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狩獵

奴隸們在隧道中排成一條有序的隊伍向著目的地行軍。

維蘭作為領頭羊自然是一馬當先，一手拿着石矛，一手拿着一把黑色長刀，而瑞德則更靠近隊伍的中間。狩獵隊大約一共有20人，他們都配備了各種屬於自己的簡易武器。其中五人拿着火把，這使得使他們周圍的空間照明相當好。還有兩人身上包裹着當天早些時候死去的奴隸的屍體。

很顯然，這些奴隸打算用死去同伴的屍體作為狩獵的誘餌。

總而言之，維蘭已經成功地整頓了這群奴隸的紀律，並且使他們對各種行動總是帶着足夠的信心，儘管他們的衣服和裝備還有很多不足之處，總的來說也比以前好太多了。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出去狩獵，但是他們在過去進行狩獵的時候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避開一種可怕的昆蟲。但是在維蘭的領導下，現在他們已經無需懼怕這種昆蟲，甚至可以嘗試捕獵它們，將它們當成一種食物來源。

當他們中的一些人聽說他們將帶着一個孩子去打獵時，他們感到十分不高興。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在後面，瑞德認出了格魯夫說話的聲音，他抱着兩具包裹的屍體中的一具。

儘管格魯夫試圖用低沉的語氣來說這句話，但是顯然這仍然足夠響亮，讓他周圍的人都能夠聽到。"孩子只是會妨礙，什麼也幫不上忙，我們還必須和他分享我們的肉？"

他嗤之以鼻，接下來的話甚至沒有試圖小聲隱瞞。"我告訴你不公平。如果小狗屎處於危險之中，無論維蘭和我說什麼，我都不會去救那隻小狗屎。"

"閉嘴..."他旁邊其他人呵斥他。"你想讓他聽到我們在談論這些，然後告訴維蘭嗎？"

"哼，好像我在乎一樣..."話雖如此，格魯夫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其他奴隸都沒有因為格魯夫的抱怨而斥責他。

瑞德知道他們也是這樣想的，儘管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沒有勇氣在維蘭面前說出這件事。他可以看到他們投向他的目光，以及他們如何談論這件事情。

他們過去也這樣做，那是因為維蘭給予瑞德看似特權的待遇，而現在這個男孩出現在隊伍里，就是奪走本應該屬於他們的一份肉，現在他們對他的厭惡變得更加明顯。

瑞德毫不懷疑，當他們的老大不在自己身邊時，為了發泄憤怒，他們中的一些人不介意殺死他。其實他們以前也嘗試過殺死瑞德，但瑞德太擅長躲藏，以至於他們無法抓住他。

每個奴隸都知道這裏的肉是多麼重要，即使是來自昆蟲的肉。對於任何正常的人類來說，如果他們想讓自己保持足夠的健康以活到下一天，肉是必不可少的。

然而上面的守護者兌換給他們的食物在大部分時候只是一些麵包，在老兵維蘭到之前，他們常常互相偷走他們所擁有的肉來維持自己的生存，或者從洞穴的角落和縫隙中尋找稀有的可食用蘑菇。

維蘭來了以後，並且他證明他可以追捕並殺死居住在礦井中的怪物，這時所有的奴隸都非常興奮地想要通過狩獵怪物並得到它們的肉。

這對他們來說是一項神聖的活動，儘管每一次狩獵都會有一兩個人死去，這並不罕見，但他們所有人都非常願意冒着生命危險，以獲得飽腹的機會。

當然，他們追捕的不僅僅是一些普通的動物。存在着很多比普通人還大的巨型昆蟲生活在隧道深處。一般來說，這些昆蟲都會在水域旁邊設置埋伏，企圖狩獵趴下喝水的人，這些人甚至無法在最佳狀態下反擊，很容易成為獵物。

這也是為什麼維蘭打算使用死去的奴隸的屍體作為誘餌。在過去，這些野獸如此頻繁地靠近它們住所的原因之一是人們會簡單地將屍體留在它們閑逛的地方附近，而這些昆蟲非常依賴它們的氣味與周圍的環境相互作用，可以從很遠的地方檢測到風吹下的血液的氣味。

通過利用這些不幸的奴隸的屍體作為誘餌，維蘭得到了他和他的下屬吃的昆蟲肉。當然，他得到的份額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大。但是在看到維蘭打架時的兇狠與強悍之後，這裏的任何人都不敢對這件事情進行抱怨。

"應該接近空地了。"維蘭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們要熄滅現在正燃燒着的火把，佈置好這兩個誘餌在前面，然後躲到後面去，任何人都不要發出聲音，明白嗎？"

所有的奴隸都點了點頭，繼續走着。瑞德自己也不知道他應該在這裏做什麼，維蘭沒有向他解釋任何事情，所以他認為他只會站在一邊，看着其他奴隸工作。

但是感覺到藏在褲子裏的刀子靠在腰邊的感覺，男孩不禁有些興奮。他一生都在這些洞穴里所做的就是避免戰鬥，因為他與其他奴隸相比是多麼的渺小和虛弱。

但是現在他開始打開他的精神脈絡了，他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隨着他修為的進步而變得更加持久和強壯，雖然進展緩慢但肯定在進步。瑞德很確定他現在的身體強度還不足以與像格魯夫這樣的人作戰，顯然格魯夫仍然可以很容易地用一隻手扭斷他的脖子，但男孩相信他們之間的差異正在逐漸變小。

