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古劍
土坑裏，一片狼藉。
殘肢血肉灑滿一地，有些恐怖。外圍，馮天都面色沉重。
方才那偷聽之人到底是誰，他未曾看見。
唯一只曉得，只是那人書生打扮身材消瘦。
兩侍衛拔腿前追，卻被馮天都叫停。二人對視一眼，又是回到先前守衛的狀態。
地上赤露的少女，姬衡看得，少主看得，別人看得。唯獨他們，看不得。
回過頭來，馮天都鷹鷲般的眼眸銳利非凡，死死盯着死魚般的姬衡。
姬衡笑着，沒有言語。景澤死了，康帝駕崩，金萱...背叛了他。
曾經，他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於是帶着一身資質步入朝堂，少年為官。
曾經，他立志努力修行不落於人后，於是他天姿縱橫，享天才之名。
青年的眼裏沒了希望，他才十八，正值青春年少。若非自身壓制修為，馮天都在他眼裏不過是個玩笑。
後悔嗎？
沒有，康帝待他不薄。姬家，為臣必忠心，為官必愛民。
和康帝一樣，他無悔！
土坑外，孟瓊斂息術發揮到極致，伺機而動。
他想救下姬衡，方才的間隙之間。他已經如夢了景澤，汪公的過往。
如果可以，他想救。
而且此事並非不可為之。
身後，小戟站的筆直，不似先前碎嘴模樣，許是在默默感應什麼。
密室內，吵雜混亂。
秦長安、南宮翼二人雖說少年英傑。但沒了古兵又亂戰多時，總是頹勢稍顯。
好在，無人慾對其痛下殺手。
每個人都在摸魚，等待時機。他們混跡江湖多年，多是草莽之身卻是不失狡詐。
只要趁機奪得一兩水晶，直接遁走便是。
出來混，雖說要將生死置之度外。但人走如燈滅，能不死，為何非要上趕着去送。
此時，土坑裏。
康帝死後散遺之氣運鏗鏘如龍，本該消散些許的龍氣之體在古天之內顯得分外凝練。
萬物有靈，氣運更是如此。
人皇歸天氣運散遺，這很合理。但在這古天地界，天道不會允許這般情況的發生。
龍氣愈發凝練，逐漸腹生五爪。五爪金龍，亦是龍中霸主。
古天地界，密室，密穴，土坑。逐漸躁動起來，隱隱有崩潰之跡象。
嗡嗡！（再等等，劍老大要出來了！）
“劍老大？”
孟瓊遲疑還未細問，恍惚間，孟瓊神色一冷。總感覺周圍的一切，彷彿都慢了下來。
這是，時間道法？！
密室里，古斧古弓恰好吸完古運之力紛紛出世。
似是感知到了什麼，南宮翼秦長安二人紛紛側目。所視之處，恰是土坑的方向。
馮天都一刀而下，直指姬衡脖頸。
孟瓊看得怔怔，此刻他明白了。這就是小戟所說的劍老大，古劍。
蓄勢待發，孟瓊自然知曉這就是自己救下他最好的機會。
古劍微鳴，聲浪不大，卻能讓小戟戟把一軟，倒在了孟瓊手上。
孟瓊正色，握緊戟把。
這就是劍嗎？
百兵之君，竟有如此宏威。
眼神一撇手中的小戟，孟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劍乃君子刀為膽，槍為兵祖戟為魁。戟，怎麼說都是在百兵之中排得上號的武器。
怎麼...多少有些不堪...
許是感受到孟瓊的鄙夷，小戟悶悶不樂道：“人家還只是寶寶呢...”
