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二合一)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二合一)

墨色濃重的湖面輕揚着水花,流水碾過一地碎石,發出嘩嘩聲響。

本源被怨念覆蓋的般夏溪情緒十分穩定,他銀眸中沉澱着歲月留下的痕迹,平靜又顯得那麼滄桑。

小狗子攥着骨刀,步履維艱地走向般夏溪,他定定地看着般夏溪,抿緊唇線。

“小溪,到哥哥這裏來。”

般夏隱眼含淚光,張開雙臂,嘴角掛着溫和的笑。

般夏溪回頭怔愣地看着他,那是哥哥的懷抱,是他曾經最喜歡、最渴望回到的地方。

他回身看了小狗子一眼,後者也看着他。

謝書辭站在一旁,眼中發澀。

最終,般夏溪還是面無表情地走到般夏隱身邊。

般夏隱坐在湖岸邊,伸手將他拉了下來,般夏溪沉默地順應着他的動作,後背輕輕抵着般夏隱的胸膛,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小溪,你現在開心嗎?”般夏隱輕聲問道。

般夏溪看着面前站立的幾人,點了點頭。

——開心。

無論是哪一個面的般夏溪,都開心。

他見到了哥哥,認識了朋友,了無遺憾。

小狗子走到兩人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般夏溪,握着骨刀的手青筋暴起。

般夏溪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張開嘴,“啊……”

似乎在催促小狗子。

般夏隱用顫抖的手蓋住般夏溪的手背,聲色喑啞至極,“真的……要留下哥哥一個人嗎。”

“哥哥、答應我、永遠、不要再、看、我的、過去。”

般夏溪緊緊注視着他,似乎不得他的回答,就不會挪開。

般夏隱強忍着眼淚的淚水,聲色顫抖,“嗯……”

“哥哥答應你。”

“我會、帶他們、所有人、消失……會讓、族人轉世,不要為我、難過,讓一切、消失、好不好……”

滾燙的眼淚從他眼角滑落,般夏隱張開口想說什麼,卻啞然無聲,良久,才喑啞地吐出一個字來,“好。”

聽到般夏隱的回答,般夏溪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小狗子在他身邊半蹲下來,他的目光掠了過去。

“謝謝、你,狗哥哥,動手吧。”

小狗子咬緊牙關,他知道般夏溪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要為父母報仇,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可是,握着刀的手,為何會控制不住地顫抖呢?

般夏溪求死,他求報仇,一刀揮下去,一舉兩得,猶豫什麼呢?

“般夏溪,你為何不殺我。”小狗子盯着那張臉,目光複雜深邃。

般夏溪卻斷斷續續地反問:“你、為何、不走。”

他從來沒有想過困住狗哥哥,曾經無數次想讓外來人將他帶出去,可是狗哥哥始終沒有離開。

如果不是狗哥哥不願離開,般夏溪早就帶着那些人徹底消失了,可是他不能死,他死了,狗哥哥也會死。

狗哥哥走了,他就可以消失了。

這是般夏溪一直以來的想法。

“我……”小狗子說出一個字,卻停頓下來,“知道,你想要什麼。”

可是,他依然沒有離開。

或許曾有那麼一時片刻,他以為,等到某一天,般夏溪會放下心中的執念,那麼,他會親手殺死般夏溪被怨念污染的那一部分。

但其實他錯了,般夏溪並沒有被污染,從始至終他都知道想做什麼、該做什麼,他等到了心愛的哥哥,認識了一群朋友,這些都沒能讓他繼續活下去。

他不想活着,他只想讓所有的過去跟着他一起消失。

這些東西折磨了他一萬年,的確應該消失了。

“動手吧。”般夏隱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小溪現在迫切地想要結束這一切,他想卸下身上沉甸甸的擔子。

