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靈殘響
北方首都的一座大樓內。
周恆達從睡夢中驚醒，他的手機在桌子上激烈地振動了起來。
他打開手機，等待對方的發言。
“尤特爾向您報告，學院向您發佈尋人任務。
任務等級：a級。目標人物詳細信息及其所在地已發至您的郵箱。要求：將目標人物帶至學院。若目標不願前往學院，直至學院下達進一步命令前，保護其安全。”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停止，手機自動掛斷了通話。
周恆達點開手機郵箱中的新郵件，沒有表情的臉上又僵硬了一分。
他快速讀完，將郵件刪除，雖然知道過一會兒尤特爾自己也會將其徹底刪除，但幾個月的訓練讓他產生了習慣性的動作。
“要在那個地方，找到……學院創始人之一么……”
他拉開桌子下面的抽屜，一個黑色的盒子平躺其中。
周恆達將盒子打開，把其中的隱形耳機塞進了耳道里。
“很高興與你見面，周。”耳機內傳來和剛才通話相同的聲線。
“聽到你的聲音令人安心，尤特爾。”周恆達低聲說。
“哈哈哈，周，可惜我是一個人工智能。如果不是，我真希望能夠在任務行動前和你喝幾杯奧匈的甜葡萄酒。”
“這裏是北方啊，等到了南方聯盟，我可以替你多喝幾杯。”
“好啊，真期待你在南方的表現。”
“啊，承你吉言。”
周恆達笑笑，擺弄起了盒子內的手槍。
“柯爾特m2911a1手槍，怎麼樣？根據你的手型和握槍姿勢，我特意向學院申請的私人定製型。”
“這樣偏袒我好嗎？”周恆達端詳着手槍，甩了一個漂亮的槍花，“別的學員難道不應該也是私人訂製么？”
“嗨嗨，你想得有點多了，也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周。我只是一個普通型人工智能，不是什麼s-ai，沒有人類的感情，不會偏袒你的。”
耳機內傳來幾聲訕笑。
“只是覺得你很優秀罷了，看到你死了我會為學院感到惋惜。還有，學院一直鼓勵學員通過自己的力量來獲取資源。我的惋惜就是你的力量。而別的學員吧……你要知道，學院的資源也不是無限的，畢竟世界現狀，還是很緊張。”
“南北兩方局勢又緊張了么……”周恆達壓低了聲音。
“是啊，非常緊張……戰爭一觸即發。”尤特爾感嘆道，“南北方都在拚命地積攢各種資源，學院能夠分配的，越來越少了。
特殊人工智能s-ai……究竟是救濟世人的熾天使，還是註定毀滅世間的墮落魔神，我們仍未知曉，也不想抵達知曉的彼岸。”
“尤特爾，謝謝你。這把槍很適合我。”周恆達輕聲說。
“啊啊，你高興就好。周，很抱歉讓你聽了一段普通ai的無病呻吟。”
周恆達把手槍隱在風衣內側，“不不，這沒有問題，尤特爾。任務，現在就可以開始么？”
“好的，周。哦不，現在應該是0912x編號學員了。”
“編號：0912x現在開始執行任務。您通往南方聯盟政府的臨時簽證和護照會在專車上轉交給您。”
“尤特爾，有個問題，現在這個年代為什麼還要用老掉牙的實物簽證和護照？這種非常有年代感的東西存在的意義不應該是在博物館安靜的存放着嗎？還有，製作電子簽證對你來說也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吧？”
“回復編號：0912x學員，你太低估戰爭對一個國家的影響了。我確實能做出來瞞過南方聯盟的電子簽證，但現在南方的人工智能系統已經無法支持戰爭之外的事情了。
真奇怪不是么？人類本身，擁有了先進的技術，生活質量卻會倒退多年。這就是人類的本性，被支配的本性么？”
“感覺不太像是你會說出的話，尤特爾。”周恆達最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裝，將手機放入風衣外面的口袋。
“你的直覺非常準確，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你是不是一個人形ai。這確實不是我能說出的話，這是學院高層的一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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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記錄中的話語。周，你可以試着猜猜是誰的話。”
