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險搏鬥

蜈蚣的反應正如瑞德所預料的那樣，它憤怒地甩着自己的身體，顯然對鎖在自己背上的人類感到非常憤怒。它的下頜骨咔噠咔噠作響，因為它試圖扭曲上半身，想要夠到自己背上的人類並撕碎他。

對於蜈蚣來說不幸的是它不會有機會撕碎瑞德了，因為他現在已經爬到這個生物身體更遠的地方，更靠近它的頭部，以至於它無法用致命的下頜骨觸摸到瑞德。

眼看着自己沒有辦法觸碰到自己背上的人類，蜈蚣從憤怒變成了狂暴的狀態。它抬起上半身，蜈蚣開始以幅度很大的動作快速搖晃自己。

男孩不得不伸手繞過它的肚子，雙手合十，這樣他就不會被甩掉。但是這樣的姿勢會使得本就受傷的肋骨一直受到擠壓，他的肋骨仍然痛苦地向他尖叫，但瑞德只是聳聳肩，此時純粹的腎上腺素在他的血管中涌動。他知道，他現在承受的痛苦總比被怪物殺死要好，一旦它設法甩開他，那他的身體必然會被蜈蚣撕碎並吃進它那噁心的肚子裏去。

蜈蚣開始漸漸的變得慌張了，因為它可以感受到重量還在背上，男孩並沒有離開它的背部。

突然，它猛地撲倒在地上，然後開始瘋狂地滾來滾去。瑞德感覺到他的視線變得模糊和旋轉，因為怪物在岩石地板上撞擊着他本就受傷不輕的身體，鬼知道他那破碎的身體和地面親密接觸了多少次。

他的背部被一次次用力的撞擊在地板上，他的身體上已經越來越多淤青，並且身體骨折的地方也越來越多了，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可以抓住蜈蚣的背部甲殼了，畢竟他的整個身體都已經快要報廢了。

儘管如此，瑞德還是不願意放手，而是抓住怪物的昆蟲腿作為支撐，他身體的其餘部分像布娃娃一樣搖晃着。就在男孩感覺到他的意識就要離開自己的身體時，蜈蚣停止了它的撞擊，顯然這種不斷的撞擊也讓它受傷不輕，甚至讓它開始變得迷糊，沒有力氣再撞擊下去。

他的視力慢慢恢復了，瑞德想吐出他肚子裏面所有的東西。

"在眼睛之間，就在它的頭頂上！"一聲響亮的呼喊聲傳到了他的耳朵里。"刺它！"

他花了幾秒鐘才認出聲音的主人——維蘭。他又花了一秒鐘才意識到那個人正在和他說話。然後，幾乎是出於本能，瑞德決定聽從他的指示。

蜈蚣還沒有從驚慌失措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刀子就狠狠刺進它的複眼裏，這一刀顯然帶走了它許多活力。

趁着這個機會，瑞德伸出右手，抓緊了武器的手柄，然後想要拔出來。然而，刀子被卡住了，瑞德嘗試拔出刀子的動作使得蜈蚣再次痛苦地抬起上半身，發出一聲響亮的嘶嘶聲。

事不宜遲，男孩打算將刀儘快拔出來然後趁機跑到安全的地方去，一隻手的力量不夠，男孩趕緊將左手也用手，並用力蹬蜈蚣的背。在嘗試過幾秒鐘以後，腦海最終還是把那把刀從蜈蚣的眼睛裏拔了出來，空中霎時間就射出了許多綠色的血液。

蜈蚣在空中扭曲，痛苦的想要擺脫瑞德。然而，他的腿纏繞在怪物的身體上，使他不會被甩到岩石地板上面去。

但是，野獸即將重新進入狂戰士狀態，瑞德此刻很懷疑他是否能夠在蜈蚣的下一輪瘋狂掙扎中活下去。

突然，他的精神集中在維蘭告訴他的蜈蚣眼睛之間的那個地方。那一刻，男孩沒有時間去考慮他最後的努力是否能成功穿透怪物厚厚的甲殼。全身剩下的所有力量在這一刻從男孩的身體裏湧現出來，他用一個向下的動作，把刀刺倒在了瞄準的地方。

一股綠色的鮮血擊中了他的臉上，蜈蚣的甲殼在傷口周圍開裂。蜈蚣在一聲回蕩的嘶嘶聲中，猛地將身體向後甩了回去，這一次瑞德的努力不足以避免讓他被甩出去，他對怪物的背部的控制消失並被扔到地上。

他趴在岩石地面上，感覺着風從他傷痕纍纍的背部吹過。他在過去掙扎中積累的所有創傷和疲憊似乎終於在這一刻統統出現，男孩覺得以他現在的狀態，就算只是坐直身子這樣的簡單動作恐怕自己也沒有辦法完成。

向一邊望去，瑞德幾乎看不到蜈蚣的輪廓，它的身體在地上瘋狂地扭曲和捲曲。即使被刺到要害也不足以立即殺死怪物。然而，瑞德此刻已經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挖掘出來了，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使用。

從他身後，他可以看到一些奴隸正在迅速接近那隻受傷蜈蚣的身影。維蘭就是其中之一。

"把繩子扔到它周圍，按住它！"他向周圍的人喊着命令。瑞德看見維蘭又看向自己並說："給個人去確保那個男孩沒有死！"

漸漸的，男孩感覺到身體的任何感覺都在慢慢的離開他的身體，疼痛也好，劫後餘生的喜悅也好，他漸漸的感受不到了，他的視線變黑了。

...

