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真相
李乘風哪裏知道，自從林清霜全族被害后，她心中便只剩下了復仇。在她看來，刺殺那個人，哪怕成功了，自己也沒有活路，她已是個已死之人了，所以她自幼便待人接物特別冷漠，她怕和她搭上關係的人會被她帶上死路，就像揚州城裏的侍女小葵和一眾老首輔留下的死士，以及煙雨閣的數百號人。
一方面，她不想再有人因她而死，但另一方面，她又無時無刻不想着復仇，而復仇，註定是要死人的。
但是，她絕對不希望李乘風摻和進來，他的父母已經死了，為了救她。她已經欠了李乘風太多了。
見林清霜這般模樣，李乘風有些不知所措了，背後手心緊緊攥着的紅豆簪子也被他悄然收回了袖口，身前舉着天心草的手也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緩緩垂下。
可他也不知如何開口，只好打了個哈哈:“是我擅自主張了。”
見少年這番模樣，林清霜不由得心中有一股鑽心的刺痛。
依稀記得，在河東鎮見面時，少年臉龐雖然有些黝黑，但總還算的上是俊秀的，可兩年以後得今天，再見到時，少年臉上明顯已經能看出風沙打磨出來的痕迹了，完全沒了當年的稚嫩，甚至還有些許傷痕，可想而知，天山之行是有多麼的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少年那深邃的烏黑大眼，此刻像是沒了光芒，這一切，全拜自己所賜！
對一個救自己命的少年，你怎可以這般狠心啊，林清霜！
“對……對不起，我……”
林清霜想要說些什麼，可終究是沒開得了口。
李乘風搖搖頭，勉強一笑:“沒關係的。”
兩人黯然，坐在小舟上，月色似乎也沒那麼美了，只覺得有些冷清。
旺財本來還在打理這自己濕漉漉的羽毛，可見這般情況，大氣也不敢出，像只大鵪鶉一樣，縮在角落。
許久，還是李乘風主動開了口。
“清霜，你可還記得，當初九龍鎮一別，你曾說過，待我練出劍氣，你便告訴我當年的真相。”
林清霜轉過頭，看着李乘風的側臉，猶豫的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我做到了！”李乘風一臉認真地道:“我已經到了二品境界，且練出了劍氣！自從九龍鎮一別，我每天都會去練你教我的劍法，有時一天練十次，二十次！早上練，晚上也練，兩年來，我練了幾千上萬遍，就是為了在見到你時，讓你覺得，我已經能過保護好自己了，然後將真相告訴我！”
說完這些，李乘風轉過頭來，和林清霜對視着，認真道:“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
見林清霜眼眸里有些許掙扎，李乘風兩指並做一指，心中回想着辛離秋所教的劍理，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心之所向，劍之所指。
無招無式，一指一劍而已。
朝着一個無人的方向，李乘風一指指出，西湖像是一片綠帛被撕開了一般，生生被劃開了一條水道，綿延了將近百丈方止。
附近的遊船只覺得船身一陣晃動，但也沒多想，只當是風大了些。
這是正經八兒的劍氣，而且很強，林清霜自認兩年前的自己，也不會是現在的李乘風的對手。
她當初說待到李乘風練出劍氣后，便告訴他有關他父母的真相。有為了讓李乘風有了自保能力之後再面對他的仇人的原因，可更多的是為了搪塞李乘風罷了，她本就沒想過李乘風能在三年之內達到此境界。
可現如今，李乘風是做到了，且做的比她想的還要好，可她猶豫了。
李乘風見她這副模樣，明顯是在想要不要告訴自己，於是搶先笑道:“清霜，你不會食言吧?”
林清霜臉色明顯有些不自然，半晌，她才緩緩開口:“我的父親，林相儒，是當年宰輔，當年，趙家天子趙禹親征南詔，令太子趙淵監國，趙禹明面上是讓我父親輔佐太子處理朝政，實際是為了監督太子，因為趙禹趙淵父子早已不和。但礙於禮制和一些大臣的反對，趙禹一直都沒有更換儲君人選，可他到底還是對趙淵不放心的。”
對於這些，李乘風多年來也有些耳聞，但都是些酒肆客棧里當然酒鬼或是閑得無事的膽大茶客說的流言，至於有幾分真假，李乘風不知，但是其間齷齪，當真不足為外人道。據說，趙淵當初和一女子已是情同意和，那女子成為太子妃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了老皇帝趙禹垂涎那女子美貌，硬是將其納為皇妃。枕邊佳人一下子成了自己的小母親，這誰受得了。此後，父子兩人關係便降到了冰點。
不過，李乘風對這些事並不是很上心，他只在乎林清霜的家族以及自己的父母是如何遭難的。
“誰都沒想到，趙淵竟然在趙禹親征歸來的途中，買通了趙禹身邊的親衛，弒君！為了順利繼位，他污衊我的父親，對外聲稱宰輔謀反，並屠戮了我全家，我父親死後，舊皇一派紛紛倒向了趙淵。
你的父母，當初為了救我，兩人兩劍，殺入林府，救出了我。當時，我只有五歲，在你父親懷裏，我親眼看見我父親葬身在了火海中！”
林清霜說這些時，身體一直都忍不住的顫抖，顯然在極力的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你的父母將我交給了我父親秘密培養的死士后，引開了追兵，最後力竭戰死！所以我才說，我欠你的！”
說完這些，林清霜默默看向遠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李乘風眉頭緊鎖，其實，他早已經大致猜出來自己父母的死與當年“宰輔謀反”一案有關，可如今從林清霜嘴裏說出來，他心中總感覺有些堵塞，很難受！他覺得林清霜還是對他隱瞞了什麼。
林清霜又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害死了你父母。”
李乘風搖搖頭:“把你當兇手，我爹娘要是知道了，非得跳起來給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