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稍縱即逝
“看,就是那個破廟,我在這裏等你們吧。”蕭蕭促狹不安地說。蕭蕭不會武功,所以剛剛跑的路程不是很遠,在法相和無非的幫助下,半柱香時間就找了回來。
以無非和法相的眼力,老遠就看見了灰衣人廟內的凌長空正在神案下閉目打坐,兩人又會心對視一眼,法師冷笑道:“這傢伙果然要拚命了!”無非點了點頭,拔出手中長劍,道:“小心!”
兩人無暇理會蕭蕭,就向廟內圍攏過去。蕭蕭只感覺他們人影一晃,已經進到廟裏,暗暗心驚,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武功如此高強的人。
廟內傳來凌長空的陰陰笑聲:“來的好!禿驢狗道,凌某等候多時!”
一時廟內刀光劍影,蕭蕭不敢走近,只能聽到乒乒乓乓刀劍撞擊聲和物品破碎聲,看不真切。大概持續盞茶功夫,忽然只聽一聲悶哼,蕭蕭暗自捏把冷汗,看來灰衣人受傷了!跑,還是不跑,跑的話機會稍縱即逝,不跑一會賊和尚和賊道人出來還有自己的小命么。正糾結着,變故又生,只見砰聲巨響,廟牆突然倒了一面,一人渾身浴血,背着個超大型的方形包袱撞出來,就地滾幾滾,就起身向前飛奔而去,連地上的寶劍也來不及撿。
是凌長空!看着遠去的人影,蕭蕭心道。而這邊轟啦啦一陣響,那廟本來就破,經這麼內外一番摧殘,再也承受不住倒塌!法相和無非愣了下,頓時被一陣好砸,幸好武藝超群,護住要害處堪堪衝出來。
“這狗日的故意的!”法相氣得哇哇叫。
無非看着自己的狼狽樣子,也是氣的夠嗆,喝道:“別廢話,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咱快點追,只消半天,只怕他連跪地求饒的力氣都沒有。”
法相也回過神來,邊追邊喊:“那寶物可還背在他背上呢,可別弄丟了!“
蕭蕭淡淡地看着兩人匆匆離去,若有所思,嘴角微上揚。
兩天後。官道上車馬倥傯,黃土飛揚,路人形色匆匆,風塵滿面。
一騎當前狂奔,後面數騎拚命追趕,行人慌忙退避開來。只見當先御馬疾馳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束身勁裝,身材苗條,面貌精緻,清秀俊美得如同畫兒一般,她不斷抽打着胯下馬匹,可是駿馬耐力再足,全力奔跑多時,也已力竭,一聲長嘶,翻到在地,口吐白沫再也站立不起。那小姑娘被摔得咕嚕嚕滾了老遠,疼的哎喲叫喚。
蕭蕭正在官道上饑渴交迫地趕着路,突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這麼滾到自己腳邊,暗呼稀罕。上前伸手要扶,小姑娘抬頭見他衣衫破爛,背着個破長布條,身上隱隱散發汗臭味,頓時厭惡地喝道:“小叫花你幹嘛?!”
蕭蕭無語,收回髒兮兮的雙手,在身上蹭蹭,嘿嘿笑道:“我扶你啊。”小姑娘嚇得差點跳起來,捏着鼻子叱道:“滾開!誰要你扶!”說著掙扎着自己爬了起來。
“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麼喜歡滾哦。”蕭蕭自言自語地走到一邊。而追趕的人也驅馬呈包圍勢靠攏過來。蕭蕭低頭悄悄觀察,見他們個個五大三粗,手執大刀,顯然不是易與的角色。
“哈哈,小娘皮,你倒是接着跑啊。再跑老子就把你手腳給卸了!”說話的是個臉上佈滿麻子的大漢,看樣子就是這幫人的首領。
小姑娘似乎把他的話聽成了祈使句,而且只聽了前半截,她拔腿就跑。麻子臉冷喝着順腳踢起地面的碎石,碎石激射向前,打中小姑娘的雙腿,小姑娘應聲而倒,砸的塵土飛揚,由於是正面朝下,摔了個鼻血長流。
“大哥,這小娘摔的那麼丑,不如揍一頓出出氣算了。”其中一人出聲建議道。麻子臉連晃大頭,說:“拉回去養養也就好了,我既放言說她是咱馬連城的婆娘,不弄回去咱馬幫面子往哪擱啊。”眾手下連忙稱是。就要上去拿人。
“住手!”小姑娘殺豬似的叫道,從腰間拔出短劍,一臉兇悍,“你們要是敢碰我,我就……”
“就怎麼滴?”麻子臉哈哈大笑,“就你那花拳繡腿,老子一個手指頭就能把你撂倒!拿下!”
