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灰燼

一個月後，在開封府北臨近黃河的一條小路上，秋風蕭瑟，月生在午睡中想起了之前的故事。

他和金枝羽被召回天帝山後，由於門派嚴查“紫羅蘭”行動，他多次被叫去問話。而天正派這次折損了近四十名年輕弟子，其死因千奇百怪，但最終還是查出是霧王的陰謀，只是真兇一個沒抓到。

月生只好待在鐵葉園子裏，直到皇帝密旨到來，封他為親衛隊副隊長，前往大軍中，準備北伐魔族，收復開封府。

臨行前，冼櫻來送他，拉着他的袖子久久不肯離去；仲宏出於門派首座之位也來送行，二人不過客氣了幾句，月生想到此人將會和自己愛慕的阿藍結婚，無論如何也不會好受；最後是金枝羽前來送行，這個美麗至極但又冷漠的姑娘送給他一個自己織的小老虎玩偶。可惜下山前，也沒等到阿藍的送行。

月生來到軍中，讓他立刻想起了之前在石關的日子，天正派惡劣的內鬥環境暫時離他遠去。一路上，大軍勢如破竹，除了幾次和魔軍主力的會戰外，還殲滅了大量所謂海國被扶持起來、人類組成的軍隊。

不到二十天，大軍就成功包圍開封府，消滅了開封府內盤踞的海國殘兵。作為皇帝的親衛隊，這支一千人左右的小部隊並未實際參與任何一次戰鬥。由於北伐特別順利，皇帝出於賞賜之心，在佔領開封府城區后，命令月生率領一支三百人左右的小隊，出城剿滅盤踞在城郊烏木山的一夥所謂土匪。這伙土匪據當地居民說是信邪教的怪異土匪，難以對付，而且海國的傀儡兵和魔族正規軍清剿幾次，都無果而終。

這天中午，已經是秋季，月生躺在營帳里，下午就要出發。他從夢裏醒來，正要去收拾兵器，突然外面有人求見。

“月隊長您好。剛探子報告，那伙土匪偵知我軍將於下午發起攻擊，已經在準備撤離山寨。末將建議，將攻擊時間提前一個時辰。”來的是副將齊春。齊春乃是北方遊俠家庭出身，可惜父母早早失蹤，他偶得天正派高人傳授武藝，道行突飛猛進，而且為人機警善於謀划，也是皇帝在英雄大會上召見后，暗中提拔的一個年輕人。

“就依你之見！”月生笑道。來到親衛隊后，他與齊春相談甚歡，很快成為這一隻親衛隊分隊的左膀右臂。說罷，月生便邀齊春一同觀看地圖，思考攻擊之策略。

且說二人商定計劃，便下去分發給各小隊長，就要立刻出發前往烏木山了。一個多時辰后，親衛隊包圍了土匪山寨所在的小山，發現山寨緊閉大門，上方瞭望台也空空如也，不知如何對付。

月生已將魔五靈化形之火凝聚在了手心，召喚出火矛燒破大門，隨後大軍發一聲喊，一齊沖了進去。這位分隊長正要一齊殺進去，突然一位後方來的傳令兵叫住了他，卻是說了些皇帝叮囑的命令，他只好留在原地等他絮叨完。

話說那頭，那齊春身先士卒，御劍飛進寨中，卻見山寨裏屋舍整齊，還有精心照護的玉米田、雞圈、豬圈等，顯然和那些窮凶極惡的惡霸山賊不同。只是山寨里一個人也沒有，空空蕩蕩。

“大軍立即散開搜索，看看有無留下的。”齊春下了命令。官軍嗚嗚喳喳地跑進去，胡亂糟蹋，有的士兵捉走了母雞，有幾個去抱那隻豬，有的則闖進民房胡亂搜索。

齊春正納悶處，突然聽得一聲清嘯，還來不及反應，卻見一大團暗藍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將整個山寨包裹其中。這光芒有着強大而特殊的靈力，只見一陣駭人的冰霜在山寨里肆虐，將沒有道行在身的軍士凍成了一個個冰人兒，情況又是詭異又是突然。

那齊春立刻召喚全身靈力與這冰霜對抗，卻也能不落下風，雖然覺得冷風撲面，但至少不會被凍住。說時遲那時快，他突然感到脖子一寒，一把冰做的匕首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上，一個聲音在背後說道：“和我出去，別想任何花招。”

