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幸得出門時,小環留了個心眼,多帶了把傘,不然姜漓真得冒雨前行了。
看着前方馬車也進不去的泥濘小道,姜漓蹲下身,將及地的長裙往兩邊收住打了個結,恰好露出半個腳踝。
小環一看,臉色都變了。
忙道:“姑娘,你這是在作什麼呀,大庭廣眾之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呀……”
在熙朝,女子露出腳踝是為不貞不雅之事,往輕了說是放浪形骸,往重了說那是故意勾引男人。
姜漓已經嫁人了,進的又是衍宸王府,小環一見到姜漓動作,忙向四周看了一圈,好在這地方偏僻,周圍並沒有什麼人經過。
她鬆了口氣,欲蹲下身替姜漓解開裙子兩邊的結。
“不用了,小環,你瞧這四周連個鳥影都見不着,除了你,還有誰看到?”
“姑娘啊……”
“行了,別廢話了,快走吧,我可不想拖着一裙子的泥水走路。”也怪她出門的急,忘了換身輕便的衣裳。
說著,姜漓便拉過小環,一起往泥濘小道中行去。
她剛去過城東的染織廠,高守財倒是個守信的,還怕她不了解,專門派了個人向她介紹,得知阮三娘已經今日告病在家,便要了住址,自己帶着小環來到了這城郊偏遠的村子裏。
烏雲鋪滿了天,原本極亮的白日卻似黑夜,水與泥混在一塊,渾濁得讓人無從下腳,姜漓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地上勉強凸起的部位,身後剛留下的腳印,轉眼間便又被傾瀉而下的水柱沖刷洗凈。
雖打着傘,可那斜飛的雨絲也刺得她臉上生疼。
她注意着四周的環境,路上見到的最好的房子,也不過是磚瓦房,大多數都是一些脫了好幾層皮的泥瓦房,甚至於,茅草房……
她在小道盡頭的一間泥瓦房前停下,隔着足有半掌寬的門縫,輕輕用手叩響了門。
屋內窸窸窣窣傳來人的腳步聲,還有水從房頂滴落下來的“滴答”聲。
門開了,一位裹着頭巾的婦人打開了門,見到姜漓穿着,眉頭緊緊鎖起,語氣有些不善:“你找誰?”
姜漓卻沒有急着回答,目光緊緊盯着眼前的婦人,仔細打量着。
“你就是阮三娘,我家姑娘現在是城東染織紡的主人,知道你生病了,特意來看你的。”
“可以讓我們先進去么?”姜漓開口說著。
阮三娘猶疑地看了下姜漓,最後將目光落在對方捲起的裙角和佈滿泥濘的鞋上,眼睛微微瞪大,看了眼四周,這才將門打開,讓兩人進去。
然而,屋內和屋外,相差並不是很大。
漏水的房頂,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外邊低微的雲腳,冷風呼哧哧從門縫灌入,吹得掛在門板上的蓑衣獵獵作響。
簡單的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柜子,和一個灶台,便是整個房子裏所有的東西了。
阮三娘讓姜漓坐下,自己則去柜子裏拿出了一雙草鞋。
“換上吧,你的鞋雖然很好,但已經濕了,且並不適合下雨穿。”
“姑娘,這……”小環蹙眉。
姜漓笑着接過阮三娘手中的草鞋,在小環震驚地目光中,脫下了自己的鞋子……轉而換上了那雙可以說有些粗糙的草鞋。
細膩白嫩的肌膚踩在上面,可以說格格不入,可姜漓卻穿得很開心,還動了兩下腳尖,對阮三娘說了句謝謝。
阮三娘面色緩和下來,拿起了姜漓的鞋子,將表面的泥濘用水刷掉后,便蹲在了灶台邊上,細心地替姜漓用火烤乾。
“你是高家的哪位小姐?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樣。”
“我不是高家的小姐。”
“我家姑娘是衍宸王府的夫人。”小環跟着解釋。
阮三娘動作一頓,衍宸王的大名,在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那你來……是?”
