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瞎子和老頭
“你怎麼樣了?”
蘇十七關切道,身旁少女臉色憔悴,步履虛浮,連續兩次的秘術施展,恐怕已讓她身體達到了負荷狀態。
他目光動容,可同時有種說不出的煩悶。
“為什麼...,都說了,妹妹不能有事,你也不能有事啊!”
“我…”
姜愔嫕剛欲說話,就一口鮮血吐出。
她捂着胸口,臉色很是難看,緩了好一會兒才柔聲說道:“對不起……”
“為什麼還說對不起?”
蘇十七扶着少女,心底特不是滋味。
“我……”
姜愔嫕低着頭沉默,過了幾秒,她卻突然抱住了蘇十七,接着抑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她的臉緊貼着後者胸膛,更咽着,蜷縮在他懷裏一抽一噎:“我只是不想你死,你死了我會難過一輩子的你知道嗎?一輩子!”
她抬頭,怔怔地看着蘇十七,那雙好看的眼睛因哭泣,而失去了之前的神采。
“一輩子有多長啊,一輩子……”
聞言,蘇十七心底不禁變得柔軟起來,他想說些什麼,可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更感歉疚。
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姜愔嫕,歉然道:“抱歉。”
其實剛才很想坦白真相,說“自己”其實已經死了。
可……
就算說了,又該怎麼說?
猶豫了許久,蘇十七目光複雜的看着少女,開口道:
“假如…如果、如果的話,我是說如果。
——其實我已經變了,我和以前不一樣,不過唯一不變的是,我發現我有點喜歡你……”
他有點心虛,說完話不敢直視女孩。
其實他想說“唯一不變的是喜歡你”,可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面對少女,他此刻怦然心動。
可是,他腦海中有太多關於“自己”和少女相處時的記憶,那些記憶大多是美好的,所以他又有點失落,於是鄭重道:“其實我也喜歡你。但是,如果你還要喜歡我的話,你需要從重新認識我。”
話說完,他又覺得羞愧,從而不由得地面紅耳赤,偏過頭,躲避少女看過來的目光。
“啊?”
姜愔嫕疑惑且茫然的看着他。
蘇十七連忙道:“其實我變了,變成了另一個人,也需不是你喜歡的人了,就是這樣。”
說完,他示意女孩坐下。
姜愔嫕聽話的坐了下來,可一眨眼,少年飛也似的跑沒了蹤影。
追出巷子,茫茫人海不見其人,只有幾片飄零的樹葉裹挾着後者聲音,緩緩落下:
“如果我死不了,我會去找你的!”
姜愔嫕頓時又急又氣,喊道:“可惡,想甩掉我?你難道是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去哪嗎?
——混蛋!”
……
東街,景樓大道。
霓虹的花轎被彩雲拖在空中,流光溢彩。
兩隻丈許大小的雙生鴛鴦圍着花轎飛旋,其羽翼間一抹翎羽殷紅,飛舞間有如鴻毛般的熒光散落,如下紅杏葉般紛紛揚揚,唯美且浪漫。
無數少女仰望天上的花轎,心生嚮往,此刻多麼憧憬坐在轎子裏的人是自己。
偌大武陵城數百萬人口,彷彿這一天全來瞧熱鬧了,官道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水泄不通。
一些酒樓客棧的窗沿邊也趴滿了人,還有不少在空中停滯的車輦、靈舟、飛禽等,馭着人,近距離圍觀。
城主府的陣仗也誇張,兩排士兵於前方開路,空中有飛舟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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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但凡聽到有人說賀喜的話,都會有城主府的下人送去賞賜,以丹、甲、器、靈不等。
令人驚訝的是,當時在蘇府門前,接新娘子上轎時,那兩頭雙生鴛鴦頭上掛着的乾坤袋中一下子灑了許多寶物,其中有人撿得一部功法,這惹得無數人眼紅,若不是顧忌今天乃是少城主大喜日子,恐怕非得打起來。
眼見隊伍停下,騎着赤鱗獸的武成鴻不由問道:“怎麼了?”
“是蘇十七。不知少爺對您這個舅子了解多少…”
一位老者接過話道,此人以前是武成鴻授業老師,如今算是護衛。
武成鴻如今已拜入「聖學府」修行。
聖學府是“聚英殿”,是無數天之驕子修行的地方,在整個帝國地位崇高,是無數修士嚮往之地。
能進入去學府修行,又是未來的一城之主,如今武成鴻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哦?”
聞言,武成鴻眉毛舒展,失笑道:“嘖嘖,那算了算了,且看蘇家如何做吧!”
說罷,胯下一夾,策使着赤鱗獸繼續前行。
周圍眾人早已避開,退到一旁,交頭接耳起來。
迎親隊伍的最前端,蘇十七被一群士兵圍住,這些士兵並未攜配兵刃,可自身修為卻不收斂,在築基、緣靈境的壓迫感下,有種如箭在弦的緊繃局勢。
不少圍觀眾人都為蘇十七捏了把汗,不知情的人心想:敢攔城主府的花轎,這是活膩了?
知情的人則事不關己,偶爾跟身旁人談論兩句,全當熱鬧看了。
或許是娶親之故,這些士兵穿的全是紅色布衫,着裝一模一樣。
只見整齊的隊伍中走出一人,此人一身修為令蘇十七看不透,猜測有緣靈之境。
此人神色傲慢,看蘇十七目光帶着輕佻,冷聲道:“滾!”
蘇十七面無懼色,鏗鏘道:“我今日來就沒想回去,你滾開!”
