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總裁的命令（6）

徐巽的臉色好像更青了點。他望着思索狀的唐晏風，腦子裏越來越亂，說話幾乎沒經過思考：“唐總，我絕對沒有對您不利的想法，只是為了在您身邊蹭個氣運，我的學''歷''證''書、秘書資格證、商務外語資格證等證書都是真的，工作兢兢業業，最多去廁所摸個魚……”

“我可以幫您找到煉製我影子的襲擊者，請不要解僱我。”

造化僵是生前大功德的人含冤咽氣，起屍而成的。人類靠空氣活着，造化僵則是靠氣運支撐生機。徐巽一起屍就能看透世人的氣運，苟且修鍊了幾百年之後，更是可以穿透遮掩法器勘破氣運。

徐巽修鍊到了這種程度，一般人的氣運已經快不能讓他正常活動了，他以為自己會默默地在哪個角落重新變回屍體，直到遇見唐晏風。

唐晏風身上的氣運實在太盛，只是經過他的身邊，就讓他的身體可以自如行動了。

當時的他一個鯉魚打挺，激動地從任職的恐怖密室棺材裏跳了出來。

唐晏風顯然被嚇了一跳，但是跟身後正要呵斥的恐怖密室管理員擺了擺手，鎮靜地對徐巽說：“扮得很像，好好乾。”

徐巽看着唐晏風好像很忙，腳步不停地離開了，身邊跟隨解說的密室管理員態度恭敬諂媚：“那是我們這裏的優秀員工，扮殭屍扮得最像的一個，剛剛估計是以為顧客來了才跳出來的……”

“那是誰？”徐巽問。

“他啊，”渾身血紅顏料頭上貼符的守墓人同事不再板板正正地站着，一屁股坐到棺材牙子上，呼吸急促，又喘又咳，“咳，那是我們上上上上上上上級的大老闆哦。”

“再見，賀檸檸，”徐巽說，“我要跳槽。”

“喂，你瘋了？”

守墓人同事沒能攔下徐巽，手伸在空中，滿臉驚詫地看着他連工服都沒換，奪門而出。

“唐氏集團哪那麼好進啊！”

“你走了，最佳扮演員工不就只剩我一個了？”

那時候的徐巽耳朵里什麼都不進，已然踏上了理想中的光明大道。

多虧他之前學過了很多證書，定期補考，簡歷通過得很快。

但是到了面試環節，唐晏風西裝筆挺坐在所有人面前，目光清凌凌的，彷彿能直接順着目光看向人的心底深處：“我需要一個處理文書材料的秘書助理，你們誰從旁邊那摞材料中篩選出最有用的，誰最後就能得到職位。”

啊，原來他們腳邊這高高的材料塔不是裝飾嗎，這是徐巽當時心裏第一個想法。

離大譜了，這是徐巽心裏第二個想法。

第一次面試，一個戴眼鏡的精英男通過了，他篩選出的材料只有一張，上面的標題是“入職申請書”。別人都以為那是廢紙，篩選出了各種金融報表，只有他填滿了那張申請書，就地入職。

第二次面試，主題是“請說出自己自認為安排得最好的一天”，一個看上去很青澀的年輕人得到了總裁的時間安排工作，他的答案是昨天。“考研留下的習慣了，”他說，“一秒鐘都不能浪費。”

第三次面試，主題是“正確處理騷擾電話與商務電話”，一個西裝領子上綉了貓頭的面癱青年通過了，他能同時接起三個電話還精準回復，簡直像個冷酷無情的ai，讓其他人輸得心服口服，雖然這ai好像中了貓病毒。

第四次面試更離譜，主題是“運用面對面溝通技巧把跟你一起面試的競爭者勸走”，但是這次徐巽成功了，憑藉他的一雙透亮的狗狗眼（這點他本人並不同意）和極度誠懇的態度。

“拜託了，這份工作對我真的很重要！”——流淚狗狗眼徐巽

經歷了重重磨練的他，絕不想丟掉這份工作。

唐晏風現在坐在辦公桌後面，十指交叉，目光平靜又略帶探究，彷彿面試那天的場景重現——讓徐巽的ptsd快犯了。

他抬手制止了徐巽繼續發言，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幫我找到襲擊者？”

徐巽瞬間明了話底下的意思，他忍氣吞聲：“當然是用休息日的時間。”