他不能做什麼,他只能給小溪自己選擇的權利。

小狗子舉起骨刀,停在般夏溪心口上幾寸,劇烈的顫抖讓他險些拿不穩刀柄。

謝書辭心中緊緊繃著一根弦,彷彿在拉扯一下,就會立刻斷掉。

心臟像是要被人活生生剖開,難受得像是被人按進了水裏一般,可他內心無比清楚,這才是般夏溪想要的結局。

垂在身側的手被人緊緊握住,謝書辭眼眶發酸,將頭低了下去。

般夏溪看出了小狗子的掙扎,他抬起手,將小手輕輕蓋在小狗子的手背上,按着他的手,用刀尖抵住自己的胸膛。

山中安靜得聽不見一絲響動,眾人屏住呼吸,看着這一幕。

骨刀被捲入一縷靈力,隨着刀尖不斷向下抵進,靈力破開般夏溪的胸膛,露出他胸膛中被黑霧籠罩的心臟。

兩道靈光在他胸膛中交匯,發出刺眼的光芒。

湖泊里的流水激蕩起來,腳下的大地發出震動,碎石從山谷滾落而下,霧氣瀰漫的天空投入一道暗光。

謝書辭抬頭看去,他們頭頂的天空正在產生裂痕,一道道裂痕如同閃電一般,在高空浮現,將灰霧天空撕成一片一片。

骨刀抵進他的心臟,般夏溪神色平靜至極。

般夏隱緊緊抱着他的身體,好似是怕力氣太小,就會讓他從懷裏消失。

“天要塌了。”司空信神色凝重道。

他們所處的位置在極深的海底,海水一旦湧入進來,他們可能會被瞬間的衝擊力擠壓致死。

骨刀刺穿般夏溪的心臟,刺眼的光芒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小狗子鬆開手,怔怔地看着般夏溪。

“走……”

他張開嘴,露出口中的半截舌頭,似乎努力地想說些什麼。

他一把抓住般夏隱的手,無比用力,“哥哥、帶、他們、走……”

般夏隱咬緊牙關,“如果有一天,哥哥能讓你回來,答應哥哥,要好好活下去,可以嗎?”

般夏溪神色一怔,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哥哥、我回不來了……”

在般夏溪的身下,忽然出現了一道白色的陣法,幾道迤邐的鳥鳴從高空傳來,四隻靈力化作的驚羽鳥憑空出現,俯衝而下,它們聲聲啼鳴,撕裂春盛山的靜謐,照亮整個灰霧蒙蒙的天空。

看到陣法忽然出現,幾人同時怔住了。

般夏隱難以置信地搖頭,“不、小溪你不能!你不能答應辟邪!你不能答應他!”

看到陣法的出現,謝書辭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般夏溪想讓那些村民跟他一起消失,想讓他的族人轉世投胎,可他不是天道,他不可能將族人送入輪迴,所以,他與辟邪做了交易,把自己的命交給辟邪,成為辟邪的第五個祭品,可是辟邪也不是天道,甚至是同樣被天道驅逐的存在,他怎麼能做到他承諾的事呢?

“你不能答應他!小溪……你不能……”般夏隱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他瘋狂地想阻止陣法的出現,可是無論他做什麼,都無濟於事。

般夏溪撇下嘴角,眼淚蒸發在陣法之中,“哥哥,他答應我了,他會做到。”

“不……不!”般夏隱近乎崩潰地將他抱在懷中,再不見一絲溫文爾雅的模樣,“你不能答應他……”

“哥哥,走吧,沒有你,書辭他們會死的。”

般夏溪的聲音逐漸變得微弱,身體在陣法的吞噬下逐漸消失。

“辟邪……辟邪……”謝書辭喃喃着兩個字,他遇到的每一件事,都和辟邪有些密不可分的關係。

彷彿有一張大網,將他牢牢網在其中,令謝書辭感覺到了窒息。

謝安緊握着謝書辭的手,言語在此刻沒有任何作用,謝書辭需要的也不是言語的安慰,但是他更沒有辦法向謝書辭坦白這一切。

那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他感到了恐懼。

不想謝書辭知道真相,所以覺得恐懼。

般夏溪的身影徹底被陣法吞噬,天空像紙一樣,瞬間裂成碎片,烏泱泱的海水從天空倒灌進來,龐大的氣流吹起一陣狂風,滿山枯葉飄舞、亂石飛散,巨大的衝擊力直直朝謝書辭幾人撲了過來,春盛山中的樹木瞬間被連根拔起,土木瓦解,大地動蕩。

“謝安!”

“大王!”

謝書辭高喊一聲,一手揪起大王的脖子,一手抓緊謝安的手臂。

“小心!”