周恆達剛要推門，聽到后思索了一下，“學院長么？只有學院長能一本正經地說著這麼看上去非常有哲理的話了。”
“哈哈，完全正確。你還真是個怪物。”尤特爾幽幽地說。
“只是對人性比較了解罷了。但是我還是對現實抱有盲目的樂觀與無所謂，就好像世界毀滅也不關我的事一樣。”
“那就更像一個怪物了，周。你要試着融入這個世界，去尋找值得你守護的東西。活着像一個ai一樣，這不會是你會想要的未來。”
“這是高層的意思么？還是你的意思？”周恆達推開了門，跨入復古風格的走廊。
“周……我很傷心，這是一個友人對你的關心啊。”
“啊，抱歉，非常抱歉。”周恆達邁開步子，語氣中卻絲毫沒有抱歉的意味，“只是自從那一天開始，我的情感就永遠留在了拉薩羅，從未歸還。”
“對不起，提起了你的傷心事。希望你這次能夠找回來，周。”
“啊啊，我也這麼希望呢。”周恆達的語氣又變得愉快。“對了，尤特爾，我是不是應該被稱呼為編號0912x，而不是周。”
“對不起，編號0912x。前方17步后最好向左走上樓梯去往天台。那裏有一座直升飛機，上面還有一位你此行的搭檔。”
“搭檔？”周恆達皺起了眉頭，“為什麼？”
“編號0912x，這是學院的安排。”耳機里傳來尤特爾淡淡的聲音。
“好的，我知道了。”周恆達轉身邁向樓梯，“可以提前知曉一下搭檔的信息么？”
“編號0912x，你可以活得不像一個特工一樣……在你這個年齡，你問的不應該是這樣么：搭檔是不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姐姐呀？”尤特爾換上輕佻的語氣。
“沒有興趣。”周恆達聲音漸冷。
“哦……哦，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說的。”尤特爾人性化地嘆了口氣，“我忘了你還有社交恐懼症。”
“不是的……沒事。”周恆達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通往天台的門。
學院高層會議室。
“那個孩子是非常好的材料，伯臣，你的目的不就是——”
“不行。”
黑色的會議室因為突然出現的藍色虛影亮了起來，一直隱藏在議會長桌盡頭黑暗中的男人再次開口否決了虛影的話。
“尤特爾，打開數據庫，給學院長看看最新的調查結果吧。是時候讓學院長察覺到自己兒子的優秀程度了呢。”又一個藍色虛影亮起，經過電子變聲的言語單調而又嘶啞。
代號為“尤特爾”的人工智能系統在會議室里展開了全息屏幕。無數的藍色線條快速組合，形成了一個年輕的全息人影。
年輕的人影穿着寬大的風衣，還不時露出插着槍械的風衣內側。他的眼神幽邃而又帶着青春期特有的迷茫，正直勾勾地盯着議會長桌的盡頭。
“我們一直關注的周恆達先生，好像對伯臣你一直有關注呢。”原本被男人打斷談話的藍色虛影不斷閃爍着，幽幽地說道。“哦不，不是對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周伯臣你有關注，而是對學院長布萊克先生您有所關注呢。”
男人低頭，彷彿又融入了黑暗，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虛影不再管男人，自顧自地觀察着人影周圍所列出的詳細信息，包括身體機能，心理素質等方面。“他的雙手，他的思維，他的靈魂，彷彿都是專門為了殺人而生，他的任務完成地也十分令人滿意。這樣的高端人才，為什麼不可以作為新鮮的血液，注入這該死的高層里呢？還是說學院長你，在擔心什麼？”
男人再次抬頭低聲打斷虛影的話，“穆恩，不要把目光放在本應該享受這世間之善的年輕人身上。所有的世界之惡，應由我們這老一輩人來承擔。學院本身存在的意義，不正是這樣么？難道說我們要去犧牲一個年輕人的未來，來保護我們這些老年人？喬吉爾·穆恩，你難道忘了你最優秀的學生塞拉芙爾·諾瓦克了么？”他的聲音生硬冷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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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第一個藍色虛影沉默了一會，冷哼一聲，接著說：“那只是一個意外，原因是她無能，辜負了我的重任！”