疼痛。這是瑞德醒來后的第一個感受。他的整個身體都像被撕碎一樣疼痛。這讓他想起了他第一次練習維蘭教給他的訓練方法時的痛苦。

然而這一次，他的情況似乎更糟。當他深吸一口氣時，一陣劇痛從他的胸出，男孩幾乎感覺到他的意識再次滑落。他的手忍不住朝肋骨伸去，一聲痛苦的呻吟從嘴裏逸出。

"嗯，還活着，還好嗎？"一個聲音從他身邊傳來，但瑞德沒有力氣抬頭去看是誰說的。"別擔心，疼痛是好的，意味着你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

忽略這些安慰人的話，瑞德覺得當他的身體在轉動時，他發現了越來越多的新的疼痛和瘀傷點。

男孩沒有再次犯同樣的呼吸太快的錯誤，他終於冷靜下來，呼吸短暫而緩慢，同時他的眼睛適應了光線並檢查了他周圍的環境。

一盞溫暖的橙色燈照亮了他周圍的環境，沒過多久，他就認出了他頭頂上那層皮革般的天花板。他在維蘭的帳篷里。他扭着頭，看到那個男人坐在他的石凳上，興緻勃勃地咀嚼着某種食物。就在他身邊，瑞德還能看到他的床上覆蓋著黑色的皮毛。

即使到現在，這個男人也太吝嗇了，甚至不讓受傷的孩子在舒適的床上休息。

"慢慢起床。"維蘭在進食的同時漫不經心的說話，似乎並不在乎。"肋骨骨折可不是開玩笑的。"

自己當時似乎對傷勢的評估是正確的。瑞德注意到他的胸前纏着一些繃帶，這是一種很少有人能負擔得起的奢侈品。然後他決定集結力量坐起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痛苦地完成了任務，把自己拖了起來，背靠着帳篷的牆。

他抬頭一看，看到維蘭的注意力已經轉回到了他石碗上的食物上。無論他吃什麼，都有一種非常不合胃口的褐色外觀和一種相當難聞的氣味，瀰漫在帳篷里。

沒過多久，男孩就發現這是他們之前打過的蜈蚣。沉默了很久，瑞德終於開口了。

"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太記得自己與昆蟲的對抗，一切都模糊在他的腦海中，因為腎上腺素和本能控制了他對那次對抗的回憶。

"你殺了它。"維蘭開口了，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回頭看了看那個男孩。"嗯，你並沒有真正殺死它，即使它的大腦被刺傷，它仍然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死亡，但你讓我們更容易去把它變成我們的食物了。"

"我們把它們的屍體都帶回來了嗎？還有跟着我們一起去狩獵的人，都回來了嗎"瑞德對他所取得的成就也沒有感到任何自豪感，反而關心齊了其他東西。

因為他覺得如果維蘭沒有在那裏救他，他仍然會因為傷勢過重而死去，所以他覺得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好驕傲的，甚至應該值得自己好好反省。

"有三四個只蜈蚣逃走了。"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把另一塊煮熟的蜈蚣肉扔進嘴裏，嚼了下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蜈蚣在一起靠近地面。我們一般來說都只能遇見一兩個，並且還是在設置誘餌吸引之後。其他的蜈蚣一般都只是在其他更遠的地方等待着。"

維蘭的臉變得嚴肅起來，皺起了眉頭。"這不是一個好兆頭，瑞德。要麼是它們繁殖得太多，沒有足夠的空間來活動，要麼是一個更強大的怪物把它們趕出了自己的領地。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一個好兆頭......"當他再次開始吃食物時，聲音就漸漸的停息下去了。

這當然是一個不好的兆頭。瑞德看到了過相當多的怪物在奴隸居住的地方附近徘徊，它們嘗試把所有的奴隸都變成屍體。在維蘭出現后，情況有所好轉，但是現在好像事情又在向不好的方向發展了。

"死了多少人？"他問道。在他昏倒之前，他記得至少有兩個人成為蜈蚣撕咬的受害者。

"一共七個人，五人當場被殺，另外兩人被蜈蚣咬傷，我們沒有辦法從毒液中拯救他們。"維蘭回應道。他似乎並沒有為他們的死亡而煩惱，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顯得冷血無情。

瑞德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些生物可以通過它們的牙齒給人體注入毒液。任何被咬傷的人通常都無法在襲擊中倖存下來，所以他們顯然無法知道這些東西帶有毒液。男孩很感激他足夠小心，沒有被那些討厭的下頜骨擊中。

瑞德準備繼續他們的談話，但當他慢慢習慣了疼痛時，煮熟的昆蟲肉的味道在他的感官中開始蕩漾。儘管聞起來令人不快，但它仍然引起了此刻正空腹的瑞德的注意。瑞德忽略了問他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只覺得自己餓了，並且餓得不行。他的注意力落在了老兵手中的那碗肉上。

"...我餓了。"瑞德突然開口了。

"嗯？"維蘭停止了咀嚼，用困惑的表情盯着瑞德。

"...我幫你獵殺了一隻蜈蚣。我也配得上這塊肉。"瑞德回答說，語氣有些沒底但是也並沒有多少畏懼。

幾秒鐘的完全沉默過去了，這名男子突然大笑起來。

"呵呵！當然，你需要吃點東西！我有時會忘記你還只是個孩子，你知道的......"維蘭回過頭來，又抓起一個碗，裏面裝滿了顏色可疑的煮熟的蜈蚣。

站起來，他走近男孩，蹲下身子。"來拿吧。"

瑞德正要抓住它，維蘭突然把碗拿到了一個瑞德夠不到的位置。

"啊，是的，我忘了。首先，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些事情......"他人畜無害的表情突然扭曲成猙獰的面孔。

殺戮的面孔。

瑞德突然感到一種巨大的危險感，一陣冰冷的寒意順着他的脊椎流了下來。

"你打開了多少個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