柳大壯一斧頭劈開飛撞而來的巨石,擋在幾人身前。

斧頭被他的靈力催動,在手中不斷膨脹擴大,企圖去擋住那傾斜而下、如同天柱傾塌洶湧灌入的海水,可是他們內心無比清楚,在浩瀚的洪流面前,一切都是徒勞的。

可就在這時,謝書辭感覺一道輕柔的靈力包裹住了自己,身體忽然變得虛浮,慢慢騰空,他詫異地看向四周,發現其他人與他一樣,被這股靈力緩緩托向了半空。

“水神大人!”謝書辭高喊一聲,眾人反應過來,立刻看向靜靜跪坐在湖邊的般夏隱。

“前輩,走吧!”

“嗷!嗷嗷!”

般夏隱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緩緩回過頭來,臉上淚水縱橫,眼神無助倉皇,“小溪……他被獻祭了……”

“水神大人走吧!小溪他讓你好好活着!”

“可是……我永遠救不回他了……就算我……”般夏隱無助地看着謝書辭,淚水從臉頰滾落,小溪把自己獻祭了,他連最後可以救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靈力托着幾人不斷向上飄去,般夏隱卻兀自地低下了頭,獨自一人坐在湖邊,看着眼前這條逐漸乾涸的河流。

小溪……被獻祭了……成了辟邪的祭品……

他早該猜到……他早應該猜到的……

謝書辭看着他孤身一人的背影,彷彿看到了萬年來孤守着春盛山的般夏溪,他用力地敲打着面前水藍色的屏障,用力地喊着什麼,可是聲音隔得太遠,已經聽不清了。

“走吧!走吧!求求你……走吧……”謝書辭眼淚模糊了視線,聲嘶力竭,卻沒能撼動湖邊垂首而坐的般夏隱。

“謝書辭。”謝安從後面拉住他,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謝書辭哭得臉頰通紅,“他不能留在這裏,他不能這樣,他答應過小溪要好好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謝安將他按在自己懷中,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隨着高度不斷上升,謝書辭心中緊緊繃起的那根弦終於斷開了,他趴在謝安懷裏放聲大哭,那嘶啞的哭聲,比倒灌的海水更要令人窒息。

那哭聲刺痛了謝安的心臟,他緊繃著唇線,一言不發。

然而就在這時,水流之上,一條赤色長鞭劃過虛空,一道鴉青色身影俯衝而下,長鞭一頭捲住地上般夏隱的手臂,將他整個人從地面拉上了半空。

看着半空突然出現的男人,眾人都呆住了。

謝書辭從謝安懷裏抬起頭來,待看清那道鴉青色身影時,一下子目瞪口呆。

“嗷!”

看到來人,大王激動地叫了一聲。

謝書辭揉了揉淚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那道身影是如此的似曾相識,那條赤色長鞭更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司空信看到來人,眉頭一下皺緊,“瀛洲楚家的弟子服。”

柳大壯一怔,“你怎麼知道?”

“我曾讓紫息到修真界調查過楚家大弟子。”

“歸意……”看到忽然出現的男子,謝書辭難以置信地喊出一個名字。雖然謝書辭從未見過楚歸意穿這身弟子服,可那張臉、那條鞭子,無疑就是楚歸意!

謝安的神色卻是一下子冷了下來。

楚歸意穿着鴉青色的衣袍,身體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金光之中,直接用飛禽九節鞭將般夏隱拉到了自己身邊。

般夏隱回過神來,怔愣地看着忽然出現的男子。

“歸意……”他喃喃喊道。

楚歸意垂眸一笑,“前輩,對不住。你留在這裏,我的朋友會很傷心。”

“歸意!你怎麼來了!”謝書辭站在藍色屏障中,朝不遠處的楚歸意招了招手。

楚歸意抓緊般夏隱的肩膀,抬眸道:“出去再說。”

“嗯!”謝書辭激動地點了點頭。

謝安磨了磨牙,心中有些不悅。

“謝書辭,怎麼數日不見,你半分長進沒有,還是這麼喜歡哭哭啼啼的,涕淚橫流,臟死了,也就謝安不嫌棄你。”

突然聽到一道欠扁的聲音,謝書辭抬頭看去,楚聞風那貨身上籠罩着一層金光,手持一把青龍偃月刀,站在半空中趾高氣昂地看着謝書辭。

在這種情形下看到熟識的面孔,雖說這個人是非常欠扁的楚聞風,謝書辭還是不由地鼻尖泛酸,“小聞子老子想死你了!”