倒是月生好不容易打發了傳令兵，這才知道齊春率隊的百十號人竟然在寨中被冰霜襲擊。他立刻召喚出魔五靈之火，命令大軍不得輕舉妄動，自己一人前去查看情況。

到了山寨門口，月生才吃驚地問道：“羅師傅？”

用冰匕首抵住齊春的，正是北海結社首腦之一的羅師傅。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匕首上的森森寒氣：“原來是你！想不到我們在這裏見面了。”

“羅師傅你好！請問，絕末殿下呢？”

“她不在這兒。你現在是什麼身份？”

月生心裏對此人頗有好感，便如實說了，自己乃是帶領皇帝親衛隊來剿匪的。他同時也向羅師傅保證，之前是不知道內情，如今知道這座寨子所屬北海結社，只要結社之人不要為禍一方，他不會再作追究。

羅師傅有耐心地聽完，輕輕地說道：“北海結社反抗的可不只是魔族……”誰知話音未落，突然天空中一聲尖嘯，山下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打喊殺之聲。突然，兩道漆黑色的光芒憑空而至，降落在了羅師傅面前。

月生分明看到，羅師傅臉色突變，立刻召喚強大的冰霜仙術與來者對抗。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玄衣門蕭賀蘭和蕭湘。這二人道行極高，都是使一柄漆黑的短矛法器。三人打了十來個回合，齊春本想相助二蕭，卻被月生攔下：“你我道行，不足以加入。”

又打了幾個回合，那羅師傅長嘯一聲，突然召喚出無窮無盡的冰霜裂片襲擊來敵。蕭氏兄弟雙劍合璧，兩道黑光從中刺出，似乎完全不為冰霜所撼動，直接刺向羅師傅的眼球。

說時遲，那時快，羅師傅往後一躍，又是灑出數百個冰片，蕭氏兄弟大怒，紛紛罵道：“一直這小兒般的手段，是看不起我等么？”誰知羅師傅只是灑出些誘敵之術，便躲開了這猛烈一擊，蕭氏兄弟攻擊落空，還來不及換個方向，卻見羅師傅已經御劍衝上雲霄，三十六計走為上了。

月生剛想去拜見蕭賀蘭，誰知近一千名玄衣軍已經殺上山來。他們個個身披玄色重甲，唯有頭盔上有一道白色的布條，背上都是背着開山大斧，看起來又是威武又是神秘。

“放火把這個營寨燒成灰！”蕭賀蘭突然下令。

月生和齊春都是大驚，月生道：“我剛與北海結社……”

“北海結社乃是土匪的一類，造反對抗朝廷，而且和南海結社勾結，殘害子民，不必多言。”蕭賀蘭冷冷道。那齊春更是說道：“我們許多兄弟還被冰凍在了上面……”

“這是五靈仙術中的冰天雪地滅魔咒，那些愣頭青早就被奪去生命了。”蕭賀蘭說道。

話音未落，那些玄衣軍似乎早有準備，紛紛拿出火把油料，澆在了山寨的每一處地方。片刻，便有人拿起一把火，扔在地上點燃，熊熊烈火像一張巨口，立刻吞沒了山寨，裏面的雞、豬等牲畜哀嚎不斷。

又過了一會兒，山寨里突然傳出些女人和孩子的尖叫聲。月生大驚，立刻御劍飛到半空，卻見山寨的火中還有些在跑動的影子，顯然是躲在了山寨里沒來得及跑掉的所謂“土匪”的家眷。月生想運功舊人，卻被蕭湘攔住在面前。

“月生！戰場抗命，這是多麼大的罪過。”

“可，你們在把無辜的人燒死啊？”月生又怒又急，忍不住伸手去推蕭湘。他的內功尚且不如蕭湘，推又沒推動，甚至自己的手掌還被蕭湘更強大的內功吸附在了肩膀上。此時蕭賀蘭才厲聲警告道：“月生，服從命令！”

月生乃是下級，蕭賀蘭又是皇帝眼中的大紅人，他無法辯駁。但憤怒之間，他嘴裏不依不饒地罵道：“如此畜生！”

半個時辰后，大火熄滅，蕭賀蘭命令親衛隊殘部和玄衣軍一起撤離。

“據說，右路大軍在成功保衛京城后，還度過淮河，痛擊霧族一支兵，收穫大捷。皇帝接報后非常高興，今晚要在開封府大擺宴席為諸將慶功，咱們可要早點回去。”蕭賀蘭望着那一片黑色的灰燼，滿意地說道。

眼看本來美好寧靜的山寨被燒成白地，月生心中對蕭賀蘭一時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