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卑微地低到塵埃
“安然，你相信緣份嗎？你應該清楚，我和你是不可能的，用感動得來的喜歡也不是你想要的吧。”
樂陽溫柔地拒絕，安然的表情僵硬，“樂陽，你覺得我對你的喜歡是空穴來風嗎？”
“我並沒有這樣認為，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喜歡，也很感動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安然你要明白，感動並不是喜歡！”
安然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負面情緒，壓抑地擠出一句，“由感動轉換成喜歡，再由喜歡……轉換成愛，你能給的概率是多少？”
宛如星辰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安然，旋即，用溫柔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概率，是零。”
那一刻，安然努力維持的平靜，破碎！機械地轉身，雙腳如灌了鉛一樣沉重，卻還是倔強的一步一步離開他的視線，孤傲的她不想讓樂陽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她的手指越握越緊，掌心傳達着尖銳的疼，那樣的疼痛，竟然讓她慢慢痛到麻木。
那一天，就像八點檔的電視劇里的情節一樣，天空的雲越來越沉，她空洞的表情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偶，只是機械地靠本能行走着，昏沉的天空開始飄着點點雨霧，她那濃密的睫毛被涼涼的雨霧打濕，眼睛裏也矇著一層厚厚的淚霧。
雨越下越大，那抹藍色的身影頃刻間被大雨吞噬。雨點打在她的臉上，潮濕了她的眼瞼，冰冷直透進身體。雖然她看似是漫無目的地走着，而她身體本能做出的反應就是去楊佳佳那兒。
叮咚……叮咚……
“來了，來了！”楊佳佳打着傘從家裏出來，她一眼就看到在自家大門外的安然，孤零零地，固執地摁着門鈴，瓢潑的大雨宛如一場狂烈的風暴侵襲着脆弱易碎的她，楊佳佳驚訝地快步走上前，打開門，把安然拉進傘中。
然而，觸手，一片冰涼！
“然然，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搞成這樣？”見安然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讓她看不清安然此刻的神情，楊佳佳也只好先把安然帶進屋，可是無論她怎麼使勁，還是拉不動安然。
“佳佳！”安然抬眸，點點水珠從她潮濕的劉海滴落到睫毛上，還殘留着淚痕的臉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小娜是這樣，就連樂陽也選擇離開了我，你說，我是不是註定墮入黑暗，沒資格擁有幸福呢？幸福對於我來說是不是一件很奢侈的東西呢？或許再過多幾年，你和小惠也會離開我吧。”
她慘白地笑說著，淚水不斷從她那空洞的眼眸里流淌下來，她的腦袋越來越沉重，眼前的景象忽明忽暗，終於，她彷彿失去生命力般緩緩倒下。
“然然！”雨傘從楊佳佳的手中滑落，悲涼地倒在地上。
“轟隆隆”一聲驚雷把安然從夢中拉回現實，雙眼迷離，自己居然在圖書館睡著了！
頭頂的吊扇依舊在呼呼地轉動，她低頭看了看書本，正中央赫然多出一小灘水，她摸摸自己的臉，無奈地笑笑，是淚水呢，怎麼就連做夢都不得安寧。
樂陽，這個人，如同一根刺一般紮根在自己心中，唯一一個讓自己卑微到塵埃的男孩。他，太溫暖，太溫柔，安然沒有資格擁有他。兩年的時間裏，我為了你，已經卑微的低到了塵埃。如今，是該放下了。
看着窗外的雨點慢慢變小，安然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慢條斯理地走下樓，她的眼神也像這天色一般暗沉，灰濛濛的天空也給予她最壓抑的情緒。
聽你說什麼我都很快樂，
接近你連影子都微笑着，
幾千隻紙鶴你都耐心地陪着我折，
卻怎麼都折不掉那道無形的隔閡，
越懂你陪着你就越寂寞，
靈魂那麼美我卻碰不得，
感覺再熾熱，也不能讓飛蛾去撲火，
靠近你的夢難道就能不失落，
好朋友只是朋友，還是朋友，不能夠佔有……”
安然自嘲，聽着廣播站播出的這首歌，真是諷刺！從今往後，安然不會再為任何人，卑微地低到塵埃！望着這片壓抑的天空，她雙眼眯了眯，從書包里抽出藍色的傘，打開，慢步在細雨中。
圖書館三樓，尹諾夏眼神複雜地望着窗外那抹慢步在雨中的藍色倩影，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玻璃窗，在這空曠的空間裏敲出一股憂傷的味道，不斷地升騰游曳，直逼許洋的心裏。
“第一次見你對一個女孩這麼上心，你確定你是認真的嗎？而不是一時興起。”許洋終於忍不住開口，那雙犀利的眼眸緊盯着尹諾夏臉上的表情。
“從頭到尾，我沒有不認真。”他的雙眸簾了簾，淡淡的回應。是的，因為是安然，所以從頭到尾都是認真的，認真到連溫潤如玉的這一面的心底那抹淡淡的不甘……都消失殆盡。
“既然這樣，她的心傷，她的冷漠，會讓你很累的，要做好心理準備。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但前提是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許洋在最後還不忘補充這樣的一句，順便拍拍尹諾夏的肩膀，然後才拿起桌子上挑選好的幾本書離開。
尹諾夏從頭到尾都沒看許洋一眼，也不知許洋說的那段話他究竟聽進去了沒。良久，他才把視線移開，轉身，把目光定格在桌上的那本《驚情四百年》。
他抿着薄唇，拉動椅子，坐下，伸出骨節分明的手一頁一頁地翻動頁面。這時，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敲在玻璃上的聲音也在加大，空曠的三樓像是個封閉的空間一般，只有他一個人，他的背影也給人一種孤寂的味道。
驀的，翻動書頁的手停頓下來，手指慢慢爬上那灘水漬，黑色的眼眸霎時變得幽邃無比，指尖還能隱約感覺到它的冰涼，一如淡漠清冷的……她。
“何時，你的眼淚是為我而流呢？”他喃喃自語，漂亮的鳳眸像是染上了一層霧氣，讓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