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林瀟珩,為什麼?”頭倚着車窗的沈清辭閉目問道,心口泛着陣陣酸痛。

林瀟珩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開着車,車廂里很安靜,沒有悅耳的歌曲,只有彼此間微弱的呼吸聲。

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回答的沈清辭輕輕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彼此當彼此的陌生人不好嗎?”

一個急剎車,兩人的身軀被迫往前傾斜,一臉驚魂未定的沈清辭抬起頭,看到前方既沒有交通燈也沒有車輛擋着,隱藏在心底的怒火突然爆發,攜着恐懼質問道:“林瀟珩,你發什麼瘋?”

林瀟珩對於沈清辭的怒火置若罔聞,陰沉着臉,冷眼看着旁邊花容失色的女人,冷笑道:“沈清辭,是你先來招惹我的,四年前是這樣,四年後還是這樣。”

沈清辭看着眼前突然變得陌生又恐怖的男人,害怕的去開車門,卻發現車門被鎖住了。

“怎麼,想走了?”林瀟珩一把拉過沈清辭,按住沈清辭的肩膀,迫使沈清辭看着自己,譏笑道:“我倒是想問問你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而別後要出現在我面前?”

沈清辭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解釋道:“我要是知道會遇見你我一定不會過來。”

好一個一定不會過來,林瀟珩被氣得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沈清辭被捏的隱隱作痛,偏過頭看着林瀟珩修長有力的手掌,沒有做聲。片刻,林瀟珩擺正身姿,看着遠處泛黃的路燈,點起一支煙,沒有抽,只是任由它燃着。

沈清辭向來不喜煙味,從她懂事開始就覺得這股難聞的尼古丁味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尤其是在沈清辭的父親辭世后,沈清辭對煙草的厭惡可以說是到了極點。

沈清辭看着那泛紅的星點慢慢向林瀟珩的手指靠近,對上林瀟珩的目光後面無表情的別過頭,按下了車窗。窗外呼嘯的寒風像是四處漂泊的流浪漢找到了新家,肆無忌憚的往車廂里猛灌,溫度驟降,沈清辭不自覺的抖了抖,但依舊沒有要打算關上車窗的想法。

沈清辭將頭微微挪向窗外,避免自己聞到那股難聞的氣味,寒風揚起沈清辭齊肩的長發,不禁讓一旁的林瀟珩想到了自己初次遇見沈清辭的場景。

那是大一的一個初夏的清晨,而那時的沈清辭和林瀟珩還不認識。林瀟珩和往常一樣騎着自行車去教學樓上課。兩旁的香樟樹枝繁葉茂,在清晨的陽光下灑下一片連着一片的樹蔭。林瀟珩見路上沒什麼學生,就一邊騎着車一邊拿着手機背單詞。

“清辭,你能不能騎慢點等等我?”趙琳靈一邊賣力的踩着踏板,一邊在後邊喊着。

沈清辭衝著後頭的趙琳靈喊道:“教授佈置的翻譯作業我忘記做了,我得趕緊去補。”

就是這個清澈悅耳的聲音引起了林瀟珩的注意,林瀟珩偏過頭,看到一個臉上堆着燦爛笑容,衣着淡藍色長裙的女孩飛一般的從他身旁經過,迎面的清風揚起她披着的黑髮,長發隨着微風四處飄揚,留下淡淡的清香。

清辭,那是林瀟珩第一次聽到這麼動聽的名字。笑容像陽光一樣溫暖,聲音像春風一樣溫柔的風一般的女孩是林瀟珩對沈清辭的第一印象。

林瀟珩手裏煙已燃到了盡頭,滾燙的煙灰把林瀟珩飄遠的思緒拉回,林瀟珩低頭看了眼夾在指縫間的煙頭,自嘲式地一個輕笑,按下了車窗往窗外一丟,隨即點火掛擋油門,駐足許久的車子終於有了動靜。一路上倆人都默契的不再說話,沈清辭下巴枕着手臂趴在車窗上,看着窗外接連不斷又一閃而過的路燈,沈清辭閉上眼睛聽着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彷彿希望這咆哮的寒風能夠蓋住林瀟珩的存在和她哭泣的內心。

一滴淚水從沈清辭緊閉着的右眼溢出,順着臉頰滑落,沈清辭不緊不慢地輕輕拭去,呼了口氣,努力的去平復自複雜又脆弱的心靈。

不知為何,從見到林瀟珩的那個晚上開始,那些封存在心底,四年沒有碰過的往事時不時的湧入沈清辭的腦海,也就是從那個晚上開始,沈清辭總是莫名其妙的流淚。

林瀟珩把車停在了‘綠城花苑’大門口的右側方,隱藏在草叢裏的小燈散着光芒,‘綠城花苑’四個金屬大字在燈光的襯托下格外明顯。林瀟珩扭頭看了眼還不知道已經到家門口的沈清辭,想開口叫她,可話剛要說出口卻又咽了下去。林瀟珩點了一根煙,安靜的靠在駕駛椅上。其實他煙癮不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見到沈清辭后內心就煩躁的不得了。

沈清辭是被煙味給熏醒的,趴着轉過頭,看到一旁兀自抽煙的男人,深邃的眼眸直視前方,俊美的臉龐上多出了幾分憂鬱和清冷,沈清辭輕咳了一聲,看着林瀟珩完美的側臉,張張嘴想說什麼時卻忍住了,怕自己又一次陷進去的沈清辭直起身子,準備去開車門,手落在開門的把手上時,輕嘆了口氣,低着頭柔聲說道:“以後這煙還是少抽些,對身體不好,吃虧受罪的最後還是自己。”

