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安朝,安平十三年,京城。
春末夏初時節,柳綠花紅,伴隨輕風而來的青草氣息和甜蜜花香,讓大街上熙熙攘攘的老百姓們,早起就心情很好。
當然,風兒帶來的不只是鮮活,還有金戈鐵馬的塵土翻飛。
“鎮南王大勝回京,行人避讓!”
伴隨着唏律律的馬蹄和高喊聲,本算得上寧靜祥和的早晨,突然熱鬧起來。
不管是馬車還是行人,都趕緊避讓到路旁。
“鎮南王這就回來啦?不是元宵節剛南下嗎?馬不停蹄來回也得倆月,就跟南蠻打了不到半個月?”
“那是,鎮南王的名號你以為是官家隨便給的嗎?哪回那些南蠻子聽聞鎮南王的名頭,不聞風而逃啊!”
“嘖嘖……你瞅瞅,春意盎然,咱這位鎮南王雖二十有一,光顧着打仗,可耽擱了親事啊!”
看熱鬧的沖同伴擠眉弄眼。
不管茶樓還是食肆,亦或是馬車裏,但凡有小娘子,無不紅着臉探出頭,都想一睹鎮南王的英姿。
同伴嘿嘿笑出聲,“誰叫鎮南王不光打仗厲害,長得還好呢,也不知哪家小娘子有福分,能得這麼好的夫郎。”
他話音未落,兩隊青銅鎏甲的將士並排,騎着馬飛奔過去。
有這些將士和他們胯·下的神俊高馬,誰都沒能看清中間的鎮南王啥模樣。
就算站茶樓上的人,也只看見穿着滾金邊黑色束身長袍的頎長身影,在火紅色俊馬上一閃而過,徒留身後一地小娘子的嘆息。
看熱鬧的指了指行走起來的馬車,又笑道,“聽說今日長公主在別苑設賞花宴,就是替鎮南王張羅的。說不準這些馬車裏,就有未來的鎮南王妃呢。”
旁邊老百姓們聽見的,都忍不住點頭。
確實,這一大早,街上的馬車真比往常多不少。
其中一輛灰頂半舊馬車內,梳着雙環鬢,臉頰還帶着嬰兒肥的丫鬟,小嘴兒正叭叭個不停。
“哎呀,就這麼過去了,啥都沒看着。”
“五娘,聽說鎮南王身高八尺,俊美非凡,天吶,那得有一個半我那麼高!”
“據說鎮南王為了讓敵人害怕,每次打仗都要帶面具,有回鎮南王面具掉了,南蠻的公主一見傾心,哭着喊着要嫁給鎮南王呢。”
“五娘?五娘!”
陸清韻本來正看着馬車頂出神,被婢子桂圓推了一下,懶洋洋換個姿勢趴在馬車內的小几上。
她長相隨了生母苗姨娘,五官精緻美艷,小巧的鵝蛋臉兒白皙如玉,香腮帶着花瓣似的自然紅暈,配上這慵懶姿態,打眼一瞧就有點勾魂架勢。
桂圓常年伺候,每回瞧見,也還是忍不住要吸氣。
可等陸清韻那雙小鹿一樣微微上挑的杏眸抬起,又偏偏帶着不諳世事的清純,尤其在她趴下放鬆眉目后,櫻唇微張,只叫人覺得嬌憨憐人,嫵媚全無。
櫻唇中吐出的話卻不客氣,“傻桂圓,南蠻只有聖女,沒有公主,下回你再偷偷出去聽說書,起碼別找個胡扯的。”
桂圓撇嘴,“奴婢是聽採買小哥兒說的,自打夫人和老爺回來,規矩比天大,早出不去門了。”
她湊過去小聲問,“您可是在想咱今日為何能出來?老夫人讓你和四娘、六娘一起去長公主的賞花宴,說不定是要給你們相看如意郎君呢!”
桂圓撓了撓臉頰,“不過,夫人明擺着一回來就打壓姨娘和府中庶出,她能同意,還挺讓人驚訝的。”
陸清韻扯着唇角輕嗤,如芙蓉般艷麗的小臉上多了幾分譏諷。
祖母的心思,有這三年的相處很好懂。
陸老夫人只盼着家中幾朵嬌花能攀上高枝,不管是妻還是妾,能讓陸家更順遂體面就行。
至於她這位嫡母嘛,就惡毒得多了。
陸清韻是三年前穿越來的,當時十二歲的陸五娘在深秋落水而亡,換了她來,也大病一場。
陸府老爺陸雲昌得岳丈相助,謀了外放從四品雍州轉運使的差。
因她病着,嫡母廖氏做主讓苗姨娘留下照顧她,也能伺候老夫人,全家其他人一起去了雍州。
陸清韻養好病,沒有原身的記憶,只顧着不讓苗姨娘和老夫人起疑心,這三年也沒多想,就這麼過來了。
直到陸雲昌任期滿,在三個月前舉家回京,見到嫡母和嫡女陸清薇,又聽嫡母跟老夫人提起想跟靖安侯府結親。
她腦子跟被雷劈了一樣,咔嚓就轉過來了。
她不是穿越,是穿書,一本名為《侯門嬌》的小說。
小說是沒茶過她的手下敗將推薦給她的,對方讓她背誦全文,省得作孽太多,早晚得穿。
陸清韻茶藝精湛,會那麼容易被人激將?不能夠。
她當個樂子看了一部分,每天在朋友圈吐槽小說的bug,聽說手下敗將氣得好一段時間吃不下飯。
至於這本小說寫了啥?
怎麼說呢?
別人看,是嬌寵甜文,陸清韻看,是驚悚小說。
說個笑話,女配明知自己是被陸清薇的丫鬟推下水,姨娘被她連累失寵,親兄長被她連累毀了前程,她到死都覺得嫡母嫡姐是純善之人。
說個恐怖故事,因為愛情,女配在被算計失去清白后,心甘情願以妾室身份入靖安侯府。
生母兄長管不了了,她只要夫君愛自己,哪怕不是唯一,哪怕被所有人欺。
還沒穿之前,陸清韻在朋友圈曬出了陸五娘行為不符合邏輯的十八條證據。
第一條就是,不可能有人如此煞筆,要真有,那隻能是作者煞筆,強行降智。
她知道寫小說的是手下敗將,新仇舊恨,難怪是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