“城東的染織紡已經屬於我個人,包括你在內的工人,身契也都在我手上,我來此,只要一個目的……”姜漓也不拐彎抹角,鄭重地說出了三個字。
“煙霞錦。”
姜家當初成為京城首富,靠的便是這獨一無二的煙霞錦,形似煙,色似霞,輕薄,柔滑,在陽光下還能呈現不同顏色,可惜,自一年前姜家出事後,煙霞錦便再也沒有在市面上出現過。
所有人都以為姜傾雲帶着煙霞錦從此長埋黃土了,但姜漓卻記得母親曾與她說過,這世上懂得如何織出煙霞錦的人,除了她,還有一人,就是自家城東染織紡的“阮三娘”。
阮三娘明明可以靠“煙霞錦”過得風生水起,高家也絕不會虧待她,可她寧願住在這破落的房子裏,也不願說出煙霞錦的秘密,姜漓好奇之餘,也更想知道這背後的原因。
阮三娘一聽姜漓這話,臉色就變了。
“什麼煙霞錦,我就是一個普通的織女,我不知道什麼煙霞錦。”
姜漓臉上揚起笑意,瞧着她愣在原地的動作,說了一句,“三娘,鞋子幹了。”
阮三娘這才恍神,又取過另外一隻鞋子烘烤。
只是不知是因為心不在焉還是着急,繡鞋竟從手中脫落了好幾次。
姜漓踩着草鞋走過去,悄悄蹲在了阮三娘身邊,藉著灶台內隱約的一絲火光,輕聲說著,“三娘,我既已經尋到了你,便知道所有的事情,你沒有必要瞞我。”
阮三娘悄悄握緊了手中的鞋子,往後退了一步,又將另外一隻鞋子拿過來,擺在了姜漓腳邊。
“你走吧,我不會織的。”
“我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現在就很好。”
“好么?穿着不知道補了多少次的衣裳,住着這個下雨都會漏水的房子?”
“那又怎麼樣!”阮三娘忽地站直身子,語氣有些激動,“你們以為,銀子對我而言真的重要的么?你們這些人,根本就不懂煙霞錦對我而言的意義!我不會織的,就算你要了我這條命,我也不會織的!”
“是因為……姜家么?”姜漓試探問着,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阮三娘,害怕錯過她臉上的一絲神情。
阮三娘咬着牙,面對姜漓的審視,一步步開始往後退:“是又怎麼樣?這世上,只有小姐認可我!支持我!這比金錢來的更重要!煙霞錦是我們兩個人一起織出來的,是我和小姐共有的!現在她走了,我不會再織煙霞錦了,我不會拿着她的心血來給你們這樣的人賺錢。”
她,指的自然就是她的母親。
“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她更願意讓你用這門手藝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呢?”
“不!不要!我絕不能對不起小姐。”
面對阮三娘的堅持,姜漓反而鬆了一口氣,她對自己母親的忠心,遠比她以為的更甚。
“你沒有對不起姜家,因為,你現在,就是在為姜家賺錢。”
阮三娘往後退腳步停了下來,不解地看向姜漓。
姜漓將手放在耳邊,似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捏住了面紗一角,不帶任何猶豫地扯下了自己臉上的面紗。
那張與自己母親生的有七八分相似臉龐的便暴露在了阮三娘眼底下。
“小……”阮三娘瞪大眼睛,旋即又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聲音帶着些顫意,“大……大小姐?”
姜漓點頭,“是我。”
阮三娘往前踏了一步,不知想到什麼,又收回了腳。
“你……你不是……”
當初姜皇后自縊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雨,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怎麼可能活過來呢?
"我八歲的時候,你來姜家見我母親,那時我在院子裏踢毽子,你還誇了一句我生的好看。"
“我十歲的時候,母親帶我去染織紡,你還給我買了一串糖葫蘆……”
“我及笄的時候,你送了一件用煙霞錦做的裙子給我……”
“我十七歲……”
……
隨着姜漓的話說出,一幕幕場景在阮三娘腦海里炸開,她猛地衝到了姜漓面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聲音帶着哭腔和欣喜:“大小姐,真的是你,你沒死,你沒死!可……可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
明白阮三娘的疑惑,姜漓扶起對方,嘆了口氣,“說來話長……”
“大小姐,你受苦了。”阮三娘哽咽着,忙蹲下身,要給姜漓換鞋,“大小姐您身子金貴,怎麼能穿我這粗鄙的草鞋呢,您快將鞋換下來。”
“沒事的。”姜漓再度攙起阮三娘,“三娘,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是……煙霞錦么?”
姜漓頷首。
“好,大小姐的意思就是小姐的意思,大小姐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姜漓鬆了口氣,重新將面紗戴上,“這樣就再好不過了,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阮三娘忙站直身子,“大小姐您吩咐。”
“搬到城裏去。”姜漓笑了笑,“住到不會漏水的房子裏。”
說著,便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錢袋,放在了阮三娘手裏。
阮三娘臉色一怔,眼眶有些微紅,恍惚間想起了多年前,有名女子,同樣的雨天,同樣孤身來到她的瓦房裏,要她去她的染織紡工作,同樣給了她一筆錢,要她去尋個能遮風擋雨的住處。
“大小姐……”
阮三娘吸了口氣,將手中錢袋握緊,重重點了點頭。
……
阮三娘的事情安排好了,姜漓又順便去長安大街尋了鄭掌柜,那鄭掌柜倒是個人精,雖然高家重新拿回了鋪子,還要他繼續當掌柜,但他卻直接拎着包袱,表明了自己不幹的決心。
他深知,牆頭草,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他的行為,姜漓很滿意,知道他曾經打理過染織紡,便又讓他干起了老本行,協助阮三娘管理。
“新東家,您讓我不當掌柜,重新打理染織紡也不是不行,但……怎麼能是協助呢……”
“讓你協助,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讓你做,你去隨便尋個鋪子,租下來也好,買下來也罷,都看你,重要的是,門面一定要寫上掛上‘煙霞錦’三個字。”
“煙霞錦?”鄭掌柜眼睛一亮,“煙霞錦又出現在京城了?”