“住手住手!嗚嗚嗚,”小姑娘又滿臉凄苦,梨花帶雨,“你們一幫大男人欺負我一小姑娘,算什麼英雄嘛,嗚嗚嗚。”
她提這個還好,提到這麻子臉馬連城就氣的簌簌發抖,吼道;“去你的,老子就一個賣馬的,不算英雄就怎滴!還是你說的,老子長得丑,就是再怎麼滴,也做不了英雄的,我擦,老子長得丑干你啥事哈。”越說越氣,要不是那麼多人看着,肯定上前踹那小姑娘幾腳。
眾大漢回過神來,不再理會那小姑娘的哭鬧,上前摁到就要架走。蕭蕭在旁看的直樂,看來這小姑娘不止嫌別人臟,別人丑也礙着她,着實有趣得很。見她就要被擒,慌忙叫道:“住手!”
眾人本來把他當空氣,這時見他叫的那麼歡,一臉愕然,馬連城詫道:“小叫花,你吃錯藥了么?莫非想英雄救美?!”
“哼哼!馬幫的么?再不住手別怪我不客氣了!”蕭蕭擺着姿勢從背上卸下長布條,冷冷地道。
“哎呀,這人莫非真是失心瘋,找打不成?”眾大漢一下把蕭蕭圍住,就要海揍一頓。
“你們難道不知道我是誰?!”蕭蕭詫異地說。
馬連城忙制止要動手的手下,暗裏罵娘,看他淡定模樣難道背後有靠山不成?不過看這身打扮,混的應該好不到哪兒去啊,丐幫的?想着說道:“還真不認識,你誰啊?”
“好說!”蕭蕭把長布條一撕,露出裏面的華麗寶劍,說:“你們不認得我,總該認得這把劍吧。”
眾人大驚,驚的是一個叫花子有那麼貴重的兵器,卻實在認不得這是什麼劍值得那麼拽。馬連城眼力不錯,抹了把冷汗,說:“敢問小兄弟與情劍凌先生作何稱呼?”
蕭蕭一臉肅然,煞有介事,說:“這你不必知道,只要知道劍在我手上,我這人有一原則,劍出鞘則無血不歸。現在我要帶這位姐姐走,你們應該沒有意見咯。”說著就去扶那小姑娘,小姑娘兀自嫌他臭,一臉不願,他慌忙打個眼神,小姑娘沒看明白他眼神表達的意思,迷迷糊糊就被他從人群里摻了出去。
“大哥,就這麼算了?我怎麼感覺上當了?”一漢子問道。
情劍狂生凌長空的名頭,馬連城這種老江湖當然是如雷貫耳,咬咬牙說:“寧可信其有吧,免得惹禍上身。再說,你以為我馬連城真是強擼良家婦女的人啊。”
蕭蕭硬是拽着那小姑娘走了好一會,小姑娘一掙扎他就打眼色,小姑娘就好一陣迷糊,搞不懂什麼意思,這時見無人追來,再也忍耐不住,甩開他,問道:“你老向我擠眉弄眼的幹嘛啊!”
蕭蕭不會武功,差點被她摔個大跟頭,也不惱,笑呵呵道:“我眼睛看不得醜陋的東西,一見到就好不舒服,所以才擠眉弄眼啊。”
“好啊,你說我丑。”小姑娘怒道,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向後一扭,蕭蕭慘叫連連:“快放手,要斷了,哎喲,斷了!”
小姑娘詫異鬆手,狐疑着打量他,說:“你不會武功啊,那剛剛那麼拽的樣子都是騙人的咯?”
