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見父皇(中)
武釗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要劉部堂知道了怎麼做?不管於情誼上過不去,管了他又能耐燕王何?再說了,過幾日這事就會鬧得沸沸揚揚,到時候他自然就知道了。”
二人正說著話,小廝來報,說是宮裏的傳令公公來了,帶着皇上的口諭呢,讓武釗速速去接旨。武鐸心下納悶,父皇是如何知道五哥住在我這裏的,轉念一想,這南京城的事又哪裏有瞞得過父皇眼睛的。
不多時,武釗已經接旨回來,不出所料是叫他明日進宮面聖的,武釗與武鐸又說了幾句話便各自回屋休息了。累了一天的武鐸入眠倒是極快,不多時鼾聲已經起來。武釗卻全無困意,他在想着三年未見,明日父皇會跟他說些什麼呢?會不會提起老師周至呢?
在李作忠將軍賬下的三年,改變了武釗許多想法,也讓他成熟了許多,他甚至有點明白父皇當年為什麼發那麼大的脾氣,為什麼下那麼重的手,也有點明白父皇始終不削藩的用意所在了。
第二日,武釗準時來到宮城門口。他站在這個自己生長的地方門前,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猶豫了,這座宮城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除了更加蒼老了些,能看出來這幾年父皇也沒有大興修繕。然而這宮城裏頭,承華殿上,又是個什麼情形,自己卻無法想像。
進得宮城,引路的小太監過來行了禮,說道:“皇上正在跟太子和誠親王說話,叫五爺在保華殿外侯着,五爺請跟我來。”
說完話,小太監引路,武釗跟在後面。保華殿在什麼地方,武釗閉着眼睛都能找到,但是他現在只能跟在小太監身後走着。因為現在的自己沒有爵位在身,低於郡王爵位的是不允許在宮中坐轎的,武釗也沒有皇上諭旨可以在宮城自由行走,所以他現在只能跟在小太監的後面,一步一步走着。
雙腳踩在宮城的地磚上,抬頭是被高高的宮牆割裂開的天空,自己在這塊石頭上摔過跤,在那塊石頭後面撒過尿,在這裏蹴鞠,在那裏抓蛐蛐……回憶一點一點涌了出來,心內唏噓,眼眶不禁濕潤。突然一根柱子映入眼帘,刺的人眼發痛,是的,那就是老師撞死的地方,血跡早已擦拭乾凈,可是心裏的傷疤卻再次破了痂。
不多時,已走到保華殿門口,小太監躬身行禮下去了,武釗則在門外側身而戰,等着父皇的宣見。他依稀能聽見殿內父皇還在和太子說話,時不時的誠親王也會說兩句。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保華殿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先走出來來的是身穿綉金九爪蟒袍的皇太子——武鋿,皇太子今年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自從二十歲那年以嫡長子身份被立為皇儲以來,到今年已經做了十五年的太子了。跟在太子後面出來的是皇四子誠親王武鏑,他要比太子小得多,看上去也就二十六七歲的樣子,身穿的是綉金六爪蟒袍,二人說笑着走出大殿,看到了站在殿門一側的武釗。
武釗見到太子武鋿,行了叩拜大禮,說道:“皇五子武釗,叩見大周太子殿下。”太子和其他皇子雖然都是皇上的兒子,但是太子是一國儲君有着臨時監國的職責,與其他皇子位屬君臣,所以武釗時隔三年回京一見到太子便行比大禮。
武鋿用手扶起武釗,慨然說道:“唉,自家兄弟又何必拘泥於繁禮,回來了就好。”
武釗轉身又向誠親王武鏑行了禮,說道:“五弟拜見四哥了。”
武鏑把武釗的身體扶正,說道:“何時回京的?怎麼也不差人告訴我一聲,我好在府中為你設宴接風洗塵啊。”
武釗欠身說道:“我回京已有三日,只是未得父皇召見,不敢去四哥府上叨擾。”
武鋿笑了笑,接話說道:“什麼叨擾不叨擾的,是不是走了三年與兄弟們有了些許生分?哈哈哈”
武釗一聽趕緊陪笑着說道:“太子誤會了,實在是未得面聖,不敢與他人私見。”
武鏑用手拍了拍武釗的肩膀,說道:“哎呀,大哥這是和你開玩笑呢,你是個什麼人我們還不知道。晚上如果父皇不留你吃飯的話,你就去我府上吃吧,我讓你四嫂親自下廚炒幾個菜,還請大哥也賞個光。”
武鋿爽然答應說道:“好的,好的,如果你晚上不陪父皇吃飯,你就直接去東宮找我,咱們一起去老四府上吃飯。其實吧,你三年沒回家,如今回來了,應該是我這個做大哥的設宴接風的,只是在東宮終究是不方便,這回我就跟着老四借花獻佛了,哈哈哈。”
三兄弟正說著,殿內穿了一個蒼老又深沉的聲音,“是老五在外面嗎?叫他進來。”緊接着太監那細而尖的聲音傳來“宣皇五子武釗覲見。”
武釗聽見宣召,拜別了二位兄長,低頭附身走進大殿。
保華殿內,龍涎香的煙霧籠罩着,武釗小步輕聲的踩在大殿內的石磚上,他的頭低着,一方面是因為臣子覲見皇帝必須低頭走路,另一方面是他不知道父皇現在是什麼模樣,是什麼樣的神態,他在思索着接下來會發生的各種情況,以及自己可以如何應對。
走到離皇上丈遠的地方,武釗跪下行九叩之禮,說道:“兒臣奉旨回京,參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