都說物以稀為貴,煙霞錦這等好貨,是不缺市場的。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拿着長安街的鋪子換個染織紡。”
鄭掌柜不住地往上翹,同時心裏的一會大石落地,“新東家您放心!這事兒就給我了!”
看看以前的姜家,不就是靠一匹煙霞錦成了京城首富么?
明擺着賺錢的生意,他自然歡喜。
又給了鄭掌柜一筆錢,姜漓看着自己越發癟下去的口袋,肉疼地緊。
好在之前在群芳閣里攢下了不少的銀子,那些個達官貴人,又動不動往她口袋裏送錢,仔細盤算,也足夠她撐到煙霞錦再度“出世”的那天了。
想到群芳閣,姜漓又憶起了柳盈盈要她親自去辦的事情,只得吩咐車夫,掉轉方向。
縱是外面下着瓢潑大雨,群芳閣里也歌舞昇平,一派祥和。
難怪都說,溫柔鄉,銷金窟。
可令姜漓覺着奇怪的是,群芳閣的客人,似乎少了不少。
連小環也看出來了。
“姑娘,群芳閣沒了你,客人少了好多哦。”
可就算是她不在,群芳閣也不至於沒落至此吧,還有趙嫣然和錦瑟等人撐着呢,不是么?
“芸……芸姜姑娘?”
來往的客人有人認出了芸姜叫了一聲,頓時便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真的是芸姜姑娘!”
“芸姜姑娘,你怎麼回來了?”
“芸姜姑娘,你嫁人之後,群芳閣變得太無聊了,大家都好想你啊。”
“芸姜姑娘,來都來了,要不給我們彈一曲吧……”
……
這些人看她的眼神,沒有任何齷齪心思,只有滿滿的傾慕和歡喜。
縱然這些人之前有過別的心思,但是芸姜嫁進衍宸王府消息鬧得如此沸沸揚揚,縱是他們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覬覦衍宸王的人啊。
芸姜卻不理他們,隨意進了一個包間,喚了個人過來,“把李管事給我叫來。”
這些人平日裏也都是被芸姜使喚慣了的,縱然姜漓已經不在群芳閣了,他們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應了一聲,便快步去找人了,下一刻,便有人端上瓜果茶水。
都是平日裏她吃的慣的。
“唉,明明也才幾天沒回來,怎麼感覺過了那麼久呢?”
她悵然道,不過一會兒,李管事便腆着笑臉來迎接了。
“夫人,有何吩咐?”
“李管事,你這一下子改口,我還真沒反應過來。”
不過,說實話,李管事這一聲夫人,竟然比其他人叫他“芸姜姑娘”,她聽得要順耳許多。
李管事笑了兩聲。
芸姜也直接說出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只是說完后,李管事的臉色變得有些為難。
姜漓瞧出來了,蹙了蹙眉:“做不到?”
“夫人,群芳閣的藝娘這麼多,要選出幾個的確不在話下,只是,此行是去衍宸王府獻藝,又是太后的壽宴,若我只派幾個普通的藝娘去,怕折了夫人您的名聲。”
“那就找幾個有頭有臉啊,趙嫣然,錦瑟,琴棋書畫,把這些人給我。”
李管事耷拉着一張臉,訕笑了兩聲,“夫人啊,您來的真不是時候,這幾個,已經被岱王包了……”
“包了是什麼意思?”
“岱王說,不準讓她們再登台獻藝,只能去他府里,跳給他一個人看。”
姜漓重重拍了下桌子:“豈有此理!”
李管事一陣心驚,忙俯身道,“夫人啊,芸姜姑娘啊,我的姑奶奶,您就是要生氣,也別朝我發火呀,岱王有權有勢,非要把姑娘們帶走,我也沒辦法呀,我還委屈呢,這不,她們走了,咱們這群芳閣的生意,也跟着一落千丈啊……”
這話倒是不假,這是姜漓方才自己清清楚楚看見的。
岱王……按照輩分來說,她其實應該還要稱他一聲三皇兄,奈何一想到對方年過四十,肥頭大耳,油光滿面的模樣,姜漓便叫不出口。
從前她便聽說,這岱王天生就愛尋花問柳,府里妻妾成群,掛個空殼王爺的名頭,在京城橫的不行,奈何商縉倒是很喜歡他。
當然,無非是因為對方無能無用,威脅不了他的皇位罷了。
“她們是整日待在岱王府么?”