“哼。”
那人眼神一凜,鬢髮飛揚間,一股狂躁的氣息逐漸攀升。
“不要,哥,你快走!”
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一道少女的呼喊聲。
只見兩頭赤麟獸并行走來,一頭麟獸背上騎着一人,這人手牽着紅線,線的末端連着被霞雲托起的花轎,此時花轎的帘子被扯下,一位窈窕倩影正站在轎子前,淚眼婆娑的凝望着蘇十七。
這熟悉的聲音…不正是蘇稚綰嗎?
抬頭望去,蘇十七瞳孔一縮,心底瞬間滋生出百般滋味。
是源自這具身體裏的羈絆嗎?
少女稚嫩的臉蛋兒被厚厚的胭脂,裝飾的千嬌百媚,那一襲紅霓裳在艷陽下灼灼其華,明艷動人,看起來既高貴又端莊。
可是……
想到少女只有十四歲,再看這副艷麗的妝容——本該天真無邪爛漫無憂的年紀,怎麼就要嫁人為妻了?
蘇十七心底倏地燃起一團烈火,他轉而盯着赤鱗獸背上那人,握緊了雙拳。
見對方投來目光,武成鴻微笑道:“多年不見,你快變得我認不出了,久違、久違……”
蘇十七看着那笑容只覺得十分的虛偽,或許是對視,他從對方眼中感受到了一種自信和張狂感,這種情緒旁人應該不易察覺。
莫非這是所謂的優越感?
蘇十七情緒變得特別躁動,眉心隱隱灼痛起來,也再難壓制內心的怒火。
“滾!”
一聲怒喝,蘇十七猛地向前沖了過去。
他右手握拳,凝聚全身之力,照着擋在身前的那人打去。
“找死!”
武邵逡冷笑,面對攻勢,抬手就想抓住後者右拳,出手時不急不緩,卻是絲毫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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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放在眼裏。
然而,
拳掌相觸。
砰!
一擊聲響,空氣間彷彿炸開漣漪。
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拳。
武邵逡瞳孔先是放大,繼而渙散,而後整個人身體好似僵住,“殭屍摔”般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眾士兵為之一愣,待緩過神,心底頓時警惕起來,詫異的打量着蘇十七。
“頭兒?”
一人連忙上前查看,可任憑他怎麼呼喚,武邵逡神志依然獃滯,置若罔聞。
見狀,其餘士兵再看蘇十七目光時,多多少少帶着點不敢置信。
他不是淬鍊境嗎?光憑肉身怎有這等爆發力?卻壓根不懂武邵俊為何變得獃滯了。
幾人面面相覷,看着氣勢洶洶的蘇十七,不知道該不該阻攔。
遠遠觀望,這一幕的轉變也令無數人感到錯愕,隱匿在暗處的幾人隱隱察覺到蘇十七的氣質變化,可卻因他身上突然籠罩的神秘感,窺探不出個所以然。
其中便包括蘇長青。
這股氣息…他注視着少年,暗暗皺眉。
此刻後者身上突然籠罩的神秘感如霧氣般朦朦朧朧,虛無縹緲,令人琢磨不透。
“這是?”
武成鴻目光則定格在武邵逡身上,感到些許疑惑。
“邵逡就算是靠藥物提升修為,那也是緣靈境。”
李州滿臉費解,又道:“這種力量是淬鍊境能爆發出來的?”
“武邵逡靠藥物堆積,本就根基不穩,如今算是廢了。”
武成鴻搖了搖頭,眯着眼看着走近的蘇十七,冷淡一笑,眼中閃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凶戾。
*
*
彷彿是另一個小世界,入眼所及,乃是浩瀚無垠的星空。
星空中如黑洞般破碎了個缺口,缺口中映射着一幅幅鮮活畫面。
缺口前站着兩位老者,其中一個拄着拐杖,身形佝僂,眼窩凹陷,一雙眼珠格外渾濁,是個瞎子;另一個形貌枯槁,面黃肌瘦,但精氣內斂,立定如松,看起來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軍。
“流放到這等‘下域’還能修得「蘊神境」,不愧是‘王’的血脈,即使被封印,也依舊掩蓋不了那種王者氣魄。”拄着拐杖的老者欣慰地笑道。
那渾濁的眼珠映不出缺口中的畫面,也不知道他憑怎樣的本事知曉畫面中的情景。
“唉,修得蘊神境又如何?比起‘曌’封下的其他王,這位王無論是天賦或是實力,都遠遠不及,甚至不及萬分之一……如此年齡才停滯在築基,還是太弱了。”另一位老者道,相比之下,他就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哈哈,歷來王者無不是身經百戰,千錘百鍊,他這才堪堪起步,咱且先沉住氣,給他時間,靜觀其變吧。
也莫忘了,境界怎能定義一個人的強大?在這世界上,即使修行境界再高,若實力不濟,也只能仍人踐踏!”
“那是我們的‘王’,我怎能沉得住氣?”
老者激動道:“若是同境界,即使王被封印,這些蝦米怎能及的上他萬分之一?”
“呵呵。”
瞎子有些失笑,擺了擺手,不再搭話,轉而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向缺口中走去,每邁一步,腳下便生出漣漪,漣漪擴散,向著星空邊際盪去;每邁一步,星空消匿,這個小世界也更虛幻一分。
“罷了,就讓老夫去擋住住‘曌’吧!”老者說道。
說罷,身影便消失在了這一方世界。
“去吧!”
瞎子停下腳步,揮手作了告別,隨即身影也踏入了缺口之中。
……
(本章完)