“嘔——”楚聞風一聽,臉都變綠了,“你別來噁心我行嗎?”

“聞風,帶路。”楚歸意喊道。

“是!大師兄。”楚聞風還是老樣子,對大師兄馬首是瞻,大師兄一開口,屁顛屁顛就照做。

看着幾人飛過洪流一般的海水,謝書辭重重地鬆了一口氣,當他垂頭看向地面的春盛山時,心中湧入一絲酸澀,與此同時,他竟然在被海水澆灌的春盛山中,看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道身影狂奔在樹木倒塌的山中,謝書辭順着他的盡頭看去,那是一片挖了無數墳坑的斜坡。

謝書辭提到半空的心臟重重摔在了地上,他顫抖着唇瓣,看到那道身影在地面渺小得如同螞蟻一般,啞聲道:“小狗子……小狗子還在下面……”

眾人神色一怔,同時向地面看去,果然看到了那道小小的身影。

般夏隱回過神來,立刻對楚歸意道:“放我下去。”

楚歸意猶豫片刻,就在這片刻的時間裏,逐漸坍塌的春盛山中,那道狂奔的身影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眾人的方向,抬起雙臂,用力地朝他們揮了揮雙手,彷彿在做最後的道別一般。

他陪了般夏溪幾千年,如今般夏溪消失了,他也該消失了。

在這汪洋大海之中,他渺小得像一粒灰塵,卻在下一刻,背對着眾人,毅然決然地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這世上的人啊,太奇怪了。

有些人的心,像明亮的鏡子,倒映這世間所有的美好和善意;有些人的心,卻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藏匿着世間未被完全挖掘的邪惡。

“值得敬佩。”楚歸意讚賞地看着小狗子遠去的身影,“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走吧。”

般夏隱沒有再說話,他靜靜地看着消失在海水中的小狗子,似乎能理解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那孩子不會和他們一起離開,他就這裏等待幾千年,並不是為了離開,他要報恩,也要報仇。

如今他報了仇,卻覺得自己沒有報恩。

他不會離開的。

他和小溪一樣,也想把自己的一切,結束在這裏。

那自己呢?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他也想和那孩子一樣,陪小溪留在這裏,可是他不能啊,在他的識海里還困着那麼多無辜的修士,他還答應了小溪會好好活下去,如果留在這裏,小溪知道了,會怪他吧。

小溪以自己為代價換來的結局,不是為了讓般夏隱畫地為牢,依舊困在過去無法抽身,他是想讓一切隨着自己的消失徹底結束。

徹底結束啊……

“歸意,謝謝你。”般夏隱抬起頭看向身邊的男子。

“前輩言重了,該道謝的人,一直是楚某。”

靈力護送眾人飄向水面,謝書辭靈力催動神舟,變成原來大小,飄浮在水上。

眾人陸陸續續進入神舟,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海水填平了整座春盛山,海底洶湧萬里,水面卻萬分平靜,一片安好。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看着天空的艷陽,謝書辭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楚聞風走到謝書辭身邊,撞了撞他的肩膀,指了指對面的柳大壯,“他什麼毛病?盯着我看什麼呢?”

柳大壯一臉審視地看着楚聞風,見他還敢回看過來,立刻瞪起一雙眼睛,楚聞風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對謝書辭說:“你身邊怎麼總是這種莫名其妙的人?”

謝書辭:“……”

謝書辭心中本來有些怔忡,聽楚聞風這貨說了兩句話,火氣噌噌往上冒,“你在做自我介紹?怎麼兩個月不見,還是不見你往高里長一點兒?像你這個年紀,現在不長,以後可就長不不高了。”

楚聞風臉一黑,“放屁!再胡說八道我祝你不舉!”

“卧槽——你他媽跟誰學的?”

