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夜初始
熙攘的街道，熱鬧非凡。
除卻做工的男子，街邊叫賣的小販擠眉弄眼，在一堆孩童前‘搔首弄姿’，只為吸引到多些顧客。
孩童們被逗得咯咯直笑，騰起腳丫向後奔跑。晃蕩着身旁娘親的手臂撒起嬌來。
美婦們對視一眼，都看見彼此眼中對孩童的寵溺。
見計謀得逞，孩子們眯起眼眸目光炯炯起來。
瞪着面前那晶瑩剔透的糖葫蘆，小販就着衣袍擦拭下手掌。將一串串糖葫蘆遞下收錢，瘦弱的手臂接過銀兩滿是笑意。
做生意嘛，要麼哄孩子，要麼哄婦女。二者不必兼得，但比獲其一！
蹦蹦跳跳的稚子走開，身後的美婦鶯鶯燕燕打趣着誰家的娃娃最是討喜，誰家的娃娃更是聰慧。
歡聲笑語間，便將周遭的目光吸引而去。
那商販目送眾人離去，皺起粗眉回憶起方才誰家的孩子誰更歡喜他的葫蘆，誰家的孩子只是圖一樂。
“哥哥，你的糖葫蘆怎麼買？”
商販前，一個瘦骨嶙峋的粗衣少年詢問起來。他的衣衫老舊，難得的是整潔平坦毫無褶皺，看起來分外清爽。
小販回過神來，雖然自己年紀大，雖然自己不洗澡。但是有個小青年喊自己哥哥也是很開心的····
見商販低頭沉思，少年又喊一聲“哥哥？”
“誒~~”
...........
孟瓊一臉黑線，似乎是已經看明白，面前這個老哥哥就是在享受自己對他在年紀上的恭維罷了。
看着少年哀怨的雙眸，小販也是心虛起來。問道：“糖葫蘆，十文一串。童叟無欺，你去哪都是這個價。”
‘十文....’
孟瓊小心翼翼地搜颳起衣袋，除了今早阿爹留給自己的三文零花錢，還有自己平時偷偷藏起來的三文‘私房錢’，加起來也不過小半。
似乎是不想讓商販看出來自己拮据的模樣，孟瓊只是在衣袋裏用觸感數數。
阿爹說過，做生意的可坑人了，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己沒錢。只會用更便宜的價格收購你的東西，又或者用更昂貴的價格賣給你某些東西。
就跟老天爺一樣，他們只會逮着窮人使勁欺負。
想到這，孟瓊搖了搖頭。
“十文太貴了。我知道你每天都有賣不出的糖葫蘆，你要扔掉的話，不如賣給我。”
“你個小兔崽子，你怎麼知道？”
“我看過了，天水城只有你的糖葫蘆賣得最少。”
少年微微昂起頭顱，為了吃串糖葫蘆，他可是做了不少功課的。
商販聞言，微怒不發。沉聲回道：“那些都是有門路的，比不過比不過.....”
“而且誰說我要扔掉，我就不能明天再賣？”
孟瓊聞言捂住嘴巴作大驚之狀。
“噢~噢噢~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胖子，出來！”
話音未落，街邊路過的人流中，一個靈活的小胖子箭步上前。笑盈盈地看着小販。
“嘿嘿，我都聽見了。你今天要是不便宜點賣給咱，咱就去告發你。”
孟瓊孟猛並肩而立，四目流光。一胖一瘦的姿態遠遠看去，就像一對調戲良家得逞的浪蕩子弟。
孟猛咧嘴面露期待，孟瓊挑眉喜上眉梢。
商販左看看右看看，終究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可以不理會這兩個小屁孩，讓他們四處宣揚。雖然信的人可能不多，但絕對會有些婦人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不買他的糖葫蘆。
生活不易小販嘆息~
“誒~好吧，那就五文錢，怎麼樣。你們總不能讓我虧錢吧，五文，不能再低了！”
小販一錘定音敲定價格，有些后怕地看着面前這個瘦弱的少年。生怕他再不滿意，又給自己整些么蛾子。
“好！五文就五文，我們.....”
“阿爹！”
興奮的孟猛話音未落便被旁邊瘋狂搖晃自己的孟瓊打斷。
目光所至，一隊荒野獵人踉蹌而歸。裏面盡皆壯年男子，或身重弓箭步履蹣跚，或口吐鮮血雙眼昏花。
其中正有孟瓊與孟猛的阿爹。
“阿...”
“別說話！”
孟猛正欲呼喊卻被孟瓊急忙打斷。他看到，那隊人里領頭的阿爹正看向了自己。
只是那眼眸中的暗示，卻是讓自己快跑！
被捂住嘴的孟猛猛地掙扎，那力度之大馬上便掙脫了孟瓊的束縛。不解地望向他。
強裝鎮定的孟瓊心裏很亂，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亂。這種情況下阿爹帶着大家回來一定有他的用意，只是自己還沒明白。
待荒野獵人遠去，人潮湧動開始議論紛紛。
那被景象吸引的眾人也紛紛回神。小販扭過頭來，卻見自己的攤位面前，早已空無一人....
天水城外城，那是窮苦人家居住的地方。破舊的房屋，老舊的街道。
好在住在此處的人們還算捷徑，不至於讓惡臭撲鼻。
孟坤帶着族人飛奔而來，讓本就老破的街亭古道又染上一絲血色。
清冷！
孤寂！
孟坤破門而入，驚呆了屋內仍在縫縫補補的諸多婦人。
“快!女人先走，不要問，現在走，什麼都不要拿，能走幾個是幾個！”
“族長，我們....”
“我叫你們走啊！走！！”
一少婦見着面前的景象，一時間不知所措開口詢問卻被孟坤一巴掌拍在臉上，留下一個鮮紅的印記。
眾人紛紛冷靜下來，也不管手中的針線奔逃開來。
見此情形，孟坤長舒一口氣，雖然知道這可能並沒有什麼用。但竭盡所能地為族群謀一條出路，那怕只是一個希望，那都是他應該做的。
身後的傷患也是相繼坐下，剛才逃走的婦人里。有他們的妻女，有他們的阿娘。
人群里，漢子的抽噎聲逐漸響起。一個，兩個，一聲，兩聲。一漢子拖着傷腿爬到孟坤身旁更咽道：“族長啊，我家娘子，她還能活不？她還那麼年輕嘞！”
那漢子的老婆，正是方才被族長打了一巴掌的婦人。但漢子深知，族長實在救她，在救夢家的根。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反正我們是活不成了。”
孟坤語氣洒脫，拍了拍漢子的肩膀。
該做的都做了！
他死，沒關係。只是不知道他老夢家的根，能苟且地，活下去嗎？
..........
小巷裏，孟瓊小心翼翼地看外面的情況。若非自己據理力爭，孟猛早就沖回去了。
眼睛在觀察着，孟瓊腦子裏卻在思索阿爹的暗示究竟蘊含了怎樣的訊息。
阿爹帶着坎叔叔他們回來，還帶着一身傷究竟是因為什麼？
如果是因為荒野上發生的爭執，那沒有理由要大費周章地從中城繞一圈再回到外城。
又或者說，阿爹是故意帶人來的中城。其目的，就是告訴自己別回去。
那，豈不是說。這根本就不是荒野上遇到了敵手，而是.......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