“騙什麼人?我有說我會武功么?”蕭蕭笑道,“你看我救了你你也不想着報答我一下?不如,就以身相許咋樣?我不嫌你丑的。”
“我打你。”小姑娘又要去抓他,蕭蕭這次有了防備,側身後退,小姑娘用力過猛,加上腿上有傷,一屁股坐倒在地,疼的她呲牙咧嘴。蕭蕭又哈哈一笑,坐在她身邊,說道:“好了,不取笑你了,你也別打我。你叫什麼啊,那些人為什麼抓你啊?”
小姑娘氣得快,消的也快,答道:“我叫伊瀟瀟。”蕭蕭一愣,腹誹着,依蕭蕭,那不是依我么。又聽小伊瀟瀟小姑娘娓娓道來;“那人是什麼販馬幫的幫主,昨天我在客棧打尖,那人呼朋喚友前呼後擁的進來,好不煩人,又暴發戶似的說請所有人吃飯,吵着我了,我就說他長得丑,不要出來嚇人,他確實長得很難看嘛,然後他就要搶我做老婆,就這樣子咯。”
蕭蕭聽着直笑,伊瀟瀟看着他,心想他救了我,的確要謝謝他哦,但又看見他那丑模樣,心生厭惡,用一根手指推了推他,說;“你坐遠點,你不洗澡的么,臭死了。”說著從懷裏掏出個精緻小盒,打開來就往臉上湊,一邊湊還一邊擠眉弄眼。
蕭蕭心道,這是什麼法寶?伸頭一看,啞然失笑,原來是面鏡子,想不到這姑娘出來行走江湖還隨身攜帶這玩意。但蕭蕭笑容瞬間凝固,因為他看鏡子裏顯然還有另一個人,一個不知何時出現,出現了多久,沒有一丁點兒聲息的人。
那人在那裏站着,蕭蕭就有種錯覺,好像他本來就應該站在那裏,他完全融入了這個場景的畫面里,或者說,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正一臉笑容地看着蕭蕭和伊瀟瀟,但是蕭蕭感覺不到他的一點笑意。伊瀟瀟驚叫一聲,說:“你是人是鬼?”
那人咧嘴笑着,沒有出聲。
伊瀟瀟更害怕,不由得拽緊了蕭蕭的手臂。蕭蕭本想轉身就跑的,被她這麼抓着十分懊惱,壯了壯膽子,說:“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有什麼企圖就直接說吧。”
“好有趣的兩個小孩。”那人說話了,聲音普普通通,既不沙啞也不悅耳,但卻讓人感覺很空洞,空洞得不帶一絲人類應有的情感,也就是說,他在說著你有趣的時候,真的把你當作玩物般有趣。他繼續說著,“那我就跟你們玩個有趣的遊戲吧。”
“你這人好古怪,我們為什麼要跟你玩遊戲?”伊瀟瀟說。
那人不喜不怒,說:“這樣,你們手中不是有劍么,我跟你們打個賭,你就拿劍刺我一下,我不躲避,如果你們把我刺死了,這遊戲自然不必玩了,如果刺不死,那就乖乖地聽話吧。”
伊瀟瀟心裏發毛,莫非這人真的是鬼?鬼自然是不怕劍刺的。她微微用力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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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蕭,說:“你跟他玩吧,我不玩了我走了!”說著就要厚顏無恥地逃跑。那怪人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就擋住了她的去路,伊瀟瀟轉頭再跑,眼前一花,那人又在身前站着,淡淡的模樣就像一開始他就是站在那的一樣。那人說:“你不玩可不成,這遊戲少不得你。”
伊瀟瀟更加害怕,大大的眼睛一下就濕了,可是卻不敢哭出聲。
“哈哈,有趣有趣!”蕭蕭笑起來,他說,“好,你站着不動,讓我刺你一劍。”
蕭蕭說著,拔劍出鞘,就向那人刺去。
伊瀟瀟看他這一劍軟綿綿毫無力道,心道,肯定刺不中,我都能輕易躲開。
血花四濺,那人應劍而倒。
“好!好!很好!”那人踉踉蹌蹌爬起來,嘴角兀自掛着血絲,自言自語說,“這遊戲不好玩,看來今天不玩也罷!”說完居然撒開腳丫就沒命地跑走了。
蕭蕭苦笑,他只有不停苦笑。
伊瀟瀟目瞪口呆,半響才回過神來,奇道:“這人莫非是神經病?!”