下了車的沈清辭自嘲般的笑了笑,她最後還是狠不下心來叫自己不去關心林瀟珩。

林瀟珩一愣,內心萬分複雜的看着沈清辭安靜的下了車朝小區大門走去,看到沈清辭快要進大門時,他急了。

“沈清辭,”林瀟珩看着沈清辭離開的背影,衝出了車門,又在距離沈清辭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看着沈清辭停下腳步后的背影,一字一句的喊道:“四年前你把我拉黑后不告而別,我現在不跟你計較,但四年後你既然回來了,那我一定會和你死磕到底。”

沈清辭轉過身,昏黃的燈光讓她根本看不清三步開外的林瀟珩在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不知道林瀟珩說這句話到底是想幹什麼的沈清辭笑道:“林總,我想,各自安好,互不打擾,放過彼此是對我們最好的相處方式。”

聽完后的林瀟珩站在原地,閉口不語,只是剛剛堅定的眼神突然一冷,眼眸黑的更加厲害,目光冷的能凍死人。看着沈清辭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燈光下,林瀟珩苦澀的笑了笑,轉身回到了車上。

“喂,又怎麼了,少爺?”打遊戲打的正起勁的陸逸銘突然接到林瀟珩打來的電話,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車又壞了?”

“在哪呢?”

陸逸銘打開聽筒,把手機放到桌上,一手操作鍵盤一手移動鼠標,悠悠然的回道:“還能在哪?在家唄。”

“你小子最近怎麼這麼安分,每次找你你都在家?”林瀟珩顯然有些懷疑,就陸逸銘那愛耍的性子,要是讓他在家待一天,不出一小時他准能把房頂給掀了。

“別說了,老子煩着呢!”陸逸銘鼠標一扯,電腦屏幕一暗,操縱的人物掛了,陸逸銘把電腦一關,站起身走到廚房裏倒了杯溫水,不緊不慢地問道:“說吧,什麼事,提前說好了,別又讓我來接你,我可記得你前天剛買了輛新車!”

“收拾一下,十分鐘后我在家樓下等你。”

“去哪?”

“會所。”

“嘖嘖嘖,”陸逸銘在電話里感慨道。

林瀟珩不耐煩了,直接吼道:“去不去。”

“去,老子正愁沒地撒氣。”

皇朝私人會所。

陸逸銘優雅的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搭在茶几上,搖晃着高腳杯里的紅酒,慵懶的語氣問道:“說吧,遇到啥煩心事了?”

“你覺得壹安科技這個公司怎麼樣。”

“壹安科技,”陸逸銘喝了口紅酒,“我查過這個公司,在過去,它在南城的商業地位可以排進前三,但就現在這種狀況而言,能維持不破產都困難。”

林瀟珩輕輕搖晃着手裏的玻璃杯,不緊不慢的說道:“要是我說我想要收購呢?”

陸逸銘笑了,“你要麼就是瘋了,要麼就是你很豪氣。”陸逸銘給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些酒,“不過你本來就有錢,也談不上豪不豪氣。”

“我沒錢,”林瀟珩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深情的看着陸逸銘,“你那有嗎?”

“沒錢,”陸逸銘斬釘截鐵的回道,指着面前的拉菲,哭喪着臉,“老子最近自己都快窮死了,渾身上下加起來也抵不過這瓶紅酒值錢。”

“你一慶陽傳媒的太子爺會缺錢?”林瀟珩質問道,但看陸逸銘的表情不像是裝的,就又問道:“怎麼回事,你和陸叔叔吵架了?”

“算吧,”陸逸銘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媽不知道從哪給我找了個相親對象,我給搞砸了,氣的我爸直接凍結了我所有的銀行卡。”陸逸銘猛灌了一口紅酒,接著說道:“現在你兄弟我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就差去要飯了。你知道現在我爸給我每個月的生活費是多少嗎?”陸逸銘說完,拎出三個手指,“才這個數!”

“三萬?”

陸逸銘哼唧一聲,“三萬都好了,三千!這叫我怎麼活?”

“你到底幹了啥?”

“我給那姑娘打了個電話表明了我的暫時不想談戀愛的立場,誰知道那姑娘是開免提接的電話,開免提也就算了,關鍵是她爸就在她邊上,你說我爸知道了能不氣?”

“活該,”林瀟珩笑道:“我要我就給三百。”

陸逸銘翻了個白眼,“你少幸災樂禍,我就不信你找我來喝酒就為了收購這麼點破事。”

林瀟珩兀自喝酒,沒有做聲。

“想思雨了吧,”陸逸銘狡黠的笑道:“我說你就這麼點出息,人思雨這才出差不到一天你就憋不住了,早幹嘛去了?”

林瀟珩遞到嘴邊的玻璃杯一頓,皺眉問道:“這跟柳思雨有什麼關係?你別什麼都不知道就亂說!尤其是在她面前!”

陸逸銘百思不得其解,“那是為啥?”

“哪來的這麼多為什麼,單純的想喝酒了。”

陸逸銘不信,直言道:“你心裏有事!”

是的,林瀟珩有心事,而且這件心事折磨了林瀟珩四年了,以前林瀟珩可以壓制住自己不去想,但現在林瀟珩的心亂了,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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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是故人卿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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