看此時，刀至血肉，卻是不入絲毫。
姬衡一人一劍站立於此不落分毫氣勢，只是那左臂肩膀之處噴涌的殷弘。方才告訴諸位，他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
古樸的劍柄握在手上，劍鋒直指馮天都天穴之上。
金萱獃獃得望着面前的少年，雄姿英發染血而立。一時間，她竟不敢相信。
為何，她的姬衡哥哥，怎滴這般優秀。
馮天都一手持刀，面色卻遠不如先前的病態癲狂。無形的自信在被現實轟然擊碎，無法拼湊整齊。
“怎，怎麼可能？”
兩侍衛大驚，也不顧是否會看見地上赤裸的少女。轉頭拔劍，威懾姬衡。
孟瓊手握古戟，潛龍三十六步。
太近了，再等等！
不遠處，姬衡威嚴的聲音冷冷響起，冷得徹骨幽寒，冷得凍徹心神。
“是我走，還是一起死？”
姬衡手中古劍先前一分，殷弘的血滴自馮天都扭曲的面龐緩緩滴落。
沒了先前的淡然自信，姬衡腳下那一地的屍體無不告訴他。
他會拉着自己一起死。
而他，還不想死。
他剛剛才得到的六公主，剛剛才完成堂哥給自己的任務。他還有大把的時間還未揮霍，大把的美人還未享用。要他死，他不甘心。
“你...你走吧。”
龍氣愈發凝實，已經隱隱有突破這片天地之感。那是天道在接引它，要它完整回歸，續人皇之命。
馮天都丟下刀，銳利的刀身砸在地上鏗鏘作響，在這近乎幽閉的土坑分外清脆。
馮天都不算聰明，但絕對不笨。
此時的他拿不拿刀已經無所謂了，倘若姬衡硬是要玉石俱焚。他拿不拿刀都沒關係，反正身後還有兩個侍衛。
丟兵卸甲是他的誠意，必須做給姬衡看。
“跪下”
姬衡在出口，只是那一句簡單的跪下卻讓馮天都漲紅了肥臉。
“你，要我跪下？”
馮天都不可置信，為何？還要他下跪，我肯放你走已經是很給你面子了，你竟然...要我跪下？
龍氣掙扎，已經開始在古天之中遊盪而走。
土坑晃蕩，好像隨時都會被巨石滾下活埋一般。岌岌可危，更是讓馮天都精神緊繃。
“我跪！”
嘭！
雙膝重重跪地，馮天都氣的哆嗦，但已經下跪。
他的面前，金康，景澤，汪公公。那三個被他害死之人還在地上，就這般面向與他，彷彿在向他發來地府之邀。
姬衡收劍欲走，忽然間。一口暗紅的瘀血吐出，正好噴在馮天都驚恐又期待的面龐中。
古劍撐地，勉強不倒。姬衡眼神愈發渙散，彷彿一陣風吹過便會要了他的命般搖搖欲墜。
馮天都又驚又怒，此時他何嘗不知。那姬衡不過是強弩之末，靠着家族秘書不知從那喚來了一把兵器。
可恨啊！
慌忙站起，身後的侍衛也很是聰慧，雙雙拔劍上前，欲要將姬衡制住。
說時遲那時快，千鈞一髮之際。一桿古樸的戟迎面射出，重重砸在二人之間。
戟身輕鳴，吸引眾人注意。
侍衛稍稍回頭，再轉頭一看。那屍體旁邊，唯有血跡。
二人對視一眼，皆十分懊悔。
這讓人跑了，自己該怎麼和少爺交代？
地上，方才射向二人的戟早已不見，只留下一坑洞清晰可見。
“啊啊啊！”
土坑裏，馮天都瘋狂擦拭面上的黑血近乎癲狂。那姬衡，便如那待宰的羔羊，只是眼前一黑便消失不見。
“人呢？”
“廢物，真是廢物！”
馮天都一腳腳猛力大踹，二人皆跪下護頭任由打罵。他們也想反抗，奈何一家老小都在馮家手上，他們如何能反。
打累了，罵累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搖搖欲墜馬上便要坍塌的土坑分外昏暗。
馮天都好像想到什麼，扭曲的嘴角勾起危險的弧度。
“好像，六公主的身姿，你們都瞧見了吧？”
二人驚慌，直言沒有。馮天都是什麼浪蕩子弟，他們比誰都清楚，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承認。
“呵呵...”
病態的面容帶着癲狂的笑。
“今天你們看見我跪下，又看見我了女人的軀體。你們說，我要怎麼說服自己留你們一命呢？”
“不，不要啊少爺！”
刀光劃過頭顱飛揚，在鮮紅的噴涌中。馮天都一把捏住少女金萱的嘴巴，一臉肆意的享受。
“我告訴你哦，今天的事你要敢說出去半句。你的眼睛下一次一閉一睜，便會發現自己是如今這般的模樣，倒掛城頭噢。”
“嗯”
金萱小聲道，細若蚊吟。
昏暗下，少女緩緩地閉上雙眼。無聲清淚滑過俏臉，不知是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