路沒好氣的說道。
“哦。”
儘管金潘答應的而爽快,但行動上卻不怎麼樣,只看到金潘將拿着油燈的手死勁的向前伸着,身子卻極力抗拒着前傾,儘可能的向後靠去。
對於金潘這怪異的舉動,陸路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可以坦然接受屍體的,這個時候,人們還是很迷信的,所以大多數人對屍體都是敬而遠之的。
像這種不吉利的事情是有專職的仵作負責的,縣太爺也好,刑名師爺也罷,他們只負責查看現場,然後坐在一旁等着就行。
像陸路這樣親歷親為的刑名師爺,簡直就是少見。
可能是看的時間長了,膽子也變大了,也可能是金潘的好奇心戰勝了懼怕,於是金潘伸着脖子,說道:“哎,沒想到陸哥兒也喜歡掐脖子啊。”
“掐脖子,也?”陸路皺了皺眉頭,隨後明白了金潘的話里意思了。
有些人喜歡在男女打架的時候追求一些刺激,從而做出一些比較出格的事情,比如拽頭髮、拍打、嚙咬、掐脖子等。
還別說,陸路還真的遇到過這樣子的案件,但陸路卻不是這樣子的人,畢竟還是個雛嘛。
陸路看了金潘一眼,很嚴肅的說道:“小金,我在重新說一遍,這人不是我掐的,更不是我殺的。”
“知道,知道。”金潘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金潘這無所謂的態度這讓陸路很不爽。
當然了,金潘這態度並不是不相信陸路,而是反映了當時的一個社會現象,那就是青樓女子社會地位的低下。
就算是你真的殺了青樓女子,頂多也就是陪陪錢財而已了。
但陸路是現代人啊,他並不這麼認為的啊。
於是,就看到陸路一把將金潘拽了過來,隨後指了指春香脖頸處的那道掐痕,說道:“小金,你給我看好了。”
“這掐痕,左邊的顏色要淺於右邊的,這就說明,他在掐着春香脖頸的時候,這隻手......”陸路一邊說著,一邊比劃着。
最開始的時候,陸路也曾懷疑過,是不是自己(陸明遠)在那個高什麼潮的時候不小心掐死的。
但經過仔細對比一下春香脖子上的掐痕,其左面的掐痕要淺與右面的,於是陸路推斷出該兇手很可能是個左撇子。
當然了,這還不足以證明兇手他就是左撇子,於是陸路又拉着金潘來到了圓桌的附近。
陸路指了指地上的水漬,又指了指茶壺底部的茶葉,說道:“這地上的水漬,還有這茶壺底部的茶葉,都說明這水壺之前是倒的,而現在......”
陸路猜測可能是當時兇手有些緊張,在挪動春香的屍首時,不小心將茶壺碰倒了,茶水也流了出來,為了造成是陸明遠意外掐死春香的假象,便將茶壺扶了起來,桌子上的茶水也收拾乾淨了。
“雖然他將桌子上的茶水搽乾淨了,但忘記擦桌子下面的茶水了,而且,你看這茶壺的把手,它的把手朝向左邊。”
“嗯,朝向左邊怎麼了?”金潘還是不明白。
“笨啊,你用右手倒茶,茶壺的壺把朝左?”陸路狠狠的敲了一下金潘的腦袋。
隨後又拉着金潘走到了春香的屍體旁,毫不忌諱的抓起了春香的小手,說道:“你看,春香的左右手。”
通過對比,發現春香左右手的手指粗細並不相同,右手的手指要略微粗於左手的手指。
“由於右手是常用手,受力手,所以右手的手指要粗於左手,所以這茶壺並不是春香擺的。”
隨後陸路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繼續說道:“看到了吧,我的手指也是右手粗於左手,所以也不是我擺的,那麼,就只能是兇手擺的了。”
“所以,春香這脖子不是我掐得,這人也不是我殺的,你明白了么?”陸路很嚴肅的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金潘連連點頭。
陸路不僅僅是通過左右手來排除嫌疑的,還有屍體有被移動過的跡象(屍斑),
這樣一來,陸路不但排除了自己(陸明遠)作案的可能性,同時也排出了春香意外死亡的可能性。
屍檢還在繼續,金潘又耐不住寂寞,伸長着脖子看了過來。
當看到陸路伸向春香的下體的大手,金潘一臉驚訝的看着陸路:“陸哥兒,你這是?”
好傢夥嘛,剛剛還說自己不是那樣子的人,現在就這麼變態了。
陸路並沒有理會金潘的異樣表情,而是一邊檢查,一邊說道:“對了,小金啊,你知道梳櫳是什麼意思么?”
“梳櫳?”
一聽到梳櫳,金潘又來了精神,吐沫橫飛的又開始說了起來:“這梳櫳啊,就是破瓜嘛,這有什麼難的,不過,陸哥兒,我跟你講啊,這梳櫳就是騙錢的,貴就不說了,玩的還不盡興,我就喜歡......”
“好了好了,停,停”,陸路無情的打斷了金潘的話匣子,十六、七歲的小夥子,咋什麼都懂啊。
梳櫳,是指娼家處女第一次接客伴宿,接客后梳髻(處女只梳辮),稱之為“梳攏“,明末馮夢龍在《警世通言·玉堂春落難逢夫》中寫過:“他家裏還有一個粉頭,排行三姐,號玉堂春,有十二分顏色,鴇兒索價太高,還未梳櫳。”
當然了,此時的馮夢龍還沒有出生呢,而陸路之所以會這麼問,就是為了驗證一下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確,畢竟梳櫳還有梳頭的意思嘛。
“果然是這樣的。”陸路收回了手自言自語的說道。
“嗯?什麼果然這樣?陸哥兒你在說什麼啊?”金潘不解的看着陸路。
“小金啊,哥哥我好像花了冤枉錢了。”
“冤枉錢?什麼意思?”金潘再次疑惑的看着陸路。
但陸路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去翻看了一下被褥,床褥很乾凈,也很整潔,別說落紅了,上面連二人的體液都沒有留下,乾淨的不能在乾淨了。
現在看看,不但沒有成功梳櫳,甚至都沒有和這個春香發生過關係,陸明遠這個錢花的冤啊。
真的是羊肉沒吃着,倒惹一身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