“你完全可以當他是神經病,但是當你意識到這個神經病的可怕的時候,為時晚矣。”無非道人冷冷地說。法相的目光更冷,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蕭蕭怕已被大卸八塊。
蕭蕭苦笑;“原來真是佛爺和真人出手相救。”
伊瀟瀟看着又憑空冒出兩個人,簡直有要瘋掉的感覺,這大白天的莫非還鬧鬼不成。她問蕭蕭:“這兩人是你的朋友?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蕭依然苦笑,說:“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還望真人解釋個中緣由。”
無非淡淡拍拍蕭蕭的肩膀,說;“那人叫屍面頑主石面。跟情劍狂生凌長空素有怨仇,而他生性睚眥必報,見小孩你自認和凌長空有關係,自然跟蹤前來,石面擅長鎖骨功,因此剛你那一劍不可能刺的中他,我暗中做了手腳,他受了傷自然知難而退咯。”
蕭蕭和伊瀟瀟都道原來如此。無非又說:“我倆並不現身相救,自然不想與那石面正面為敵,以我兩的武功修為尚且如此,你們兩小孩的小命看來岌岌可危啊。當然,你們也有可能先死在我的劍下。”
伊瀟瀟驚道:“原來你們是壞人。”
無非又看蕭蕭一眼,自言自語:“只不知,凌長空那寶物現在何處呢。”
“真人你覺得,凌長空進破廟是作何目的?”蕭蕭不答反問。
“難道不是找個清靜地方調息備戰?”無非眼睛一亮。
“清靜地方何處沒有,何苦找個隨時倒塌的破廟,何況一開始,破廟裏還有我這小叫花在,破廟是又臟又亂。”蕭蕭說,“這麼一來,他進破廟最大可能是另有所圖,例如,藏東西!後來破廟倒塌,更進一步印證我的觀點,凌長空被真人和佛陀迫的走投無路,來了一招暗渡陳倉之計。”
“沒錯,我們追上凌長空后,發現包袱已被掉包。可是,後來我們反轉破廟,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者寶物蹤影啊。”無非說。
蕭蕭呵呵一笑,說:“如此貴重的寶物,放在那裏我覺得不太安全,於是自作主張挪放到更安全的地方妥善保存,當然,真人想要,我自然帶真人去取,只盼真人能留住我這條小命。”
無非臉色一冷,看了眼旁邊的面寒如霜的法相,說:“那是自然。”
法相一言不發,忽然抓住蕭蕭左臂,狠狠一捏,蕭蕭那細小的手臂發出咔嚓的聲響,竟被生生捏斷骨頭。
“啊!!!”伊瀟瀟失聲驚叫,花容失色。
法相陰沉着瞪了她一眼,說:“疼的又不是你你叫個什麼勁?”又對痛的身體將近痙攣,卻一聲不發的蕭蕭說:“你要明白,不屬於你的東西永遠不要沾惹。如果我們找不回寶物,我就把你的骨頭全捏碎,到時你就是一灘爛泥,估計連出去討飯都做不到,活生生餓死。”
伊瀟瀟打了個冷戰,全身骨骼盡碎的慘狀,即使想想也讓人疼痛不已啊。她從出生開始就集萬千溺愛於一身,加上年紀還小,所以無論如何胡鬧,別人也不會當真,但這次偷偷外出,她明白了一個道理,世界是真實而殘酷的,如果你把江湖當作可以遊戲的,只會死無葬身之地。她忽然好想師傅,想念師兄們的呵護,更想遠離這捏碎人骨頭的惡和尚。
伊瀟瀟也只能想想而已,因為現在她全身穴道被封,絲毫不得動彈,甚至說不出話來。她就被橫放在無非道人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馬上,一路上顛簸坎坷,難受得眼淚嘩啦啦地流,那可憐模樣,怕是法相這和尚見了也要心軟,不過他見不到,因為伊小姑娘不止是橫放在馬上,還是被塞到麻包里橫放在馬上。