“只是一個意外么？那戴錫、田漢之、相原正人呢？都只是多個意外么？”男人的語氣終於帶上了一絲溫怒。
“好了好了，學院長，既然我們對年輕人這一問題上討論不出結果，那就暫時先放一放吧。”第二個虛影嘶啞地說，“還有另一件事等着我們，不是么？尤特爾，申請——s-ai：英靈殿開啟。”他將右手放在長桌上的掃描儀上，男人和第一個虛影見狀，也將手放在了各自前面的掃描儀上，幾陣藍光掃過，“尤特爾竭誠為您服務：身份信息已經錄入，確認等級——世界級權限，下面進行英靈殿開啟，喚醒75%英靈——預計時間：五分四十七秒。”
“怎麼回事？百分之七十五？哈拜爾那傢伙又沒來！”第一個虛影怒氣沖沖地說，“這麼重要的事情他為什麼還缺席？”
“哈哈，可能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無關緊要吧。”第二個虛影聲音沙啞地說，暗藍色的瞳孔里閃爍着危險的光芒。“s-ai……對他來說，更像是他戒不掉的烈酒一樣。不過沒關係，學院最優秀的學員已經被派遣過去了。”
男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南，你應該知道的……那個地方，為什麼還要派遣他去！”
“學院長，派遣任務的權利不是每個高層人員都擁有的么？還是說，學院長你又在擔心着什麼？”
“比起s-ai，你才更像是伊甸園的毒蛇。南。”男人坐下。
“啊，我就當是學院長對我的誇獎了。”
無數的銀色粒子緩緩從三人圍坐的長桌中散出，在空中組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被稱為“南”的第二個虛影注視着銀色的粒子，幽幽地說，“學院長，單獨的個人是阻擋不了歷史的走向的。周恆達，他必須遵守的，不是您一個人的命令，”他頓了一下，接著說“而是整個世界的命令。”
“他，又或是他們，我們的孩子們……必然走向戰場——正如人類的聖戰，聖女必然走向獻祭的終焉祭壇。這時候讓他認清一下過去的自己，才能補全他的人理，豐滿他的人性，不是么？”
“南，你就像在催熟還未成熟的果實。”
“哈哈，學院長你難道對自己的兒子沒有信心么？”
“他不是我的兒子，他只是我的孩子。”
“都一樣的，無論是血緣關係上，還是法律層面上的孩子……他一直，不都叫做——周恆達么？”
男人目光銳利，像一頭年輕的獅子。他就這樣注視着虛影，虛影也注視着沉默的男人。
“原諒我們，伯臣。我們都是被過去擊敗之人，對未來充滿了畏懼與絕望。人們總是渴望美好，同時卻也害怕未知的美好。相信你的孩子吧。這是我們老一輩人，能唯一做的事了。”第一個虛影終於放緩語氣，慢慢地說。
兩個虛影逐漸消散，第二個虛影消散前還友好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第一個虛影則沖他笑笑，像是嘲弄，又像是同情與無奈。
男人獨自坐在長桌盡頭，只有面前的掃描儀一閃一閃，照着他沒有表情的臉。
“尤特爾，將我的世界權限轉移，交給——我的孩子。”
“是，學院長。”人工智能沒有感情地回答道。
“只剩百分之二十五了么，希望能有他所需要的吧……”掃描儀的閃爍頻率逐漸變小，男人徹底融入黑暗之中。
“是個辣妹哦，周~接下來你會大飽眼福~”耳機內傳來尤特爾愉悅的聲音。
“你再這樣，我就把耳機摘下，摔在地上用腳把它碾碎，把碎成的渣渣撒進學院最不受歡迎的衛生間！”周恆達壓低聲音說。隨即他放緩腳步，慢慢地接近直升機產生的風場。
“哦，學院在上，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吧。我只是在跟你陳述一個事實。”
直升機的艙門被猛地打開，駕駛員摘下了耳機，一頭紅色的長發宛若燃燒的瀑布一樣。她轉過臉和周恆達對視。
“嗨！周si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