當然，他仍然沒有放鬆警惕。維蘭過去從未教過他任何關於戰鬥的知識，瑞德懷疑他邀請他參加這個狩獵派對到底是因為什麼。即便是現在，他也有些擔心，當與怪物的對抗平息下來時，會發生什麼。

也許維蘭會把他當作額外的誘餌？這似乎不像他的風格，在他把刀給瑞德以後，他應該不會這樣做。當他想殺人時，他通常不會欺騙他們。儘管如此，瑞德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十分懷疑這個老兵有着其他小算盤。

各種各樣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掠過，這群人繼續在蜿蜒的隧道中走了半個小時，然後通道開始突然擴大，變成了他們前面的一個開口。瑞德猜到這是他們要打獵的地方。空間非常寬闊，甚至超過了他們靠近地表的聚集區。天花板高約5米，房間打開成一個寬闊的圓形，寬50多米。在這些洞穴中，有一個非常大的空間，但引起他注意的是位於開口的後面。

靠牆形成了一個小池塘，清澈的水反射着火炬的光線，滴水的跡象裝飾着它後面的岩石。一般來說，他們喝的東西是他們用天花板上滴水的鍋收集的，這些使得奴隸們勉強夠生存。這些類型的池塘在這裏很少見，更別說這個這麼大的池塘。

瑞德不知不覺地吞了吞口水，直到現在才注意到自己的嘴巴有多干。畢竟，這不是一小段路程。

他不是唯一一個這麼想的人。許多奴隸看着維蘭，他們散佈在開口處，等待維蘭允許向前走的命令，好接近池塘。

"每個人都會輪到喝水的。"維蘭在說話時看向了幾個人，更具體地說是那些攜帶繩索和人類誘餌的人。"你們幫我設置誘餌，剩下的人可以去喝了。"他說著，也朝瑞德點了點頭。

說到這裏，男孩多少鬆了一口氣。至少他可以把被用作巨型昆蟲的活餌從名單上劃掉。然而，許多其他奴隸已經衝過他，顯然他們渴望成為第一個從池塘里喝水的人。

所以瑞德決定在他們大部分喝完之前先待在這裏不動，免得和其餘人起什麼衝突，這顯然是明智的。

他花時間環顧這個空間，他很快注意到了還有另外兩條通道也通向這個開口，與他們來時的通道不同，這些通道向下延伸到更深處的洞穴。

他認為這就是昆蟲的來源。也許他們也經常去這個地方喝酒，但現在瑞德看不到關於他們的任何跡象。

在開口的牆壁周圍，他也可以注意到淡淡的綠色光芒。這些是月光石，嵌入岩石表面，散發出光亮用以照明，但是如果沒有火炬，它們還是遠遠不夠。

現在還沒有人想到把它們收集起來，況且顯然這種月光石需要用鎬子把他們從牆壁上鑿下來，而他們這次出來狩獵並沒有帶上鎬子。

瑞德總是對這些石頭着迷。它們在這裏很豐富，它們似乎也在洞穴的牆壁中無處不在。如果你從某個礦脈中收集了月光石，然後等待了幾個星期之後重新回去那個地方，你可能會注意到同一個地方又出現了小綠點，重那是新生長在礦脈周圍的月光石。

這是一種奇怪和不自然的現象，但是月光石就是這樣神奇。

瑞德自己也有自己的秘密的月光石採集地。雖然他沒有任何設備來開採這些大塊的石頭，但他仍然能夠用一些鋒利的石頭將它們磨成小塊，這為他提供了大量的月光石來換取食物。

當他終於等到輪到自己喝水時，他的目光飄向天花板，在那裏他看到在一個沒有被火把照亮的地方又有幾個微弱的綠色光點。

在這個洞穴里，它們似乎真的到處生長。突然，一大片綠光消失了一小會兒，彷彿有什麼東西從它上面掠過，擋住了光。

這種移動的陰影，讓瑞德的眼睛不由自主眯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他的聲音還沒出來，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就把他淹沒了。

往下看，男孩看到了一名男子的軀幹被一隻比他自己的頭還大的巨大昆蟲顎刺穿，此時那個男子正被一隻巨大的昆蟲拖到空中。瑞德只能看到它身體的一部分，這隻昆蟲身體分成了許多部分，每一部分都有自己的一套腿，被漆黑的甲殼覆蓋，它的頭部有一米長的觸角在空中不斷擺動，感應到所有為它而聚集在這裏的獵物。

"幫幫我！"被昆蟲的下顎刺穿的男人尖叫着，他竟然還活着，手在空中胡亂擺動，掙扎着想要抓住什麼。

這是瑞德在他周圍開始爆發尖叫聲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個連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