伊瀟瀟委屈得以為六月已經開始飛霜,袋中無日夜,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讓她欣喜若狂的聲音,過路的行人不少,兩個人交談着從她身旁經過,其中一個說:“鳳師兄,連日找不到小師妹,師傅老人家也要趕來了,這可如何是好?”另外那個說:“小師妹武功不弱,只是不會運用,再說不曾與人結仇,應不會有太大危險,可能躲起來了。”
伊瀟瀟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鳳翔師兄的武功她是知道的,肯定能從這兩個惡人手裏救她,要馬上讓他知道我在這。可是說不出話,也動不了,怎麼辦?要好好想想,肯定有辦法的。
伊瀟瀟想不出任何辦法,就這麼與她的鳳翔師兄失之交臂。
蕭蕭手臂很疼,但是每一絲疼痛都刺激着他的神經,他很興奮,凌長空的寶物是個籌碼,他要放手一搏。他相信等待多年的機遇就要到來,機會驚鴻一瞥,稍縱即逝,他要打醒十二分精神牢牢抓住。他想了想,對無非說:“真人,我們已趕了一天的路,又餓又累,不如找個地方歇息一晚,明日中午就能到達藏寶地點。”
無非道人也是腹中饑渴,與法相略作商量,進城太過顯眼,決定在城郊找個避風處將就一晚。
伊瀟瀟有幸從麻包袋中解放出來,經此折騰,她也蓬頭垢臉,狼狽非常。她看了一眼蕭蕭的傷臂,見因不得接骨已越來越腫,心裏不由十分難過,原來我自以為已經很慘很難受,他這麼疼卻一路堅持過來也不喊疼。
無非道人生起火堆后交代法相和尚看好兩人後,就尋找食物去了。法相負責看守伊蕭二人。
“佛爺,你的武功好厲害啊,不說天下第一,也應該鮮有敵手了吧?”蕭蕭說道。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法相和尚得意道:“好說,我也是自幼苦學,才有今天的成就,你很聰明,他日覓得名師,相信也有一番作為。”
“唉。只怕我已沒有日後咯,無非真人尋得那寶物后,肯定會殺了我和這位姐姐來滅口吧,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嘛。”蕭蕭看似不經意的說,眼睛一直在悄悄觀察法相的神色,見他不置可否,又繼續道:“只是不知佛爺的武功和真人孰強孰弱呢?”
法相臉微微一變,說:“我們各有所長,不相伯仲。”
蕭蕭大搖其頭,說:“不然,道長心思縝密,佛爺直來直往,這是各有所長,要說武功造詣,依我看倒是佛爺略勝一籌。”
法相又有些飄飄然,樂道:“你這小孩能有什麼眼力,不過計謀我不如無非,但武功嘛,呵呵,呵呵。”
“等拿到那件寶物后,佛爺您的武功只怕又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進入另一個境界咯,到時真人怕都不是您的對手。”蕭蕭忽然說道。
法相面色有些怪異,說:“那寶物自然是我和無非共同擁有,要真能有所補益,自然是一同的事。”
“自然?佛爺,您不會沒有與真人商量好這寶物如何分配么?”蕭蕭詫異萬分地說、
法相瞪眼道:“這要如何商量?我們一同得的寶物,自然——肯定是平分啊。”
“不對不對!”蕭蕭說,“要是到時真人說他又出計謀又出力,要分多的那份,或者說,他要據為己有呢?”
法相忽然警覺,叱道:“你這小孩,別想挑撥離間。”
“啊,佛爺您誤會了,我這完完全全是為您着想哪,您是性情中人,耿直剛烈,只怕會吃了滿肚子壞主意的人的虧哦。”蕭蕭真誠無比的說,“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送你一份大禮,只不知你敢不敢要?”