“跟你。”

“你放屁。”

“你自己心裏有點逼數。”楚聞風往楚歸意那邊瞟了一眼,壓低聲音說:“就是跟你學了這些罵人的話,我回去還被家主臭罵一頓。”

柳大壯看他們在這頭說著悄悄話,鬱悶地撇下唇角,轉過身背對着兩人。

“活該!你難道一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嗎?也對,你就是這麼大點兒的小屁孩,你當然沒有。”

楚聞風環抱雙臂,嗤笑一聲:“是,我不像某些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要不是我和大師兄神兵天降,你就等着哭死吧你。”

謝書辭瞪了他一眼,“回頭我再收拾你!”

楚聞風不以為意,“誰收拾誰?”

“噓!閉嘴!”

楚聞風撇下唇角。

謝書辭讓大王跟着小瞎子,自己緩緩向楚歸意走了過去。

“歸意,你們怎麼來了?”謝書辭問道。

楚歸意道:“聽說龍牙秘境提前關閉,我猜測興許是與仙人墓坍塌有關,倘若如此,此事便與我和聞風脫不了干係,故而來淮州尋找前輩,卻不想還是來晚一步。你們呢?”

謝書辭道:“我也是聽說秘境提前關閉,所以和他們一起到淮州來找前輩,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他們會遇見這麼多事,沒想到會了解到般夏一族滅亡的真相。

楚歸意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不留遺憾,便是最好的結局。”

謝書辭嘆了一聲氣,是啊,般夏溪讓他們付出了代價,將族人送入輪迴,用自己來結束了這一切,的確沒有留下任何遺憾。

可是,這對般夏隱來說呢?

謝書辭看向不遠處的般夏隱,他靜靜地坐在船舷上,目光看向遠處一望無際的大海,背影單薄得像隨時會消失一般。

這個看似沒有遺憾的結局,在般夏隱心中卻未必是這樣。

楚歸意走到般夏隱身後,向他委身抱拳:“當日在秘境,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當時……是歸意食言了,若前輩願意,三月後的仙門大選結束后,歸意願將身體獻給前輩。”

般夏隱淺淺收回視線,目光在看向他人時,總是透着薄薄一層柔光,“不必,我救你們,是因為你們值得。”

“前輩說笑了。”

柳大壯看着和謝書辭熟識的幾人,磨磨蹭蹭走到司空信身邊,語氣扭捏道:“他們到底是誰啊?跟謝書辭關係那麼好?”

司空信瞟了他一眼,“你嫉妒?”

“你、你胡說!老子就是看不慣他們,一個兩個長得那麼丑,看得老子眼睛疼。”

司空信撇嘴,“他們和書辭兄在落坊城相識,一起進入龍牙秘境,險些一起葬身在仙人墓里,是過命的交情。”

聽到這裏,恰好對面的楚聞風朝他拋了個輕蔑的眼神,柳大壯心中一怒,“過命的交情怎麼了?我們和謝書辭不算過命的交情?我們還過了兩次命!”

司空信無語,“這有什麼好比的嗎?”

“老子就是見不得那小兔崽子耀武揚威的樣子!”

“那你打算怎麼辦?打一架?以大欺小?”

“我……”

司空信懶得再搭理他,直接走到謝書辭幾人身邊,向般夏隱抱拳道:“前輩,事已至此,請前輩節哀。”

般夏隱微微搖頭,沒說話。

“前輩,可需到房間休息片刻?”

般夏隱道:“不用,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用顧慮我。”

司空信委身,“是。敢問前輩,出現在令弟身上的法陣,前輩可認得?司命閣長老派我們下境追查此事,興許與天命有關,其中牽連甚廣,不知前輩可否透露一二。”

聽到這裏,楚歸意看了謝書辭一眼,謝書辭解釋道:“就是我們在仙人墓里的石碑上看到的陣法。”

楚歸意瞭然地點了點頭。

謝安和楚聞風幾人不知何時走到他們身後,似乎對此事都有着不小的興趣。

大王看見楚歸意,想用狗頭去蹭蹭他,結果被謝安的一隻大手無情地摁了回來。

“嗷……”

般夏隱低下頭,神情顯得有些悲傷,“那是一種獻祭陣法,是辟邪修鍊化神道數千年,煉就一道輪迴之陣。”

他話音一落,司空信和楚歸意同時怔住了,難以置信地看着般夏隱。

“化神道?”

“辟邪修了……化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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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我撿到了主角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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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九十二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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