唐晏風的神情略微滿意，示意他可以走了。在徐巽最後一隻腳踏出辦公室之前，他聽到唐總說：“在你面試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在我身邊有所圖謀。”

徐巽頓住了：“為什麼？”這也太早了。

“正常人誰會願意過四遍那種面試？”唐晏風微垂眼皮，手指彈鋼琴似的來回點了一輪，冷淡開口，“凡是我所考驗的，必是對我有所求的。”

屋裏一時間沉寂了下來。陸輕凌、徐巽和飄着的系統都沒了言語和動作。

徐巽眨了眨眼，沒有反駁什麼，但離開之前低聲說了句：“謝謝。”謝謝您至今沒有揭穿我非人的身份，謝謝您默認給予我氣運庇護。

門開啟又合上，發出兩聲清脆的聲響。

徐巽的影子鬼還在陸輕凌的手裏，他一雙桃花眼沒有落點，正在漫無目的地發獃。

他也在思索，自己這兩天尤其出格的行為，到底是因為什麼、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陸輕凌其實在這之前是聽過小唐總的名號的。

那時候他跟着方丈前往一棟豪宅看風水，裏面主人家的兒子正在庭院開派對。方丈和大老闆談事情，讓陸輕凌在小範圍內自己閑逛，他就找到了庭院裏一個無人的角落獃著。

但沒想到，正好碰上主人家的兒子在跟朋友說話。他們說話聲音不算大，內容也遠不如他們正在玩的遊戲勁爆，但不知道為什麼，陸輕凌記憶猶新：

一人道：“又沒請到小唐總？”

另一人反問：“像小唐總那種人，怎麼可能來？”

“說的也是，”神情迷亂的紈絝子弟搖搖酒杯，眼睛似乎透過其中混濁的酒液凝視着誰的幻象，“看見他，我就覺得‘人間富貴花’沒有別人能比他更合適了。”

陸輕凌當時並不認識他們，也不認識他們口中的“小唐總”究竟是誰，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紈絝子弟在紙醉金迷中還想捕捉到的幻影，總是讓人印象深刻。

遠隔幾年，陸輕凌真正見到了唐晏風，心下一陣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小唐總”，這就是令人醉生夢死時還放不下的“人間富貴花”。

確實不能再合適了。

從此陸輕凌每一次嘴裏的“小唐總”，都於心底含了幾分狎昵，還竊喜於這份無人知曉的喜愛。

他喊“小唐總”，唐晏風應聲抬頭，情緒被他挑動時，就如同高嶺之花被親手採擷的快感，令人上癮。

陸輕凌之前沒有過這種情緒，現在當然也不會知道滿足的閥值在哪，但他並不想扼制。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嘛。

過兩天就是休息日，唐晏風牽着狗，帶着陸輕凌跟徐巽匯合了。

徐巽帶着一肚子早就準備好滾瓜爛熟的術式，卻第一時間跟一條狗打了個照面。

白色可愛棉花糰子不算稀奇，但這狗身上的氣運都要比很多人強，那就很不得了了。徐巽只能感嘆：大人物連身邊的一隻狗都非同凡響呢。

“上次忘記介紹了，這是陸輕凌，鴻雲道觀的首席弟子。”唐晏風說。

徐巽肅然起敬，他記得曾經的同事着重提到過這個名字。

同事：“一個看上去平易近人很受歡迎，實際上極其危險的道士。你記得離他遠點。”

徐巽：“你認識他？”

同事：“網絡上看見的而已。”

徐巽：“聽你談起他的口吻似乎很熟悉。”

同事：“因為我一直在暗中窺視他……哈哈，你這表情，不會真信了吧？我開玩笑的。不過這人很厲害是真的。”

“久仰大名，”徐巽從回憶里抽身，向陸輕凌點頭打招呼，“你能在唐總身邊我就放心了。”

陸輕凌笑得一臉和煦：“還行，比一些丟了影子的人強。”

徐巽：“……”笑面虎啊這是。

然後唐晏風又揉了揉身邊那隻正吐舌搖尾巴的雪白薩摩耶的腦袋：“這是白秘書。”

聽見這個名字，徐巽有了一個猜測，但他不願面對。

但唐晏風冷酷地揭開現實：“對，是你的直屬上司。”

徐巽：…………

怪不得這狗的氣運這麼強……

徐巽虛弱地對薩摩耶說：“白秘書，你好。”

作者有話要說：徐巽咬手帕：這河狸嗎？.jpg

*“人法地、地法天……”：出自《道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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