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援救
於是吵吵鬧鬧又是一整天,最後寧醫生實在是煩了,一拍桌子說交給他就好,誰也不用插手,然後不意外地收穫了駱南碎碎念式的叮囑。
到了14號早上,寧醫生先去特高課附近轉了一圈,沒想到張算就在特高課對門擺了個攤,戴着個大墨鏡,光明正大地盯着人家的動向。
還真是他老師的風格。寧醫生望天翻了個白眼,走到攤位前坐下喊他:“老師。”
“阿寧。”張瞎子維持着揣着兩手的狀態,慢悠悠地開口,“他們派你去救季鳴鴻?”
他沒給寧醫生說話的機會,伸出右手,幾個手指頭抽風似的一通亂捏,起身去拉寧醫生:“要救人就趕緊去,晚了不好救了。”
“啥?”寧醫生一頭霧水地被他推着走。
“你看。”張算衝著特高課大門一努嘴,千葉和都正帶着人押着穆霜白上了車,“他們要去憲兵隊。”
“干!”寧醫生立馬罵罵咧咧地跑遠了。
他從通風口爬到關季鳴鴻的牢房時,正趕上幾個憲兵將大少爺拖去了刑訊室。寧醫生繼續罵罵咧咧地爬通風口,掐着千葉和都把刑房裏的人都叫了出去,而外頭的穆霜白還沒進來的當兒,撬開風口跳了下去,隨手撿了根趁手的短棍,食指碰了碰嘴唇示意季鳴鴻不要出聲,在後者震驚的目光中躲進了角落。
之後他就順理成章地敲暈了穆霜白,圓滿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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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霜白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了過來,後腦一陣接一陣的鈍痛傳來,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揉一揉。可這一抬手他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兩副手銬分別銬在了病床兩側,能活動的範圍極其有限。
媽了個巴子。穆霜白在心裏爆了句粗口,放棄了徒勞的掙扎,費勁地抬起上半身四下觀察着。
病房裏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張床一個人。穆霜白試着想按床頭的鈴叫人,可用哪都夠不着。
要是被他知道是誰敲了自己一悶棍,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似是聽到了他心中所想,病房的門一開,寧醫生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穆霜白的目光一瞬間冷了下來。
“你的腦袋是我乾的。”寧醫生大大方方地承認,“但你手上這東西,是千葉和都弄的。”
“你為什麼會去救老季?”已經明白自己身在日本陸軍醫院的穆霜白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你不是應該先感謝我么?沒有我的話你想怎麼收場?把地下黨的事全捅出去?”寧醫生用最輕鬆的口吻說著最嚴肅的話。
穆霜白沉默着看他。
寧醫生深深地嘆了口氣:“先是葉華,再是你,我早跟他們說過,不能與虎謀皮。”
“這事和華子有什麼關係?”對方一臉的困惑。
“你還跟我裝。”寧醫生一把拽住他的衣領,“他是你的人,才不是什麼邊牧。上海亂成這樣,邊牧那個傢伙面都沒露過,就知道當縮頭烏龜,他憑什麼配得上邊牧這個代號!”
穆霜白莫名的有些不敢和他對視,他將頭撇向了一邊,可下一秒寧醫生鬆開他的領子,轉而扼住了他的咽喉:“你說這麼些年來,是不是你在掌控着共黨?我們能活到今天,全是因為你貴手高抬對不對?”
他手上的力道不小,穆霜白卻完全沒有掙扎,他只是攥緊了雙拳,張張嘴費勁擠出一句話來:“我沒有。華子早不是我的人了,他的心向著你們,別為難他。”
寧醫生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誰為難他也輪不到我,反正現在還有季鳴鴻陪着他。”
前者頓時聽懂了他話里的含義:“你想拿他們威脅我?”
掐着喉嚨的力道一松,寧醫生收回手一屁股坐到了穆霜白床邊的椅子上,恢復了往常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對啊,共黨的事你敢跟小日本說一個字,我保證讓你親眼看着季鳴鴻被開膛破肚。”
“那如果我不說,”穆霜白乾咳了兩聲,好奇地問他道,“等戰爭結束,可否留我一命?”
“白日做夢可是種病呢。”寧醫生一臉同情地看着他,“你和季鳴鴻的心臟,可都是許諾了要給我的。我只能答應給你們一個痛快點的死法。”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你怎麼就沒有點身為漢奸的自知之明呢?”