“不,午後出去,日落了就回。”
還好……
那岱王還沒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
姜漓稍稍放下心來,又開始敲打着李管事:“李管事,你是群芳閣管事的,可得好生負責保護好你手底下的姑娘,若她們出了什麼事……”姜漓再度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惡狠狠道,“我饒不了你!”
李管事連忙稱“是”,就是芸姜不說,他也會那麼做啊,芸姜走了,他的搖錢樹也就剩那麼幾個了,他當然要保護好。
再三叮囑了幾句,又說若是她們在岱王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便派人來衍宸王府告訴她后,這才放心地離開,去了隔壁問柳閣。
與群芳閣一樣,問柳擱同樣是京城有名的藝館,只是名聲沒群芳閣那麼響亮罷了,不過,若要從其中找出幾個琴彈得好,舞跳得妙,又有名有姓的,倒也簡單。
與群芳閣相反,問柳閣內倒是人聲鼎沸,中央檯子處正有一女子正翩翩起舞,是問柳閣的花魁——細柳。
姜漓沒心思欣賞表演,為避免自己的出現引起騷動,只讓小環去找這問柳閣的管事,自己則踏了二樓的雅閣,正想尋個僻靜些的地方,眼神一掃,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眼帘。
“謝太傅,難道是我們群芳閣的酒不好喝,所以你偏喜歡這問柳閣的清酒是么?”
姜漓在謝塵對面坐下,一把奪過了對方手裏的酒杯,手撐在桌子上,眼角眉梢盡顯嫵媚風情,只說出口的話,委屈巴巴地,好生幽怨。
謝塵轉過頭,一見來人,面露詫異之色,隨後,臉頰“騰”一聲就紅了,眼珠子到處亂轉,只想着將視線轉到別出去。
“你……你……你……你不是嫁人了么,來,來這作什麼?”
他紅着臉結巴的模樣着實逗樂了芸姜,謝塵就該這般模樣嘛,整日板着個臉,多無趣。
“誰說嫁人了就不能來藝館了?太傅都能在此飲酒作樂,我為什麼不可以。”
“謝某……不是作樂!”
“不是作樂,那麼就是……借酒消愁了?”姜漓眨巴着眼睛,湊近謝塵,“太傅,你不會是因為我嫁人了,所以才……”
“不是!”謝塵猛地站起身,大聲反駁。
這一聲,惹來了不少注目,芸姜咳嗽了兩聲,偷偷將臉別向一旁,並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反應過來的謝塵臉色更加紅了,尷尬地往四周看了一圈,才用袖子擋着臉,盤起了腿,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沒想到芸姜姑娘嫁人了,還是這麼愛作弄人,王爺呢?他這麼會讓你來這問柳閣。”
“他呀……”姜漓撇撇嘴,故意道,“逛青樓去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會去青樓。”謝塵再度反駁,對上姜漓帶着玩味的眸子后,才知自己又被耍了。
姜漓倒是來了興趣。
“謝太傅,你怎麼就知道王爺不會去青樓呢?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么?”
此時的謝塵也不知芸姜是真傻還是在故意裝傻。
“王爺心裏有姑娘,自是容不下別的女子的。”
他與商硯同為男子,從商硯那晚的反應看,他知道,對方並不只是圖一時新鮮才將芸姜納進府里的。
“謝塵,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姜漓蹙眉。
什麼叫心裏有她?是她?還是“她”?難道連謝塵也知道,商硯心裏的那個“故人”是誰么?
“謝某什麼都不知道,謝某是猜出來的。”
“猜出了什麼?”
“姑娘與王爺是舊識啊。”
姜漓心頭一凜,再沒了之前捉弄的心思,“此話怎講?”
謝塵便將那天晚上,從她彈完曲子后,商硯的態度變化說給了姜漓聽。
“姑娘那首怪異的曲子,只有姑娘會彈,在場的,也只有王爺聽懂了。”
“你是說……因為那首曲子?”
難道不是因為……她的相貌么?
商硯,是這麼跟她說的呀,而她也信了。
怎麼可能會是因為那首她只彈過一次的曲子呢?
那是她嫁進商縉府里的當天晚上,她不讓商縉碰她,對方拂袖而去時,她氣憤傷心之餘,趕走所有下人,偷偷在自己院子裏彈的。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聽過,更別說商硯了。
甚至於……
那天,他都沒有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