“你是說,那寶物。”法相意識到了什麼,貪婪之心迅速佔據了整個思維,呼吸也略顯急促。
“沒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兩個人分寶物,共得好處,哪有自己獨享來的痛快。”蕭蕭諄諄善誘道,“凌長空現已狼狽逃串再不敢出現,而寶物在我手裏,我又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你還擔心什麼呢?”
法相還在猶豫,蕭蕭接著說:“所謂一力降十智,佛爺武功高強,只要不經意出手,真人猝不及防,定然受制,你再去取了寶物遠走高飛,可謂輕而易舉啊。”
法相興奮了,蕭蕭每一句話都說進了他的心裏,但是他不是傻子,蕭蕭會那麼好心,幫他想主意?他說:“你為什麼要幫我?你的手臂還是我折斷的呢。”
伊瀟瀟啞穴被點,聽到了兩人的密語,暗道卑鄙,可惜口不能言,不能痛罵他們一番,略為不爽。又聽見他們有可能殺人滅口,那豈不是殃及池魚,自己還如花似玉的就這麼死了多浪費啊。
蕭蕭又笑了,他說:“我當然不是沒有私心,只因我的性命在獻出寶物后,肯定凍如水,如果佛爺獨得寶物,真人也是知情的,那時滅不滅口已不重要,還乞佛爺饒了我的小命。”
法相心裏大樂,心道,這小叫花還是太嫩,以為我和無非是同夥,只會制住他而不殺他,要做成這件事,無非是肯定要死的,哼,這狗鼻子道人自以為會幾條花招,對我指指點點的,殺了又怎的。這兩小孩,哈哈,還不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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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指頭的事情。
蕭蕭見他模樣,知道他已經意動,忙說:“不知佛爺準備何時動手?”
法相心想,小心這小子故意設套,一會又向無非告狀,我雖然不怕無非,但先機一失,恐有變故。想着說道:“動什麼手,此事休要再提,不然我把你腦袋擰下來。”
“哦。”蕭蕭耐人尋味地應道,末了自言自語,“要是動手最好在明日中午,因為一般午時是人最疲倦和防備最懈怠的時候。”
過了半響,無非道人打了兩隻山雞回來,烤了與法相分食,蕭蕭也榮幸地被法相賞賜了兩隻雞屁股,可憐咱的伊瀟瀟小姑娘一直被遺忘在角落,飢腸轆轆,咬碎銀牙。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陽光明媚,風微涼,因是野外,清新的空氣在草木的綠意下顯得更加純凈。伊瀟瀟是睜着大眼坐到天亮的,她看着蕭蕭伸個懶腰爬起來,就像看到個怪物,因為她發現這傢伙不僅能忍耐疼痛,居然還能在朝不保夕的時候坦然入睡——雖然因為疼痛睡得並不安穩。
這次輪到法相去覓食無非留守。法相前腳剛走,伊瀟瀟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而這一幕,昨晚貌似已然上演過一次。
“真人,你不僅武藝高強,還是智勇雙全啊。”蕭蕭說,“連鼎鼎大名的情劍凌長空也要被你整的惶惶如喪家之犬。”
無非道人淡淡地說:“你這小孩也不差嘛,居然猜到凌長空將寶物藏在破廟裏。”
“僥倖而已。”蕭蕭狠狠地說:“那賊和尚捏斷了我的手臂,可是兇狠異常啊,只怕得了寶物后,也不會繞過我的性命吧,所以我想送真人您一個大禮,只不知你敢不敢收?”