穆霜白無奈地望着他,話趕話說到這份上,他除了接受寧醫生的威脅也沒第二條路走了。
後者心情大好地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他身後,穆霜白撐起半個身子,輕聲叫住了他:
“阿寧,先生原話,問你何時能放下?”
寧醫生聽懂了他話里的深意,頓住腳,半晌才幽幽答道:“你倆的心臟,會是我最後的藏品。”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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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醫生剛走沒多久,千葉和都又出現在了病房裏,穆霜白皺着眉頭嘆氣,真希望自己還沒醒過來。
“刑訊室里究竟發生何事?”千葉和都劈頭蓋臉地問道,“是不是你把人放跑了?”
“我要真有這個能耐,我早跟着她一起跑了。”穆霜白故意把手上的手銬晃得嘩嘩響。
千葉和都用審視的眼神打量了他半晌,最終似乎並沒有接受這個說法:“我記得你一向很喜歡玩這種虛虛實實的手段,但不管你說的是不是實話,紅黨已然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她跟你說了什麼?”穆霜白心頭一緊。
“關於錦書,關於南叔,關於駱記成衣鋪。”
千葉和都每說出一個名詞,穆霜白就覺得自己的心臟被重鎚撞擊了一下。他艱難地開口:“那你為什麼還在這裏?”
“因為我想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千葉和都挑起嘴角,“從你的神情看來,你並不是毫不知情對不對?”
秘密被揭穿的恐懼實在太難掩飾。穆霜白深吸了一口氣,才穩定住情緒:“只是聽到了很久沒聽過的名字罷了。”
“可我不相信你。阿辜查了你這麼久,不但沒查出什麼,還搭進去一個沒什麼用的齋藤。”千葉和都臉上掛着笑,卻已將槍口對準了對方的太陽穴,“對於不確定因素,還是趁早抹殺掉的好。”
穆霜白心下一驚,聽她的意思,難道她知道齋藤的死和自己有關?
不過當下還是保命要緊,他淡定地望向千葉和都:“阿辜留着我的命還有用,你不能殺我。還有,今日你若對紅黨出手,恐怕明日阿辜的身世就會公之於眾。”
聞言千葉和都把槍收了回去,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不殺你就不殺你。至於紅黨,他們遲早會自投羅網的。”說完她扭頭就走,只留了兩個特高課的人負責看守。
躺在床上的穆霜白長出了一口氣。他扭頭看了看窗外,他的局已經布完了,哪怕千葉和都攪局,也擋不住大勢所趨。剩下的事情,他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做一個觀眾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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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深夜,駱記成衣鋪。蕭旦拉開閣樓的門,把被軟禁的葉華和季鳴鴻從床上拖了起來,扔給迷糊的兩人一人一把槍:
“起來,我們人手不夠,拿好槍跟老娘走。”
“干……幹嘛?”季鳴鴻太久沒摸槍,感覺自己連子彈上膛都不會了。
“殺人去。”蕭旦言簡意賅。
大少爺手一抖把槍掉到了地上,在錦書極有壓迫感的目光中,他認命地彎腰撿起手槍,哭喪着臉自我安慰——好歹不用穿女裝了。
駱南召集中共地下小組商量了大半天,終於決定今晚夜黑風高,把憲兵隊佈置在城內的據點一鍋端了,一舉擊毀日軍的玉碎戰計劃。
包括城南醫院在內,齋藤一共給出了十個據點。而目前地下小組能調用的人數,連二十個人都湊不齊,無奈之下,他們只能把閣樓上的倆拎出來湊數了。
駱南把計劃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末了補充道:“根據我們的情報,每個據點大概會有十四個憲兵,大家注意安全。”
但季鳴鴻還是聽得一頭霧水:“所以我到底要幹啥?”
“你跟着錦書吧……”南叔話音剛落,蕭旦就跳起來反駁,“不行,我得護着您!讓他隨便跟個小同志就行了。”
“他可以跟我一組。”葉華建議道。但他於下一個瞬間收到了來自寧醫生的懷疑的目光。
後者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跟着我,不然我怕你倆狼狽為奸,背後捅人刀子。”
季鳴鴻很是不滿:“我可從沒害過人!”
“但你很容易被人騙着跑。”寧醫生一針見血。
最終季鳴鴻苦着一張臉跟着一個小同志走了,寧醫生和葉華選擇了去城南醫院,蕭旦和南叔則去了特高課監獄附近的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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