無非道人不以為然,說:“你是說那寶物?貪婪之心人人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是不自量力只怕下場會很悲慘,你不正是一個好的例子么。”
蕭蕭呵呵一笑,說:“真人你有大智慧,我哪能與你相提並論。用智者用人,用力者受用於人。真人看來已智珠在握,欠的是當機立斷的決心啊。真人試想,那和尚武藝高強,要是寶物到手,可是易與之輩?關鍵還是在寶物未現而必現之時啊。”
無非面寒如霜,說:“聰明的人往往活不長久,你的話太多了。”
蕭蕭面色平靜,說:“幸好我不是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去貪那並不屬於我的東西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真人,今日午後,寶物將現。”
行程煎熬,當此暑天,烈日漸漸灼燒大地。無非怕伊瀟瀟給悶死了,見她還算老實——其實像她這樣被制住,想不老實也不成——就不再用麻袋套住,解了都她腿上的穴道讓她可以行走。
臨近正午,無非和法相也都汗流浹背,加上伊瀟瀟磨磨蹭蹭,蕭蕭又有傷在身,看他虛弱模樣,冷汗熱汗直冒,眼見快支撐不住,更是心煩氣躁。這會途徑野外一片樹林,有個供行人歇腳避暑的茶肆,便決定休息一會。無非和法相各懷鬼胎,想法相同,一拍即合。
伊瀟瀟咕嚕嚕地灌着茶水,她從不知原來這麼粗賤的茶水會如此甘冽,恣意地享受着這暫時的清涼。寶物即現,無非與法相心裏都在敲着自己的算盤,氣氛一時有些古怪,蕭蕭猜想,自己的話肯定都被這兩人聽進去了,貪心其實早有,只是儘早地把它給展現出來罷了,時機一到,自然水到渠成。
“店家,可有什麼吃的?”蕭蕭問店主人。
“有剛出籠的大熱饅頭,馬上給客官您端上來。”店主人熱情地應道,蕭蕭這路人馬相當古怪,有僧道不說,還有乞丐和少女,着實讓人費解,但既吃的四方飯,南來北往見的奇人怪事也不少,店主人就沒往心裏去。
蕭蕭一提醒,無非忙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遞給了法相,說:“法相師兄,這是今早吃剩的一點野雞肉,你是無肉不歡,將就着填填肚子吧。”
法相正在琢磨着要動手,聞言剛好腹中飢餓,饞指大動,笑呵呵的接過,說:“妙極妙極!”他邊大快朵頤邊暗道,小子還挺孝順,等老子吃飽了宰的你乾淨利落點,讓你免受點罪來報答你吧,哈哈哈哈。
伊瀟瀟啃着饅頭眼巴巴地盯着法相吃肉,暗罵賊和尚,最好噎死你。蕭蕭看她那模樣,面容雖顯狼狽,卻是十分好看,那如雕似琢的輪廓,吹彈可破的肌膚,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相當的漂亮可愛。
“咦?無非師弟,你看這雞肉上面有什麼東西?”法相忽然奇怪地指着吃剩點骨頭的雞腿驚叫。無非心理咯噔一下,湊上前去看,嘴裏說著:“能有什麼東西啊?這是我親手擺弄的,不會弄髒啊……?”
法相看準時機,藏在桌下蓄勢的右掌猛地向上擊出,木桌瞬間碎裂四散開來,手掌就印上了無非的左肩。無非沒想到這看似傻憨的和尚會動手,他反應也不慢,見躲閃不及忙運勁於胸,硬抗下這掌。
一聲悶響,無非蹬蹬蹬連退數步,鮮血從嘴角溢出。
法相長身而起,哈哈大笑,說:“無非師弟,你不是計謀萬千么?這還不是着了老子的道。”
伊瀟瀟使勁嚼着饅頭的小嘴也停了下來,煞有玩味地看着這一幕,還抽空瞥了蕭蕭一眼,見他此時居然焉在一旁要死不活的樣子,心道,裝,你繼續裝,以後再不能相信這傢伙的鬼話。
無非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喃喃道:“大意了,還是大意了!原來不是頭蠢驢而是條毒蛇啊。”
法相得意道:“沒辦法,你這傢伙詭計多段,留着在世上我不放心啊,相信剛我的一掌已傷及你的經脈,再無還手之力了吧,你是自行了斷呢,還是佛爺我動手?”
無非抬頭冷眼看他,神色古怪,說:“你不覺得自己的呼吸急促,心臟和脈搏都有異於常么?”
法相一驚,想着剛吃的肉可是從無非的懷裏拿出來的,怒道:“你敢下毒?!我居然吃不出來……”
“哈哈哈,”這次輪到無非冷笑,他說,“你既然都會來陰的,我為何不能下毒?這可是我親自提煉的毒藥,無色無味,保管你吃上一斤,也不會覺察出來,十二時辰后,你就嘗嘗這嗜肉腐骨的新鮮滋味吧”
法相衝上前揪住他吼道:“快把解藥拿出來,不然我生撕了你。”
無非像看着一具屍體般看着他,說:“你以為我會把解藥隨身帶着么?人天生蠢就註定一輩子蠢啊。”
法相心驚膽戰,連自己中的什麼毒都不知道,這可怎麼解啊,忽然瞧見無非手往背後縮,忙喝道:“你手裏拿着什麼?”
無非忽然死命一掙扎,轉過身來就把手裏東西往遠處扔。法相武功的確高他不少,手一撈,就截了回來,放在手上一看,見是個小瓷瓶,上書解藥兩個小字,不由大喜。
無非頓時面如死灰,頹然道:“大事去矣,原來是為避免你懷疑,與你共食劇毒而給自己準備的。”
法相慌忙打了藥瓶一口喝乾,以免自己毒發又生變故。
無非訝然,問:“你都喝了?”
法相看他表情,愕然道:“難不成這解藥喝多了也出事不成?”
無非連連搖頭,說:“解藥喝多了當然不會有事。”他忽然坐了下來,認真地盯着法相看着。
法相見他目光古怪,又想不明白他小命危在旦夕還在做這種費解舉動,有恃無恐的樣子,頓時一陣焦急,喝道:“你要不肯自行了斷,佛爺就幫你一把。”說著就要動手。
“解藥喝多了當然不會有事,”無非淡淡地說,“但是毒藥喝多了和喝少了有什麼區別,我倒是不知道。”
“你,你說什麼?”法相被他搞的有點崩潰。
無非神色更加從容,說:“很簡單,那包肉里沒有毒,因為世界上沒有一種毒藥會無色無味,那什麼心跳啦脈搏啦只是你心理作怪。還有別以為世上寫着解藥的東西就真是解藥,也有可能是穿腸劇毒哦,你剛就喝了那麼一瓶這樣的。”
法相狐疑不已,想一掌結果了他吧,又有所忌憚,不由目光望向四周,望向蕭蕭,蕭蕭神色疲倦,病怏怏的,望向伊瀟瀟,小丫頭直吐舌頭,他理解成是愛莫能助。法相猶豫半響,狠聲道:“管你是真是假,老子一掌結果了你先。”
無非不停搖頭,嘆氣道:“蠢驢就是蠢驢,也許偶爾會咬人,但世上又有誰是被蠢驢給咬死的呢?”
法相一運內勁,腹中頓時氣血翻騰,舌頭腥咸,一口黑色噴了出來。
“跑!”本來都病得瀕臨死亡似的蕭蕭一下跳的老高,沖伊瀟瀟喊了聲,也不理她反應過來沒,自己先飛也般奪路而奔。伊瀟瀟反應過來,手中饅頭一甩,踉踉蹌蹌追去。心裏大叫,你倒是等等我啊,我穴道還沒解呢。
法相與無非只是對看一眼,誰都沒有去追,沒有能力也沒有想法去追。
伊瀟瀟追了老一會才追上蕭蕭,因啞穴沒解說不出話,忙一把拽住他,擠眉弄眼的表達沒有人追來的意思。蕭蕭領會,瞪了她一眼,喘着氣說:“你跟着我幹嘛?”
伊瀟瀟可憐巴巴地看着他,蕭蕭可不吃那一套,連連揮手,說:“去去去,我怎麼覺得跟你在一起就特倒霉,倒霉事情一樁接一樁,我們還是各走各的吧。”
伊瀟瀟拽着他不放,她害怕,雖然這小叫化也不見得有什麼本事保護自己,但女人依靠男人,本就是天性。蕭蕭無奈,轉眼想道,多一個人,到時候被賊禿和臭道士抓住也多個擋箭牌,於是故作深沉的說:“你看,我剛救你一命,現在你又要跟着我同行,這也不難,不過凡事你都要聽我的。”
伊瀟瀟腹誹,你自己一個人逃的比兔子還快,哪來救命一說。面上卻眨着大眼,可憐兮兮的點頭答應。
兩人沿着道路,尋摸着往附近的城鎮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